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祠暮色时分便会关闭祠门,破晓时分便会再次打开。
朝影疏抬头望了一眼圣女祠紧闭的大门,借力越上了房顶,圣女祠内部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不曾点,她有些好奇白日里那些持花少女会到哪里去。
身侧突然出现的红色引起了朝影疏的注意,她偏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裙角,顿时蹙起了眉毛,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应当穿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出来才对,这种亮色也未免太显眼了些。
江衍说,“下去看看吧,在上面看也看不出什么。”
朝影疏率先跃了下去,她就地一滚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面,警惕地看着四周。
江衍轻飘飘地从墙上落了下来。
朝影疏看了一阵犯愁,不说江衍暴露的可能性有多大,就凭借着他这种形同招摇过市般的行为,朝影疏便后悔与他一起出来了。
“分头勘察一番?”
江衍摇了摇头,一把将朝影疏拉了起来,“不必了,这里一眼便能看过来,要是有什么蹊跷之处,也就是那方水池了。”说完,他便抬脚朝水池走了过去。
水池中央是一方高于水面的石台,四面白纱围了一顶轿子在其中,江衍飞身上前,用手中的折扇挑开了一面白纱,里面充斥着一股异香,一只白色的蒲团放在其中。
朝影疏吸了吸鼻子,“是后/庭花的那股香气。”
江衍说,“是澜沧花香,这种花生长在风朔的戈壁上,原有醒神的功效,与酒水搭在一起就有致幻迷惑的作用。”
“风朔……”
江衍问道:“怎么了?想起了与你交手的风朔铁骑?”
朝影疏摇了摇头,“不是,林秋砚几日前出现在了北凉,你知道吗?”
江衍点头,“我知道,他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还不至于沦落到做这种事的地步。”
朝影疏应了一声,便俯身在石台上一寸一寸的探寻起来,片刻后她将那只白色的蒲团掀了开来,下面露出了一个只能容身体纤细的女子单独进入的地穴。
朝影疏取了一只火折子,吹燃后扔了进去,落地无声,那小小的火苗立刻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
江衍看了看朝影疏,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个深不见底的地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是你再大一点,估计这个地穴就进不去了。”
朝影疏说,“你在上面等着,我先下去看看。”
江衍一把拉住了想要往下跳的朝影疏,“你想好了吗?下去了怎么上来?而且你下去,不见得会有什么发现。”
朝影疏不解地说,“怎么说?”
江衍将她从那顶小轿中拉了出来,“你看看就明白了。”
周围不知何时站了一群白衣少女,她们的衣袂,白色的衣带在寒风中打着卷,明晃晃的软剑散发着堪能媲美冬夜的寒意。
朝影疏迅速将背上的青影解了下来,反手递给了身旁的江衍。
江衍看了看手中的青影,不确信地问道:“给我用?”
朝影疏说,“我不信你凭借着一把扇子能逃出去。”说完,她身影一晃迅速冲向了那群白衣少女。
白色的缎带满天飞舞,少女们如同跳舞一般不断地围绕着朝影疏旋转,身姿优美,每一次舞步的变化都暗藏杀机。
朝影疏上方是漫天的白色绸缎,脚下是变幻莫测的软剑,不断地消耗着她的体力。
突然,白衣少女们像是约定好的一般,同时将手中的软剑刺了出去,朝影疏原地起跳,迅速拔出藏在靴子中的雁炽翎,反手劈开了头顶上的白色绸缎。
数把软剑向上挑刺,朝影疏半空旋身,迅速劈向了软剑,雁炽翎发出一声凄厉的雁鸣,火光四溢,软剑纷纷被折断。
白衣少女们见阵破,迅速变换舞姿,白色的缎带裹上了纤细的腰肢,少女们自成一排,手中断掉的软剑被当做了匕首,顿时阵型杀气腾腾。
朝影疏将双刀的刀柄一对,两把雁炽翎合二为一,前后皆为刀锋。
白衣少女们对视一眼,迅速向朝影疏冲了过去。
朝影疏将雁炽翎挥舞到了极致,有大开大合的长/枪之势,手中的雁炽翎不断地旋转着,与双刀形式相互交替,一时间下来也没有吃多少亏。
圣女娘娘从天而降,白衣少女们将腰间的绸缎掷向了空中,圣女娘娘稳稳地落在绸缎之上,她双手无物,臂弯之间打着一条长绸。
圣女娘娘兰花指轻捏至胸前,眼神突然一凛,素手捏剑指向朝影疏冲了过去。
朝影疏手中的雁炽翎猛地往前一刺,圣女娘娘仅凭两根纤细的手指便抵住了雁炽翎的刀背,朝影疏手腕一转,雁炽翎也跟着旋转了半轴,锋利的刀锋直朝圣女娘娘砍去。
圣女娘娘手背轻微地一抬,雁炽翎便偏离的原先的轨道,朝影疏迅速断开双刀之间的活口,另一把雁炽翎如期而至,直逼圣女娘娘的脖颈。
圣女娘娘迅速后退,抬手欲挡。
朝影疏将左手的雁炽翎狠狠地往前一送,雁炽翎长度太短,这个招式根本无法发挥陌刀的优势,她迅速旋身,左手的雁炽翎虚晃一番,迅速收至胸前,改换右手的雁炽翎突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圣女娘娘都没有想到,锋利的刀锋挑开了她的面纱,在精致的下颌处留下了一条殷红的伤口。
圣女娘娘迅速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面容,身后的白衣少女蜂拥上前将圣女娘娘护在了身后。
一股白色的粉末突然在空中炸了开来,朝影疏迅速屏息后退。
待烟雾消散之时,圣女祠内连一点白色影子都没有了。
江衍一把按住欲追的朝影疏,“别追了,你知道她们去哪了吗?”
朝影疏将雁炽翎收回了靴子中,一把拿过江衍手中的青影,面色阴沉,“从一开始你便有意护着,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江衍神情疑惑,“你何时见我护着她们了?”
朝影疏说,“自从进门你就像进了自家门一般悠闲,是你太过于自信了,还是不把圣女祠的人放在眼里了?”
江衍微微一笑,“确实没有那个警惕的必要。”
朝影疏盯着江衍看了片刻,接着说,“圣女祠查不出什么了,线索到这里就算断了,再找找别的吧。”
江衍指了指身后,问道:“那个地穴你不打算看了吗?”
朝影疏摸了摸腰包内的暗器,摇了摇头说,“没有那个必要了。”
天琅城的玄武大街上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一般,人头攒动,全部朝玄武广场上涌动了过去。
朝影疏好奇地探头看了看,不小心被身边的人带了个趔趄。
江衍上前将她接在了怀中,“小心些。”
年轻人慌忙道歉,“哎呦,这位姑娘真对不住,我太着急了,没看到你。”
朝影疏摇了摇头,问道:“这位小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旁边的大叔插嘴道:“姑娘,你不知道吧。周鹤风来了啊,他在玄武广场开设了擂台,实行车轮战,只要是连赢五场,周鹤风就回答赢者一个问题。”
朝影疏面带疑惑,“周鹤风,这个什么都知道吗?”
年轻人说,“姑娘,这就是你的孤陋寡闻了吧。这周鹤风可是江湖上有命的万事通,只要是这江湖的事情,是没有他不知道的。”
“快点的,快点的,再不走就没有好地方了。”
年轻人一听,迅速跟着那个大叔急急忙忙地走了。
朝影疏紧了紧青影的带子,毅然决然地跟着人潮往前走向了玄武广场。
江衍说,“怎么?你要打擂台?”
朝影疏点头,“这不就像是想睡觉的时候,有人给递了枕头吗?目前只有这一种办法了,我只能去试试了。”
江衍伸手拉住了朝影疏,“或许我们可以再去圣女祠的地穴查看一番。”
朝影疏说,“真的没有那个必要了,我们发现地穴的第一时间没有去查看,结果在圣女祠搞了那么一出,就算地穴内有东西,也会被她们转移了。”
江衍说,“周鹤风的擂台生死有命,你确定?”
朝影疏看向了江衍的眼睛,“御影的训练手段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江衍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拼命?”
朝影疏说,“命就是拼上去用的,我既然答应了齐伯,就一定会做到。”
江衍突然笑了,他伸手摸了摸朝影疏的头发,“去吧,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便陪你一起去。”
玄武广场的擂台热火朝天的开始了,寒冬的风都驱散不了他们如同瘾君子一般的热情。
小厮突然登上了高台,在周鹤风耳边说,“周先生,雁王殿下来了。”
周鹤风点头,他招了招手,下人们会意地抬了一把新的椅子上来,放在了周鹤风的身侧。
周鹤风说,“请雁王殿下到高台观望。”
小厮领了命便退了下去。
小厮在人群中低着头行走,在江衍面前行了一深礼,低声道:“这位大人,我家主子请您到高台一叙。”
朝影疏见状推了推江衍,“去吧。”
江衍伸手勾了一下朝影疏的刀带,温声道:“等你来高台找我。”
朝影疏斜眼睨了江衍一眼,侧身去看高台上的比试,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占了上风,他一掌下去,他的对手立刻被拍得不知道了东南西北。
朝影疏掐了掐手心,在思索一会若是遇上这样的对手应该怎么去打时,壮汉的对手已经被打下了擂台。
人群中一片唏嘘,顿时已经没有人敢上台了。
周鹤风嗤笑一声,“一个只凭蛮劲的人居然能唬住这么多人。”
江衍用扇子点了点壮汉,“难道周先生没有看出来,这个人用的是劲拳吗?不是他能唬得住那么多人,而是练到了他这个地步,很少已经有人能接得住他一拳了。”
周鹤风看向了江衍,“不知道雁王有何破解之法?”
江衍微微一笑,“不如周先生看下去。”
朝影疏飞身上了擂台,她解下了身上的青影和雁炽翎,朝壮汉微微一抱拳。
壮汉摆了摆手,他一指下面围观的人,双目圆睁地说,“大老爷们没人了吗?让一个小姑娘上来打擂台?!”
朝影疏冷声道:“谁打败你都一样,我都要打满五个。”
壮汉颇为豪气地一抱拳,“好,好姑娘!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朝影疏拉开步子,“我也不会。”
壮汉说,“在下玄云门,李不言。”
“朝影疏。”
李不言微微颔首,他大喝一声向朝影疏冲了过去,劲拳一出,浑身的力气便都在这一拳里,不击倒对方绝不回头。
李不言的这一拳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朝影疏连连后退,一时之间完全想不到如何防躲,她抬手硬生生地接了李不言的一拳,退到了擂台边缘才稳住了身影。
周鹤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朝影疏一脚踏在擂台边缘飞身而起,一掌拍向了李不言。
李不言一侧身,手臂挡住了朝影疏的一掌,继而振臂,后者向侧面撤了一步,左手挡住了李不言的手臂,右拳迅速击向了他的腰腹。
李不言后退几步,他不痛不痒地摸了摸腰腹,笑道:“朝女侠,有两把刷子,再来!”
朝影疏率先冲了上去,李不言的一拳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朝影疏迅速侧身躲开,伸手按在了李不言的手腕上,凭借着他无法回转的一拳,迅速将他往前一拉,朝影疏一脚踢在了李不言的脚腕上。
李不言毫无意外地扑倒在了擂台上。
人群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朝影疏琢磨出了破解劲拳的招式,接下来的比试变得顺风顺水起来,她如一条红蛇一般,灵活地游走在李不言的周身,避开他的拳掌,专门击在他疏于薄弱的地方,借力打力。
李不言见状一改进攻的招式,逐渐开始防御,他抬手抵住朝影疏劈来的一掌,预备抬手击出第二拳,却见朝影疏一个行云流水般的旋身,一掌劈在了李不言的颈侧。
李不言被劈到在地,他起身抱拳,笑声豪爽,“朝姑娘好功夫,李某输的心服口服。”
朝影疏抱拳,“承让。”
朝影疏看着李不言走下擂台,伸手按了按被击痛的肋骨,暗自忍了下去。
周鹤风轻轻地拍了拍手,“妙,实在是妙,这种像缠丝,又像借力打力的功夫少见啊。”
江衍笑道:“小姑娘家,功夫还不到火候的。”
周鹤风说,“怎么,这是雁王的人?”
江衍点头。
周鹤风饶有兴趣地看着在台下比武的朝影疏,问道:“不知她有何事是雁王告知不了,却来找我的?”
江衍说,“她过于倔强,不想靠我。”
周鹤风了然地一笑,“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
朝影疏连下三人,都是一招制胜,台下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多少带了些恐惧。
半柱香过去了,也没有第五人上来打擂,朝影疏掐了掐手心,在人群中环顾了一圈,思索着要是打不满五个该怎么办。
逯影麟手持赤练从台下飞身上来,朝影疏虽然不认识他,但是她认得赤练,剑身中央那道血槽中的暗红,不知是杀人太多洗不清了,还是从铸剑炉中出来便是那样的。
朝影疏默不作声地转身拿起了雁炽翎。
逯影麟抬手施礼,“女侠不要误会,我只是在台下见女侠功夫厉害,特意上来讨教一二。”
朝影疏将双刀在手中转了几圈,“聒噪,打倒你刚好够五个。”
逯影麟微微颔首,他拉开步伐却不出招,朝影疏见状飞身向逯影麟砍了过去,雁炽翎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刀刃义无反顾地向前。
双刀砍在了赤练上,硬生生地把逯影麟持剑的双手压了下来,朝影疏将手腕一扭,雁炽翎扭转刀锋直逼逯影麟的双手。
逯影麟果断弃剑,出掌一拍剑柄,赤练绕雁炽翎旋转一周,局势反转,逯影麟手持赤练反压雁炽翎。
朝影疏一翻手腕,左右反向将雁炽翎推了出去。
逯影麟后撤躲闪,将手中的赤练推了出去阻止了朝影疏进攻的步伐。
朝影疏将双刀刀柄的活扣一对,反手便劈向了逯影麟。
赤练剑身长五尺,是根据逯影麟近七尺的身量来打造的,两柄雁炽翎的长度加在一起刚好能弥补单柄过短这个短板。
朝影疏将雁炽翎在手中旋转一周,刚好抵住赤练前刺的剑身。
周鹤风双眼一眯,笑道:“好刀,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钱老的刀果然名不虚传。”
逯影麟的赤练相当的迅速,单剑的速度一点都不比双刀的速度慢,朝影疏的雁炽翎左劈右挡,完全不给逯影麟一丝一毫的进攻机会。
朝影疏隔开逯影麟的一剑,迅速撤到擂台的边缘,喘了几口粗气,她看了看一旁的青影,果断地将雁炽翎放回了靴子中。
朝影疏抓起了青影迅速朝逯影麟冲了过去,拔刀扔鞘,片刻之后便一跃而起,青影在暗沉的空中甩出一条青色的痕迹。
周鹤风本以为朝影疏会直劈下去,没想到她在空中将青影反手一握,化攻为守,青影的刀锋压在了赤练的剑锋上,刀背陷进了红色的窄袖中。
朝影疏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能赢你一次,就会赢你第二次。”
逯影麟说,“原来是你。”
朝影疏左手迅速拍出一掌,逯影麟倒退了几步。
朝影疏弯下腰,将青影笔直地刺出,她单手撑地,双腿后撤蹬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逯影麟,突然她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手中的青影也破釜沉舟地往前一祠。
逯影麟抬箭格挡,青影迅速挑了赤练,朝影疏快速旋身,青影的刀锋在逯影麟的颈侧留下一条不深的血痕。
台下突然发出一声冲破天际的叫好声。
逯影麟抬手抹了一下脖颈上的鲜血,他俯身捡起了赤练,抬手施礼道:“我输了。”
朝影疏转身抱拳,“承让。”
周鹤风挥了挥手,身侧的小厮立刻会意地跑下了高台,在朝影疏面前先是行了一礼,随后道:“这位女侠,周先生有请。”
朝影疏收了青影,“有劳。”
孟归雁在台下兴奋地大喊道:“好哎,姐姐你真棒!”
朝影疏偏头一扫,对孟归雁微微点了点头。
小厮引着朝影疏上了高台,台下的比试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周鹤风说,“这位女侠,真是好俊俏的姑娘,人也聪明。”
“过奖。”朝影疏说,“不知道周先生能否回答我的问题?”
周鹤风笑着说,“自然,女侠请问。”
朝影疏单刀直入地说,“我想知道天琅城内那些莫名失踪的少女都在何处?”
周鹤风蹙眉,身后的小厮立刻上前耳语了片刻,他的眉目才舒展了开来,歉笑道:“抱歉,这个事情在下无法告知。”
朝影疏迅速抬腿,抽出了藏在靴子中的雁炽翎搭在了周鹤风的脖颈上,一切都瞬息之间,“万事通也不过如此。”
周围立着的儒士宽大的袖子中都有银色的光芒闪过,表面上他们的身形不动,腰板依旧挺得很直。
江衍劝告说,“阿疏,把刀放下,这样对周先生太无礼了。”
朝影疏斜睨了一眼江衍,手上却没有动作。
周鹤风丝毫不在意地说,“你用激将法也没用,你若是想知道皇族秘史、通天彻地的秘术、神功秘籍、人物趣事,我都可以告诉你,唯独你问的事情不行。”
朝影疏说,“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感兴趣,你到底知不知道?”
周鹤风笑着摇了摇头。
朝影疏收了雁炽翎,准备离开高台。
小厮厉声道:“对周先生不敬,就想一走了之?”
周鹤风抬手制止了小厮,儒雅地一笑,“今日就给雁王一个面子,我就说一句话,圣女祠与拐走少女的不是一波人,但是两者却脱不了干系。”
朝影疏闻声回首一抱拳,直接下了高台。
江衍歉笑着抬手施礼,“小姑娘性子如此惯了,还请周先生念在她年纪小莫要放在心上。”
周鹤风摇了摇头,“雁王殿下在此,在下岂敢?”
江衍追上了闷头直走的朝影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温声说道:“回去休息吧。”
朝影疏摇了摇头,“不了,再去圣女祠看一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地穴了。”
江衍轻叹一口,低声劝慰道:“还是我帮你去查吧,你今日刚解了蛊毒,又连着打了这么多场,不累吗?”
朝影疏说,“我快一点找到兰兰,她便少一分危险,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将兰兰捉去做什么,不是吗?”说完,她抬眸看向了江衍。
江衍受不住朝影疏的眼神,只能妥协道:“明日,明日一早我便告知你,那些少女的藏身地在何处,你现在乖乖回去休息可好?”
朝影疏见状,也不再一个劲地要去圣女祠,两人一言不发地并肩走了一段,对周围的热闹充耳不闻。
朝影疏顺手从酒坛上买下了两瓶望山春,“今日,那个孟归雁在台下。”
江衍接过朝影疏递过来的酒,颔首说,“她……还是少与她来往的好。”
朝影疏不解地问道,“为何?”
江衍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随口道:“你不想参与朝堂之事,就没有必要和她来往,也就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朝影疏仔细地回忆了一番与孟归雁接触不多的种种,“一股奶香味,难道她是草原上的人?”
江衍笑了,他伸手轻微地捏了一把朝影疏的脸,“聪明的姑娘。”
朝影疏拍开江衍的手,继续说,“难道草原的可汗要将女儿嫁到大胤来?或者说要把女儿嫁给你?”
江衍愣了片刻,随即大笑起来,“怎么会?”
朝影疏更困惑了,她锲而不舍地问道:“怎么不会?在北凉时她……”
“她对莫照书有意思,不是对江衍有意思。”江衍及时打断了朝影疏的话,并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肩膀,继续道:“我已有心上人,是个脾气倔强的姑娘,心慕已久,自从遇见便再无他意。更不会因为两国关系,而求娶她人。”
朝影疏移开了视线,她胡乱地灌了一口望山春,“江衍,你认真的?在江家老宅的时候,我记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朝影疏还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毕竟前世她有太多的将士死在了江衍的手下,按理来说重活一世应该割舍下前世的恩怨,但是朝影疏有些做不到,更何况自从知道了莫照书与江衍是一个人时,她的心情便更复杂了。
而且,朝影疏已经习惯将江衍作为自己此生最大的敌人。
江衍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知道,可是我却改变主意了,我不想把选择权交给你了。我拼死回来,不是看你重蹈覆辙,也不是看你与我成为两路人,更不是看你离我愈来愈远的,我还是那句话,施舍我些回应,哪怕一点点也好。”
朝影疏慢慢地握住了江衍藏在广袖下的手,触手一片微凉,她低着头,声音也小了几分,“江衍,我们走得太长了,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成了习惯性的。你回来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不认为你是那种为了儿女私情能舍弃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