“戚将军,吓我一跳,以为是李使者。”孙冲道,
“主帅在房里。”戚芳走过来,突然朝楚羿单膝跪下,道:“主帅都给我说了,楚王,多谢你和主帅对家父的照顾,身为人子,不能晨昏定省,与畜生无异,戚芳无颜跪见家父,明日就随你们回去帝都了。”
楚羿有些意外,他急忙扶起戚芳,道:“戚伯不会怪你,以前在王府,我常听他提起你,一起回去,见见戚伯。”
戚芳内心挣扎,垂头不言。
“行了,就这么定了,快去准备。”楚羿不置可否道,同时从衣袖里取出一面银色的半脸面具递给戚芳,又说:“以后戴这个,鬼脸的太惹眼,别吓着戚伯。”
想到之前在王府,他戴面具,吓了戚伯,故才这样。
戚芳接过,默不答言。
“老戚,听楚王的,有父在,不去见,那才是畜生。”孙冲说话一向直来直去。
戚芳站了一会,想想也是,道:“好,是这个理,那我这就去准备。”说完,退了下去准备。
他和李胤这一回去帝都,短时间内绝对回不来,楚羿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孙冲,道:“接下来,北境就交给孙将军了,戚将军探了戚伯后,会很快回来协助你,该注意的要点,我全写在纸上了。”
一听写在纸上,想到上次射给大绥皇上的字条,孙冲一个头两个大,他毫无破案能力,接过纸,嘿嘿直笑说:“......要不,楚王你口头说与末将。”
楚羿道:“要点太多,口头说你记不住。”
孙冲:“......”
交待完孙冲,楚羿再去交待乔盛,府中大小事务乔盛自作决定,若有他人敢生事,要第一时间报与孙冲,有解决不了的,让神策军报与他。
把一切大小事务交待毕,楚羿回屋就寝。
然李胤的房中却热闹了,孙冲拿着楚羿给的要点,似一个烫手山芋,只好来请李胤帮忙破案。
孙冲叩响李胤房门:“咚咚咚。”
开门看是孙冲,李胤吃惊:“孙将军。”
孙冲嘿嘿直笑:“李使者好,想请你帮过忙。”
“快请进,进来说。”李胤让孙冲进来。
二人在案前坐下,孙冲一脸头痛不已的将手里的纸铺在案上,只见白纸上和上次的一样,是一团一团的皂丝麻线样的墨点。
“哈哈哈!”
不等孙冲开口,李胤就先大笑。
孙冲头痛道:“就这事儿,李使者可认得这上面的内容?”
李胤仍大笑着,不说认得,不说不认得,唯起身去拿来笔墨,坐回原位,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页纸上的内容全部翻译过来,将翻译的往孙冲面前一推,笑道:“这就是内容。”
孙冲掇起看,感激不尽,道:“果然没找错人,我就知道楚王写的字,这世上怕只有李使者认得了。”
孙冲之前以为楚羿只是和李胤在朝上奋死以护的那个马奴同名,经过这段时间,才知原来他想要认识的那马奴就是这个楚羿,更感慨,想李胤了解楚羿,故才来找李胤“破案”,果真不失所望。
“既然不认得为何不让楚羿给你口头讲?”李胤好奇问。
孙冲站了起来,把原版和翻译版一并折袖中收好,正经八百道:“楚王说怕我忘记,非要写在纸上,我又不敢说他写的字我不认识,怕他面子挂不住,唉......“”
孙冲无奈的重重叹一口气,头痛接着说:“咱楚王吧,什么都好,就是这字儿写得真是一言难尽,可他偏又爱写,你说说,李使者,让咱们这些手下怎么办?所以李使者,你行行好,教教咱楚王练练字吧,就当是可怜可怜咱们这些当手下的了,嘿嘿!”
李胤忍俊不禁答应,说试试,以前就教过,那小崽子硬是怎么都改不过来。
送走孙冲,想到方才翻译的内容,李胤不觉纳闷,楚羿所的内容都是关于北境的注意事项,独独最后一个事项竟然是“谢览,策应必丧。”,还是重点标记。
李胤想不通楚羿究竟要干什么?
是要去打那里?
可关谢览什么事?
翌日。
楚羿,李胤,戚芳率领一百精锐兵出城与招安队伍汇合。
李胤既无碍,就没乘马车,骑的马,那郎中在早之前确认李胤无恙,楚羿就让人把他先送回了帝都。
见率领招安队伍的不是黄仲,是一名陌生的将领,而且多了一辆槥车,李胤心头一懔,问那将领:“黄侍郎呢?”
那将领拱手答:“黄侍郎昨夜不知为何,突然惊怖而死。”
“惊怖而死?”李胤疑惑,确认性的反问。
“回李使者,是。”那将领答。
楚羿在一旁若无其事听着。
亏心事做多了,也死不足惜,于是李胤没再多问,他领头,率着浩浩荡荡的军马望帝都而去。
晓行夜宿,忙投争趁,两天一夜,到达帝都,楚羿告诉戚芳住址,让他先回家见戚伯,他和李胤则入宫觐见文帝。
黄仲溘死的消息朝廷已知,既是自身惊怖而死,非其它意外死亡,连因公殉职都算不上,唯按职位拔了相应丧葬费用,便了事。
在楚羿等才入帝都,黄济就来接走槥车。
黄济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神色,像是事先知道黄仲会出事一样,他平淡的朝楚羿,李胤施礼毕,什么话都没说,接到槥车就走。
黄济波澜不惊的态度让楚羿惊讶,他让神策军调查过黄济,此人没有任何能让人可以病垢的地方,唯与李彻走得稍近一些,但又没查到他有任何可疑之处,这样的人才最可怕,若非大善,便是大恶。
楚羿在心里特别留意黄济。
文帝驾坐紫宸殿上,李彻立于百官之首,紫宸殿外,侍殿太监高呼:“楚北王,李使者到——”
因文帝下诏书封楚羿为大绥正式藩王,太监当然要这样称呼楚羿。
楚羿穿一身红色刻丝锦袍,额头仍然系着那条从李胤里衣上撕下来的细布,李胤穿的官服,二人并排着进来紫宸殿,这一次,百官,文帝,没有谁敢用高高在上的眼光看李胤,脸上神情无不是小心翼翼和忌惮。
五年前跪地乞求百官,文帝下令拖他出殿外杖脊的场景,楚羿至今历历在目,那幽深的碧瞳一一扫过在场百官,很好,都没变,还是那群该入地狱的人。
见被楚羿扫过,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臣参见皇上。”李胤跪拜文帝道。
楚羿降的是李胤,文帝下诏书同意,由此点,楚羿完全有理由不拜文帝,但怕李胤为难,他还是跪下拜见文帝。
文帝心里好生不安逸,仍后悔五年前没把楚羿杖脊死,至今受他掣肘。
“平身。”文帝道。
李胤,楚羿二人并肩立在阶下。
“楚北王,朕听说你把北境治理得很好,朕想让众藩王都跟你学习,因此,你就先在帝都呆着,不可回北境,听到了吗?”文帝道。
楚羿与李胤互视一眼,不出所料,文帝果用借口把他困在帝都。
“是。”楚羿回。
看楚羿和李胤眉来眼去的样子,李彻好碍眼,极看不惯,又不敢怎样,只把脖子强行扭开,奏文帝道:“父皇,李使者此番招安了楚北王,而楚北王也真心归降大绥,此一功一喜,儿臣想为他二人设宴接风,望父皇恩准。”
三年前连番挫败,现今楚羿归降,百官想讨好楚羿,尽皆附议。
独崔杰,裴桓二人不言。
文帝欣然准奏,以他的敏锐,岂看不出李彻真正目的,设鸿门晏以待,黄济之计虽好,可惜不能速成,拖得越久变故越多,如此也好。
“楚北王,李使者,皇上已恩准,待备好宴,本宫再请二位,为二位接风洗尘。”李彻佯装出一副礼贤下士之态,道。
“好,有劳太子,太子可要准备周全了,本王跟李使者随请随到。”楚羿扭头,把眼睛对视着李彻,言外之意明晃晃。
李胤根本不可能会谋逆,在成立神策军后,楚羿第一件事就是调查大绥百官之间的关系,目的是弄清楚李胤出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所以楚羿才会对百官的祖宗八代了若指掌。
谋逆信件是高家父子所呈,刚开始楚羿以为是南昭王父子想一家独大,霸占大绥兵权,才设计构陷李胤,后面发现,南昭王父子也并未有任何朝大绥施压,强索封赏的举动,反倒是李彻,与高家父子往来比从前频繁,赏赐不断。
因此楚羿怀疑李彻才是幕后操纵者,原因是李胤深得民心,且功高震主,威胁到了他的帝位,故楚羿才那样说,看李彻有什么反应。
毕竟只揣测。
倘是幕后之人,必露慌态,倘不是,只会当是字面意思,答应便了。
李彻狠狠一懔,楚羿这是怀疑他了,而且好狂妄的口吻,敢对着太子自称本王,还他跟李使者,说得嘴都不涩一下,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什么关系,大肆宣传,想到北境的强兵悍将,李彻也不敢怎样,唯在心里恨之入骨。
也就那一懔,楚羿确定,李彻就是那个幕后操纵者,只是依他对李彻的了解来看,李彻庸中佼佼,好谋却智寡,五年前那件事,如此周密完备,绝非李彻所能谋划,背后必有高人同谋,那个人会是谁?
百官之中,似乎并没有这么一个善于谋略之人。
退朝后,群臣都来朝楚羿祝贺,庆贺这位新藩王。
望着这一张张肋肩谄笑的嘴脸,楚羿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大绥百官可以大换血了,他只与李胤并肩同行,对奉承讨好的樗栎凡材之非辈皆视若无睹。
弄得众官灰溜溜。
出宫来,楚羿,李胤二人策马回去城西。
到城西,恐吵到浮白载笔的文人雅士,两人默契下马,牵着马不疾不徐走进小巷里。
“太子设的接风晏,到时候你就别去了。”李胤极其认真看向楚羿道。
“为何?”楚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