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走远一些搜寻物资,最重要的是解决陈时独自在家的安全问题。军部野外求生训练的陷阱拿来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陈熹琢磨着在屋子里拆卸了许多木板,通通搬到地下室里打磨,本意是不想和陈时距离太远。
比起束缚陈时,单独出门更是对陈熹的酷刑。她的颈上有一条名为‘陈时’的狗链,最长的距离是彼此的视线范围,而一旦脱离开这个范围,每多走出一步狗链就会多勒进喉管一寸。
而狗链的实体此时却正缩躲在鹅绒被里同她置气。他只顾盖着脸,衣服团得皱皱巴巴,薄瘦的腰身如一洼天池暴露在空气中,还残留着一滩滩艳红的蜡疤。
这叫陈熹心里有些恼恨,如一次一次又一次的二十年般,不安的是她,害怕的是她,惶恐的是她,绝望的还是她。到头来这种种痛苦都只有自己在忍受。凭什么?他也该好好尝尝,与她共享这种折磨。
陈熹转手将木板归置一旁,去楼上仔细洗了手,再回到地下室时手里多了一卷包装礼物的红丝带。两步到床边,拉着被角向一旁丢开,埋在被下的一切都立刻无所遁形。
“你干什么?”陈时慌乱地抬头,睫羽被露珠压着,挣扎的动作显得昏昏沉沉,乌发如菟丝般迷乱地缠上瓷白的腰身,却更衬得那点红瞩目。他急着想去抓被子,“唔…”
“再动我就用别针。”陈熹冷声威胁,不太熟练地系着蝴蝶结。
涤纶的材质不算好,粗糙的锁边与金粉烫花摩挲过肌肤时会留下豌豆公主的红印。陈熹故意让丝带勒入肉中,如愿听到陈时艰难地喘息。没了被子的掩护只能寄希望于枕头,至少可以将脸埋起来。
“不想看着我?”陈熹恶劣地曲解他的难堪,强势地抓住人的发根拉回身前,“那我给你眼睛也蒙上,就看不到我了,这会让哥哥好受点吗?”
“不…,不是…。”陈时每个字都在颤栗,越着急解释,就越敏感的顺不过气。陈熹已经利落地将丝带绕过眼睛。视觉被剥夺后,其他感观立刻被数倍增强,温热的手指带动粗粝的丝带,窸窸窣窣舔舐着他的耳朵,仿佛是毛茸茸的苔藓,带着朝露向耳道蔓延。
几乎是陈熹松开手的同时,陈时的忍耐也濒临至极限,他立刻倒在床上拼命地蠕动身体,企图用来回蹭床单把那磨人的蝴蝶结蹭掉。
“坐好。”
“难受…,小熹,解开,解开它。”
“先把汤喝了。”
“…”陈时咬了咬嘴巴,或反抗或央求的话到嘴边,又很识时务地咽了回去,“好,你说话算话。”他试图得到一个保证,陈熹狡猾地没有回答,只是端起汤碗,避开了那双向自己伸来的手,“我喂你。”
“坐好,小狗怎么坐你怎么坐。”
“小熹…。”陈时不确定地唤她,声音都弱了下去。
“不想喝了?”陈熹慢悠悠搅动着汤勺,眉眼间噙着一丝笑意。
“喝!”
陈时拖动伤腿,掌心撑在床板上,跪坐的并不是很标准。他微微探身,试图靠近陈熹,可惜却不能确定陈熹的方位。
“你在这儿吗?”他不得不开口询问。
“在。”陈熹没再捉弄他,将已经有点近凉的汤喂过去,“是不是有点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遍吧。”
“不!不用!”陈时焦急地去拉她的手腕,生怕她真的要离开,“就这样刚好。”
陈熹瞧出他的心思,不肯叫他糊弄过去,低头自己尝了尝。好在还算是温的,“那就喝快一点。刚才就要你喝,你不听话,这会儿快凉了,真冷冰冰喝下去又得胃痛。” 她加快了投喂速度,将他嘴巴塞地鼓鼓囊囊。“没事的…。” 陈时费力地嚼着,唔哩唔噜含糊不清,那调子好像在狡辩,又好像是在故意撒娇给她听,“以前吃得乱七八糟,不也好好的吗。”
“不行。”陈熹严声否决,在他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现在是我养你,就得把你养得好好的。之前那样不算好好的。”
陈时身子突然僵住,侧头躲过瓷勺。
“怎么了?”陈熹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见他颓下脊骨,矮身蜷起,就连身上的丝带也不再重要。“哥哥?”陈熹不得不去唤他,“陈时,说话。”
“可我以前,也是这么养你的。我养得不好…。”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现在我有能力去做更好,就该让你过得更好。那时候你也尽力了,我没有觉得那时候不好,我不是在怪你。”
“我知道…。”陈时恹恹地应着,丝带上晕开一圈水渍,“我就是怪自己。”
“你又说这种话。”陈熹的神色也渐渐沉没,随着光线一同偏移。“总是给我一种,你很爱我的感觉。”
“我当然很爱你!”陈时一字不差地听清了她的话,急躁地想要解开眼前的丝带,被陈熹死死压住双手。隔着这层薄薄的距离,却又好像相隔万里,陈熹在那团水渍处眷恋地轻吻,“不许解开。”
她不想看见他的眼睛,那会叫她又一次心软,又一次愧疚,又一次情不自禁地相信他嘴巴里的鬼话。可是真的那么爱她又为什么离开她?就算有无数的苦衷,他也该相信告诉她,她就会有办法。可是他不肯说,他只肯逃跑。
那她也不要再相信他,这个末日里原本能信任的就只有自己。他的所有温言软语都是蒙蔽她的毒药,所有承诺都是不能作数的谎言。他是骗子,对待骗子就该有对待骗子的方法。
“汤也算见底了,不喝就不喝了。”陈熹温柔地将指尖穿梭过他浓密的长发,如血脉相连的双生子,如如胶似漆的恋人,任它们亲昵地缠绕住自己的指根,难舍难分。冰冷的字节却也同样从她的口中吐露,“我去安装陷阱,忙完差不多就到了晚上,我会趁天黑再出去一趟。你老实等我回来,回来了自然给你解开全部的丝带,但要是蹭掉了的话,我就只好用别针,给你穿成永久的戴着了。”
“…”陈时似乎呜咽了一声,陈熹没有理会,拿上做好的机关径直离开地下室。
窗外的风像难民的哀嚎,撞得墙体瑟瑟发抖。陈熹下意识朝那栋omega出现的房子望去,窗内的烛苗也跟着折了腰。等她出门,那omega又踉踉跄跄跑了出来。
“你,你要去找物资吗?带上我吧!”他眼圈浮肿,令陈熹想起陈时哭后的样子。“我似乎已经拒绝过你了。”陈熹后退半步,不想和omega靠得太近。omega却又追上前一步,“我什么都能做,也,也可以先做…,而且我吃得很少,人也听话…。”他话中意思不言而喻,说着就迫切释放信息素往陈熹身上缠。
香甜的奶油杏子味中混着一丝极浅的苦艾气,因过份宽大而顺着胳膊下滑的衣袖不经意地露出泛黄的淤痕,那不是新鲜的,可他身上又莫名散发着血气。陈熹对伤口十分敏感,顺着那一丝气味将目光低垂,察觉到omega的裤子换过,比早上的那件更不合身。
窗后的烛也跳得更厉害了,仿佛石墙后匿着一张巨兽的大口,它蓄势待发,目光紧锁着猎物。
“我从广播里听说,军部在正东方位建了一个避难所,比民间组织的难民营要可靠。就是商业广场那边。”陈熹对omega信息素不为所动,但到底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不!我一个人,还没到就死了,我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omega哭着跪下,不要命地将额头磕地冒红。“嗯。”陈熹非但没有心软,反而十分认同,“在外面这样释放信息素,确实只会死的更快。”
omega怔愣原地,奶油杏子的味道甚至还没从空气中消散,陈熹已经刻薄完转身离开。这当头的商超多半都已经历过多轮搜刮,再要找到资源已非常艰难,必须去些人们第一时间想不起的地方才有生机。她想起最近还有家宠物医院,就在街道的斜对面。
“求你了,你帮帮我!”omega迟缓地爬起身,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至少,至少陪我到广场也行…。”
陈熹不再回应,奔着已成废墟的宠物医院摸去。月光如银,洒在坍塌的石板上,指引着那丝隐秘的生机。
突然,“簌,簌簌。”
熟悉的响动仿佛命运的锚点。陈熹像被人摁下静止键般顿住,任那omega扯住自己衣角都没能回神。石板下的铁笼里压着的是只气息尚存的兔子。她迟迟想起,这就是陈时原本带她逃跑的那条路。
兜兜转转,她当真像在走直线一般,对人类失望,对石平失望,对那个没有自己位置的未来失望,于是一次次返回到二十年前,返回陈时的身边。而现在,她甚至踏上最初的那条线路。
这算是上帝在惩罚她的心有不坚吗?
“…,是我的错,哥哥。”
丝带系的不是手腕脚腕…,嗯(目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丝带,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