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界限
界限,指的是边界、分界线, 不同人和事物的分界,是不可逾越的距离。
“这里的尸检就拜托你了。”工藤新一的目光落在茶色头发的女子身上,时光仿若穿越了洪流回到了过去,他记忆中的那个他一心要保护的小女孩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一如既往的清冷,那冰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对世间生死的淡漠和温柔,矛盾又复杂的组合。
如今恢复成人后的她,脸孔少了孩子时的稚气,多了几分女子成熟的魅力,明媚宛若天边不可触摸的耀眼星辰。
唯一不变的是,界限。她用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无比清醒地望向尘世间的一切,偏偏又抽离开来,像是在她身边划下了一道不可触碰的界限。
人与人之间的界限。
是的,宫野志保在她的四周清晰地划分出了界限的范围,旁人不可靠近的界限,淡漠又疏离的界限。
就如同刚才她出现一样,她走过来的方向有一排柱子,工藤新一毫不意外她应该就是站在那里,在人群之外安静地注视着身边的往来的人和事。
在人群之中,然而又游离在人群之外。
工藤新一漆黑的眸子是深邃复杂的光芒,她还是她,一如他所认识的她,一如他和她之间的划出界限。
“好,不过,……要这么大的。”宫野志保抬起手来,嘴角微弯,用手比划了一个长方形大小物体形状,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工藤新一,如同许久未见的朋友之间的寻常的玩笑说道。
宫野志保的话语撕裂了工藤新一眼底的深沉晦涩,打破了那一抹飘荡在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暧昧,她淡淡浅笑,明媚如水的眼波的里倒影着两个人影,工藤新一和他身边挽着他衣袖的毛利兰。
人生看似有许多的选择,然深思其中,会发现所谓的选择是苍白无力的,就如同她和工藤新一。
她无法选择姐姐不要死亡,无法选择时间倒流不要和工藤新一成为命运共同体,无法选择把时光停留在那个叫灰原哀小女孩的身上。
而工藤新一无法不选择他成为柯南的命运,也无法不选择他作为工藤新一,从孩提时便定下的新娘毛利兰。
即便是时光逆流,他和她之间的牵绊便也只能如此。
他们距离,就像是圆规在白纸上画下的圆圈,她便是在圆周的半径范围,无限接近圆心,却不可靠近,不可逾越。
“啊?”工藤新一微愣,片刻的微怔之后他露出了有些无可奈何的笑容,摸摸鼻子,点头道:“好。”
不知道这次她又是看中了哪一款新款的芙莎绘包。工藤新一的眼底又浮现出小灰原要包包比划着手指那几分孩子气的表情。
带着几分怀念,又几分遗憾的心情,工藤新一回想起了往事。怀念成为柯南时候的那些岁月,遗憾再也见不到如此孩子气的宫野志保。
“我先开始工作了。”宫野志保朝着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礼貌地微微颔首,转身朝着尸体走去。在转身的瞬间,她的嘴角不可察觉的微微翘起。
他还是会露出那种茫然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仿佛这一刻跨越了时空,她看到了那个戴着眼镜叫柯南的小男孩。。
“要回去吗?那家伙可是一直没放弃找你,我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她想起了赤井秀一的话,她这次回来,便是为了彻底和他做个了断。
宫野志保自嘲的弯起唇角,挺直了脊背,她不该做逃兵,而应当堂堂正正地和工藤新一告别。
本来还想怎么和工藤新一见面正式告别,既然缘分让她和他相遇,是不是说明老天爷也是赞同她的决定的?
等案件结束,她便正式和工藤新一辞别吧,彻底和过去的灰原哀划下句号。
她释然的一笑,早该如此了,不是吗?
宫野志保来到死者身前,当她冰蓝色的目光落到面前女性死者身上,那嘴角微笑的弧度还没有显现,又再度消散开。
生命,看似坚韧,然消失也是那样的轻易。
望着躺在冰冷地面女性的尸体,宫野志保的眸光开始变得认真无比,她半蹲下身体,取下身上外套堆叠放身边,接着她从随身小包里取出白色的手套带好,从头部从上向下开始尸检。
尸体的每一处细节都是死者最后要表达的信息,不可以有任何错漏。
专业又干练。这是宫野志保给人的第一印象。
因为经常会遇到突发事件,她的背包之中都带有手套等简单又适用的工具,当然还有各种药物。
工藤新一的眸光追随着这抹茶色的影子,时光在她身上仿若没有改变,又好像全然不同。
“新一,刚刚宫野小姐比划的是什么?怎么你们说话我听不懂。”毛利兰心底深处的不安更多了几分,她明明站在工藤新一身边,却有种无法融入两人之间的感觉。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感觉,就好似工藤新一和那位宫野志保小姐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她却只能是一个旁观者,无法踏入他们的界限里。
“哦,灰,……宫野小姐是在索要尸检的报酬。”工藤新一解释道,然当他看到毛利兰更加迷惑的表情后,他的眼眸里含着笑着,“其实,宫野小姐也就随口说说,就好像是你平时帮园子的忙,会说要园子请喝奶茶类似。”
“这样啊。”毛利兰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工藤新一说的坦然,她按道理说不该多想的,不过她还是有些介意两人之间的那种无形的默契。
这种默契让她有些熟悉,不过一时间她也想不起究竟为何会有熟悉感。
毛利兰的眸光停留在跪在地面认真工作的茶色头发的女子身上,她微眯着眸子,在记忆中搜索,似乎女子的身上有一抹她熟悉的影子。
可是,是什么呢?她想不出来。
“小兰,抱歉先不能陪你了。你先和园子在旁边等等,我先处理案件。”工藤新一见宫野志保已经开始尸检,他轻轻挣脱小兰的手,他拍拍她的肩膀歉意地说道。
工藤新一的动作打断了毛利兰的思索,她瞥了一眼被挣脱的手,空荡荡的手像是无处安放的多余,她的心底深处涌出委一种类似委屈的东西,眼圈有些涩涩的难受。
他是她的工藤新一,也是大家的工藤新一。在面对案件的时候,她不用想都知道新一的选择永远是推理案件。
“没事的,解决推理案件找出凶手是新一毕生愿望,我理解的。你先去忙吧,我有园子陪着,还有织田先生也在,你放心去查案,我在这边等你。”毛利兰消化着心底的那点委屈,她展颜一笑,眉眼间全是对工藤新一的温柔爱意,像含苞未放的百合花。
她的善解人意的毛利兰,她怎么能不支持新一推理案件呢?
“谢谢你,小兰。园子,小兰拜托你照顾了。”工藤新一朝着不远处人群之中的园子道。
“放心吧,大侦探。你的未婚妻交给我啦,你再不去办案,小兰可真是更舍不得你走了。”园子看着毛利兰那副舍不得的模样打趣道。
“园子……”毛利兰红了脸,急急地走过去拉了拉园子的衣袖。
工藤新一看到毛利兰走过去和园子站在一起,他也便朝着尸体放下的展厅中央走去。
“死者女性,年龄大约三十左右,从尸体按压程度看,死亡时间估计在一到两个小时左右。脖子有勒痕,此外右手手腕处有淤痕,四肢的肌肤上的其他位置没有外伤伤痕。……”宫野志保一边尸检,一边缓缓道。
工藤新一走到她身旁,半跪在她身边,非常自然地拿出一个本子,和同样半跪在尸体身边和宫野志保并肩而立。他一边聆听一边提问,然后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宫野志保给出的尸检数据。
“死者身前有没有挣扎的痕迹?”工藤新一问道。
“目前查看了正面部分,没有其他可疑痕迹。”宫野志保摇头,她茶色头发跟着她的脑袋晃动,有一缕发丝不经意间划过工藤新一的脸颊。
熟悉的冷香,带着点药物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宫野志保独有的气息。他即便是不回头,也可以在众多人群里找到她的气息。
工藤新一握着本子的手有片刻停顿,他回眸看向身边的女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如此熟悉,熟悉之中却又带着陌生。她靠着她很近,可是又觉得很远,宛如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割离开来。
宫野志保没有回头,她同样感受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气息,在那些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他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生病时,被追杀时,怯懦时,哭啼时……
回忆不受控制的涌入,宫野志保的心绪有瞬间的不稳,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强行转回在死者身上。
“口腔中有类似安眠药的残留,但是从死者的死亡体征上看,初步断定并没有服下安眠或者其他致死的药物。”宫野志保仔细检查了死者的瞳孔和口腔。
收起记录的本子,他从宫野志保的随身小包里取出备用手套戴上,他朝着着宫野志保点点头,宫野志保便站起身来,走到尸体另外一侧,两人共同扶着尸体将尸体侧翻。
工藤新一负责控制尸体不倒下另外一边,而宫野志保则是飞快地对尸体背部各地方开始检查。
“死者背部有纹身,纹身图案是……”宫野志保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开口道:“是天使的图案。天使有左右两幅面孔,翅膀是黑色折翼。”
“此外没有其他伤痕,纹身的痕迹推测大约是两三年前绘制而成。”宫野志保带着手套的手指按压死者纹身四周的肌肤,补充道。
工藤新一点头,两人又将尸体放回原处。走回尸体身侧,宫野志保取下手套,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专用塑料袋,将用过的手套放进去。拿起衣服和背包,眉眼淡淡道:“目前看来是窒息而死。至于是他杀还是自杀,需要大侦探你上场了。”
“辛苦了。”工藤新一同样取下手套,从宫野志保手中拿走塑料袋,将手套也放入了塑料袋里。
工藤新一的动作熟练,再次在他和宫野志保之间形成一个看不见的世界,默契地将他们和四周的人群分别开来,那种天然而成的界限让别人无法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