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谈还是有点距离的 第2章 第 2 章

虞风楠从小就发现，周围人好像很能听他的话。

小学的时候和田宸吵架，虞风楠装作大人模样，遗憾地说“算了，你就当以后没我这个人吧。”结果之后人家真就视若无睹，靠近他时就像身边突然多出大团空气，撞上他也不会有反应。后来虞风楠主动去道歉，说你能不能别光撞我，是我的话太绝对了，我们还是继续玩吧。田宸才恍然大悟，也别扭地说对不起。

初中时，数学老师查作业很严，虞风楠有一次忘做了，老师收到他时质问他，作业呢？虞风楠以为老师不会细查，就指着讲台上交好的作业堆说，我的作业已经收上去了。老师当即让全班起立，拿着作业一份一份念名字坐下，直到念完，虞风楠还站着。

就当虞风楠觉得要完蛋了的时候，老师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说，我错怪你了，坐下吧，我们继续上课。全班竟也没有一丝质疑的声音，这给幼小的虞风楠造成的心理阴影不亚于没完成作业后老师的批评。

高中的虞风楠越发崭露头角，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某个因为总是对前任死缠烂打而出名的女生找到他头上，对连现任都不是的他进行一系列私生行为，结果被他悄悄揪出。他说，你不觉得这样会对别人造成伤害吗？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要伤害别人。开始不了的感情和已经结束的感情就放下吧，别累着别人，也别累着自己，好吗。总之是挥洒了一通大道理。

女生之后就变成了非常健康的虞推，她的前任们纷纷大受震撼。

同时，虞风楠还是同学里比较有号召力的那个。与其放着别人有可能来带坏他所在的集体的可能，不如他自己来管，还能确保让自己在一个还可以的环境中生存，所以虞风楠高中和大学一直都在当班长。再加上他脾气好，说的话也确实到位，有口皆碑，人还很帅，所以暗中的虞推一直在增加。

扯远了。

自己的话可以造成一定程度的控制——虞风楠一直有所意识。不过经过青春期以后，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减弱了很多，大概是所谓的能力成型。

五天后，虞风楠收到了测试结果的邮件：

怀灵市第一人民医院放射能科：

您好，虞风楠先生。以下是您的放射能检测结果。

我们发现您的基因编辑中存在一段序列，其中碱基中rz;0=>7c/v.（作为文科生看不懂）证明您有极大概率是精神系放射能，而这其中的第6对到第132对n0.09>/r9re]c1:，是未被登陆过的序列，我们推测这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新型精神系能力。我们进一步进行了新型潜能化验，所以得出这次检测结果比普通检测推迟了两日。

我们对最后得出的结果对您的放射能进行以下论述：您所说出的具有意义的话语，会对懂得同一种语言的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暗示和心理认同感。如果有意识地进行使用，甚至可以阻断他们大脑中的思考回路，引发新的思考方向。

因精神系放射能难以准确测量数据，所以强度未知。但数据显示平均波动值在280w以上。

我们从外国语言以及文学创作中为您的放射能找到了比较合适的形容。我们将其命名为“言灵”。

您的潜能是：言灵。（命名如有侵权，还会修改。）

请于未来一个月的工作日内前往原籍住所办理新的身份证。

附：由于“言灵”放射能危害未知，近期我们将派遣专业的心理医生对您的心理健康进行专业测评。请回复您本周内的空闲日期，之后我们将会按照日期会为您准备心理咨询室，请务必在早上十点按时到达，总体测评时间预计五个小时以上。

很好。

好消息：和自己预测的差不多方向，甚至更强。

坏消息：毕业论文答辩日期将至，而虞风楠还没准备好，这周实在没空。

而且，心理咨询？

一向表情温和找不出破绽的虞风楠嘴角抽搐了几下。

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整体学业努力完成，待人谦和有礼，张弛有度，交际线广罗密布，甚至达到人体生物钟所承认的完美极限，每天早睡早起，争取不留下一点黑眼圈，比当今熬夜成性的年轻人们更多一份活气，或者是说更像一个正常人……虞风楠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需要强迫接受心理咨询。

无奈，他回复：不好意思，本人答辩在至，最近没有时间，可以延期吗？

一个新的发件人很快回复：

您好，虞先生。相信以您的能力，在最后说一句“请老师们多多关照。”之类的话，通过答辩的几率很大。

我们从多方考量，着重参考了贵校的答辩结束日期。所以请回复您未来十天内的空闲日期，之后我们将会按照日期会为您准备心理咨询室，请务必在早上十点按时到达，测评时间预计五个小时以上。

……

还好派出所也不远，虞风楠在准备答辩的空隙赶去派出所上交了自己放射能证明的复印件。

等到答辩结束，汉语言专业并且师范方向的虞风楠顺利拿到了文学学士学位。

而其实答辩最后的时候，虞风楠只说了一句“谢谢大家”。

两天后，他按照邮件给出的地址来到了一个私人心理诊疗室。

前一天田宸还问他：楠楠，紧张吗，需要我陪你吗？虽然可能帮倒忙。

虞风楠回：你又在cos我爸吗？

田宸：不管你了。

从街边的一处楼梯上到二楼招牌处，虞风楠敲门开门：“您好，我是来做心理测评的。”

屋里的办公桌前坐着一名看上去还算年轻的男性医生，正常身形，脸偏方却不显胖，眼睛总是笑眯眯的模样。

他抬头一看虞风楠，起身走来：“哦你好你好，你就是虞风楠同学吧！坐这边沙发上就行。毕业答辩辛苦了哈。我是怀灵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的副主任医师常林远，这是我的私人诊所。没有叫我们科室主任医生来是因为上头怕那个老头和年轻人聊不来。”

“好的。那这次就麻烦您了。”面前刚毕业的前男大这次低低地绑起了头发，很有礼貌地颔首坐下。

医生：“我去稍微去给你倒个水。”

“好，谢谢。”

诊室里好像放着香薰，有一股稳定的香味；空调温度适宜，一副非常适合做心理咨询的派头。虞风楠也没那么客气，直接脱了防晒服一折放在一旁，舒展地岔开架子。

“哎，要帮你挂起来吗？”

“不用了。”

这位大概三十来岁、见人就笑的医生很有亲和力，端起自己的茶杯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接着就开始聊。

“因为精神系放射能因为没有什么外在物理方面的控制，上限值比物理系的高多了，你以前就相当于半个持枪分子在外面晃荡，幸好你去测试了，放射能科那边都有点后怕。”

“原来我这么厉害。”

“那可不，精神系异能本来就少。所以我今天为了能顺利咨询还没带那副挺碍事的眼睛，换了个隐形，要不我们还差点撞形象了，哈哈。上头这也是排除一下社会隐患，看虞同学人挺不错的，哪能是隐患？虞同学只要配合工作就好了，请理解一下。”

“哦，没关系，理解理解。”虞风楠坐姿轻松，点点头，虚扶了一下今天特地为了拉印象才带的无度数半框眼镜。

“虞同学家里有几口人啊？”

“就我爸一个人，我妈好几年前去世了。最近我看我爸太寂寞，还想让他找个后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松心。”虞风楠毫不在意似的。

其实办公桌上早就已经压着虞风楠从出生到现在的详细个人资料。

“哦哦抱歉抱歉，如果碰到了你的痛点的话我赔个不是。”

虞风楠笑了起来：“没关系常医生，不用这么夸张。”

“那就换个方向。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一直没谈过。”

“那有喜欢的女生吗？我可以帮你出主意哦。”

“很可惜，也没有。”

“难道是喜欢男生？虽然我这方面经验少，也可以试着帮你哦，就看你同不同意了。”常医生一脸郑重地做思考状。

虞风楠保持微笑：“常医生，原来心理测评都这么杂的吗？”

场外，有一群人盯着屋内监控摄像头的画面。有两个人直接观看，还有两人带着隔音耳机，边看视频画面边看实时的AI语音转文字。在整场咨询结束后，他们要分开写报告，来检测虞风楠的是否发动能力，如果发动了会达到什么程度，初步探查他本人意图的好坏。

回到场内。

“不不不，我很少见你这么帅的，只是有点好奇想了解一下会有怎样的情感生活。抱歉，看来是我又逾越了。”

虞风楠：“没逾越，没逾越。其实我也希望能轰轰烈烈谈一场呢。”

你已经认定我是Gay了吧。

虽然我不小心表现得有点明显了。

“那我们进入正题吧。接下来一些提问会有点直白，甚至有点残酷，不过遵循本心回答就好。”

常医生掏出了笔和小本本，做好记录的状态：“那么我开始提问了。”

“好的。”

“请问你有什么一直忘不掉的黑历史吗？”

“……小学时的一些蠢事算吗。”

“比如？”

“挺多的。比如找出我爸的内裤，穿着在家里走来走去？”

“……很健康的童年嘛。令尊是有能力的人吗？”

“这么多年了，没看出来。”

放射能有一些基因的关联。如果父母中有人有能力，那么孩子多半也有可能有；而孩子如果先表现出了能力，父母也可能在之后的任何时间内突然表现出他们本就该拥有的能力，只是出现时间的先后而已。

“虞同学的放射能症状平时应该挺明显的，为什么一直不去测试呢？”

“这个啊，我大概能知道是个什么鬼能力，我不喜欢，不想用，也不麻烦去测了。”

“哦，这样。”

事实上，现阶段放射能整体不成熟，但是早在几年前的研究就已经表明，拥有了放射能后，无论是从心理方面还是基因修改方面，都会让人不自觉地想展现出来。那么抗拒的原因是……？常医生抬了抬眉，表面波澜不惊。

提问还是像闲谈一样进行了下去。

大约进行到第三十个问题的时候，常医生突然提前道歉：“虽然非常抱歉，接下来是对你当前心理状态评估不太能省去的一环……”

“请问。”

“能说一下当时妈妈是什么时候、怎么去世的吗？”

这次经过了前所未有的一小会儿沉默后，虞风楠开口：“哦，71年的时候，车祸去世了。”

“请问当时的心情是？”

怎么说呢。

“是很伤心。”

“非常抱歉，请问你现在怎么看当时？你觉得你走出来了吗？”

“我妈妈是个很好的人，我很想她。不过过往的事就放下吧，过好现在比较重要。”

当然没有放下。

该死的人还是该死。

“很不错的心态嘛，我相信令堂一定也会很开心的。好了这就不多问了。下一个问题，你之后打算之后继续升学吗？还是去找工作？”

“我已经在怀灵师范大学保研了，还留在这里。”

“哦，本校保研也很厉害嘛，看来以后还能叫你虞同学了，称呼问题暂时不用多想了呢。”

“常医生，原来不止这一次心理咨询啊。”虞风楠稍微苦笑。

“是的，据我所知，虞同学的放射能问题还需要比较长期的关注。以后就要多打扰一下虞同学了。”

“哪有。转过来想想，免费的心理咨询可不得蹭一波。”虞风楠笑得更灿烂了一些。

“虞同学这可说到点子上了，要约我一小时可不便宜哦。”

可以不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