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 第16章 入秋了

段念的手腕被紧紧的攥着。

黄毛一只手抓住铁门，另一只手穿过铁门的缝隙，抓住钟意的领口，将他一整个人都拉向铁门。

段念也是一惊，没想到黄毛会直接动手，将要甩开钟意的手去阻止的时候，被钟意直接推了回去。

钟意的身体贴着铁门，他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黄毛的一根手指，猛的向下扳。

黄毛把眼睛瞪的溜圆，呲牙咧嘴的松开手。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钟意死死的攥在手里，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边蹲着边用另一只手扒开钟意紧紧攥着的手。

黄毛身后的那两个大汉也一起冲到铁门前，伸出手要扯钟意，钟意索性又向后退一步。黄毛疼的一声惨叫，整个山坳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校园里也不在平静，几个好信儿的学生从宿舍拐角的墙边探出头来，段念下意识的挡住黄毛，不想让这样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钟意手一松，撕扯的力道突然松懈，黄毛向后仰了过去，整个人仰摔在地上，手肘撑着地，丝丝血迹渗透而出。

嘴里却不依不饶，三个人口水四溅，方言夹杂着普通话，这辈子没听过的污言秽语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要不是身后的学生围的越来越多，段念真想扬一把沙子堵住他的嘴，不想过多纠缠段念，段念当着黄毛的面掏出手机。

“需要我报警吗？”不想再有过多的纠缠，段念随即低下头，在键盘上拨着。

黄毛啐了一口唾沫，不甘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咬牙切齿的指着钟意，“你等着！”

临走之前，还特意踩爆了几个地上散落的小面包。

电话还未拨通，段念按下红色按钮，待到等黄毛一行人走远之后，才打开铁门蹲在地上，段念凑了过去，将钟意的手和钟意将散落在尘土中的小面包，一个一个的捡起来。

无意间，两个人的手同时抓向了同一个小面包，段念的手立刻收回。

“你今天……”

前几天为了保护他，还在用头挡棍子，今天能想到掰手指制住黄毛，真的是让她有点意外。

“朝你看齐啊，还不准我进步了？”钟意半蹲着，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

段念低下头，手腕上清晰的指印仿佛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个视频……”当时录的时候也只是想留个证据，她都还没来的及处理，这个视频只有她和钟意有，现在却出现在黄毛的手机里。

“我举报的。”捡起地上最后的几个面包，钟意筛掉筐里尘土。

“到底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段念嗤笑，举报的视频，出现在了被举报人的手机里，怪不得在镇上开个超市就如此猖獗，原来是有保护伞。

“意料之中。”钟意不以为然，抓住竹筐的两个耳朵，将一整筐提起来，朝着学生们的寝室吆喝了一声，“念念老师买的面包来喽。”

他早就料到了？那为什么还要弄这一遭？“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还不等钟意答话，蹲在墙根儿凑热闹的学生们蜂拥而出，将钟意团团围住，一个个前拥后挤的围着篮筐，却没有一个人伸手，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段念。

这帮孩子，平日里被黄毛欺凌惯了，奈何实力太过悬殊，没有一个人敢惹，如今看到两位老师与之面对面硬刚都不占下风，没有丝毫畏惧，更是崇拜得不得了。

被孩子们的举动逗笑，段念轻轻扬起下颏，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霎时间伸出了无数只被晒成深棕色的小手，一人抓了一袋，包装上有土渣的也不在乎，在胸口蹭了几下，嘴咬着塑料袋的豁口，头一歪就将包装撕开来了。

钟意把竹筐放在地上，自己也退了出来，两只手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眼眸弯弯的，脸上也挂着暖暖的笑。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留下一句话，钟意就转身回了屋子。

“哎，你别走啊，还没说完呢。”段念叫住他，这家伙明显话里有话，也不知道在卖什么关子！

“我要备课了，刚刚有好像人给我布置了新的任务呢？”钟意走的潇洒，头都没回一下，胳膊一甩一甩的，段念甚至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得意？

上午课间。

段念在厨房备菜准备学生们午餐，隔着操场，看见钟意坐在房檐下的水泥水泥台阶上，被一群男孩子团团围住。

勾起了段念的好奇心，放下洗了一半的青菜，甩干手也跟着凑了过去。

周围已经被十几个男孩子围得水泄不通，铿锵有力的音乐正在播放，段念扒着条缝隙刚好能看见钟意手机的屏幕，蔚蓝色笔挺的军装映入眼帘，各式战机划破长空，穿越云层。

这是空军宣传片！

人群中属着张力坐的最近，眼睛都快掉到屏幕里去了，看到飞行员抱着飞行头盔，逆光从战机走出来的时候，男孩子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哇！”的声音。

那挺拔的身姿，别说是小孩子们，就连她看了也觉得帅得不得了。

张力整个人都处于异常亢奋的状态，不断地问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是真的能看出他眼里满满的热爱。

钟意滑动着手机屏幕侃侃而谈。给这帮小伙子们介绍各种战斗机的特性和如何能成为一名飞行员。

讲的专业又有趣，连她都为之吸引。

段念站起身来，没想到这堂体验课还能以这种方式上。这不比在教室里板板正正的坐着听有意思。

“同学们，来吃李子喽！”温柔的声音在段念的身后响起，诗语用不锈钢盆端了半盆的青李子，放在了水泥石阶上。

钟意的讲解也停住了，他把手机扣住，伸出手摸了摸张力的头，“先吃李子去吧。”

段念这才意识到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还系着围裙，见着有人来，索性也就继续回去洗菜了。

“段老师！”钟意将她叫住。

段念下意识的回过头，两个青绿色的李子朝她飞过来，一个被她的手兜住，另一个直冲冲的砸向了她的鼻梁。

一阵酸楚顺着鼻尖爬上了眼眶，眼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钟意一个箭步跃到她的身旁，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弯着腰侧头询问，“打到哪里了？”语气里充满着关切。

生理上不由自主的泪眼婆娑，段念顶着阵阵酸意抬起头。

段念连忙把他推开，后撤了好几大步，“哎呀，就轻轻碰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你们快吃吧，我洗菜去了。”

捡起地上滚落的李子，段念一溜烟儿跑回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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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入秋了，还是天气突然转凉，今夜的晚风格外舒适。

段念抱着相机躺在天台上，偶尔拍拍学校中的静物，两只脚垂在房檐下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荡着。

脑子里都是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她的心像是一团乱麻。

不心动是假的，可是现在的她，现在的钟意……

星空璀璨，思绪飞散，这大半个月来的一幕幕像是电影一般从眼前掠过。

“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身侧响起。

段念思绪飘转，以至于都没听到有人上来的脚步声。

钟意并排坐在段念的身侧，两只脚跟她一起搭在房檐上。

段念收回脚就想走。

“为什么躲着我。”钟意抬着眼，说话的声音很小，听起来有点失落，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他的这副模样，就好像那晚跟她说起他家里那副情形。

段念将双手背在身后，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说道，“没有啊。”

“我能感觉的到。”从前的她是那样的热情阳光，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听着他的话，段念的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又突然松开，一抽一抽的疼。

她当然能察觉到他的变化，从刚认识时候的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到现在常常能看见他嘴角挂着笑容，从之前一两天都不说几个字，变成现在也能斗嘴打趣。

她也能感觉到，钟意对她好像跟对别人不太一样。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长得既不高挑也不是那种一眼万年大美女，也不温柔。

告诉他其实她连高中都没上过？家里也没什么钱，就连这次支教的路费都是攒了好久才凑到的，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她吧。

她之前所引以为傲的快乐，在这些面前，好像变的一文不值。

“或许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吧。”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她，怎么敢和他有什么别的瓜葛。

段念不再逗留，低着头跑下了台阶。

这一刻，她突然后悔了，后悔没有好好学习，后悔没有好好打造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