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简直和「橡木家系」的祖先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在各自的身份上也毫无差别。”
被知更鸟引领着来到旁边供游客休息的沙发上,瓦沙克终于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慢吞吞地说出了那句本应该是由星期日和知更鸟两人一同听到的感叹。
“喂,烛,这说得也太失礼了,哪有人上来就说别人和别人家族的祖先长得一样的。”
轻轻拉着瓦沙克没有被白汀拉住的另一边黑灰色袖子,三月七小声提醒着对方不要在别人地盘上发出如此不礼貌的感慨。
“抱歉,知更鸟小姐,我们的同伴在社交这方面的用词上有些……不拘小节。”
代替了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瓦沙克对知更鸟道歉,暂时为尚在办理入住手续的列车大家长姬子看管其他人的列车二家长的瓦/尔/特眼神中满是替晚辈(存疑)道歉时应有的歉意。
“不必道歉,阁下说的确实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但在我看来,经历了千年的传承,祖先们得天独厚的特征能够再次在我与兄长的身上体现,这也正是祂充满慈悲之心的表现。”
自小就在交织相行的善意与恶意中并肩成长,知更鸟只需一眼便能知晓瓦沙克的感叹并非有意而为,更何况说出这句话的存在是在画像中看着她与星期日长大的阁下。
就像砂金曾在愚者酒馆中看到那副完好无损地挂在墙壁上,据称是阿哈借由分身之手留下的稀有之物,家族的官邸与办公地点的「朝露公馆」中也有一幅同样是借由分身之手留下的“无价之宝”。
但比起另一幅屈膝在酒馆中充当珍品,却还是只能透过满画布的墨水依稀看清人影的油画,家族留下的这幅油画在完成度上显然要更对得起“无价之宝”这个称呼。
在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画面的红色衬布面前,两位传闻中象征是星神化身的人形依次以从左往右的顺序端坐在镶嵌着宝石的双人沙发上,祂们的外貌与穿着似乎都与普通的人类并无不同之处。
只是只有拥有着进入「朝露公馆」资格的各大家系元老级成员才知道,油画上被记录的两者中有一位正是被家族奉为无所不能的神主存在的同谐星神希佩,另一位则是曾在谐乐大典上被神主化身所下达过“视祂如我「我们」”命令的存在。
尽管画布上两人的面容都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扭曲到五官都无法辨析,甚至看不出具体的表情,但正是这样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动的祂们陪伴着刚被上一任「梦主」收养回来的知更鸟与星期日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相同的春夏秋冬。
也是这样的祂们,在她与他被不同的长辈否定一切的时刻给予了他们如萤火虫般短暂的微小希望。
即使祂们都只是在画布中安静且平等地注视着所有来到油画面前替自身或他人祈祷着奇迹的生灵,但知更鸟却能从祂们的眼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希望。
在那场没有绚丽灯光,也没有华丽妆造,属于知更鸟的第一场演唱会中,只有一个孩子为了鼓励另一个孩子追求梦想而搭建起的舞台,还有油画周遭满盈的「同谐」力量作为无声无息的鼓舞。
如果说幼时的星期日给予了知更鸟无人能比的信任与理解,那么那幅被称为家族中“无价之宝”,又曾被希佩作为降维道具的油画则给予了她追求梦想的希望。
所以瓦沙克无论再说些什么比这句还要失礼的发言,知更鸟都会充满宽容之心地去谅解,并尽可能满足祂的需求。
尽管重新见到作为以不自知的状态贯彻了她幼年人生的瓦沙克让知更鸟很是欣喜,但欣喜之余,她也一直在留神观察着星穹列车各位在表情上的细微变化。
“因为我与兄长的迟迟到来而给星穹列车的各位带来了不好的入住体验,还请允许我代表家族向诸位表达衷心的歉意。”
微微垂下眼眸充满歉意地回答,知更鸟那副自责到快要落泪的模样让本该是受害者的星还有白汀都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至于另一个本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瓦沙克就更别提了,如果祂的身躯不是那种没有安置痛觉,也不是那么瓷实的人偶躯壳,早就要因为三月七不顾死活的疼痛流掐法给痛得死去活来到脸上发青了。
“还请各位放心,我已吩咐艾丽小姐尽快解决「系统故障」——再给各位升级房型作为补偿。酒店很快就会安排合适的房间,在此之前还请各位在公共休息区稍作休息片刻”
刚刚还在与砂金和「博士」两者看似谁都不好惹的存在中周旋的星期日在不知何时结束了三人间“友好无害”的谈话,只身走到知更鸟的身边,以「家族」的名义为此事打上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砂金先生和多托雷先生各自与「橡木家系」有着不同的约定,所以都已经先行入住和退场了,我代他们向星穹列车的各位致歉,并期待将来与各位一同共事。”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家族顶梁柱的话事人,一套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流畅客套话与面上浮现的诚恳神情让瓦沙克就算想再挑一下对方为什么在砂金和博士起争执的时候要待在人群中围观的刺,也得看看瓦/尔/特还有姬子一同投来的不赞同目光而被迫放弃。
“以及,我能感受到阁下正用如此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我……莫非您是否有其他关于匹诺康尼的问题需要我来解答?”
仿佛是没有看到无名客群体中通过眼神传递而产生的暗潮涌动,星期日置若罔闻地询问着在自身出现后就宛如看到肉的鬣狗般一直紧盯着自己的瓦沙克。
说着是紧盯,却也不过是比瓦沙克原本看人时停下的目光稍微停留地久了一些,但对自小就对他人视线很敏/感的星期日来说,这即是“盯着”自己。
“我在想家族和公司的谈判现场,会不会介意多加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围观?”
只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以自身现在的无名客身份,星期日是否会答应自己绝对可以堪称无礼的要求,已经用眼睛「看」到了无数种结局的瓦沙克就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问为敬。
要是问理由就说想看到不管是哪一任的「砂金」被灰溜溜赶出匹诺康尼的狼狈模样,要是被拒绝了就说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到的想法。
尽管这两个准备回答的答案被叼着一瓶汽水在列车上肆意晃荡的奥博洛斯吐槽这完全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但瓦沙克却坚信除了想看几乎每次轮回都在坑自己和坑完后被自己无情杀死的不同「砂金」又会如何在匹诺康尼屡屡受挫的第三层想法,这里面还应该有第四层含义在内。
即,祂想要见到那位和阿贾克斯一样看上去都认识着过去的自己,自己现在却毫无印象的多托雷博士的第四层含义。
虽然瓦沙克不知道对方是否认识阿贾克斯,以前的自己又与他是什么样的关系,但如果每有一个不会有答案的疑问就要像饥饿的人趴在面包上对其刨根问底,那这个宇宙恐怕早就要发生纳努克性质的熵增大爆炸,真正的祂也早就要被这道足以响彻寰宇的声音从无梦的睡眠中吵醒了。
至于姬子她们……尽管这么说可能会让瓦沙克不存在的良心有一些像星辰般细微的不厚道,但和宛若天降的博士还有能被称为故人的后代(星期日和知更鸟)比起来,祂实在是在后者之一假死之前,完全没有多余的想法去掺和她们各自的命运走向。
哪怕星核之一的轨迹还会在希佩支配的梦境中,和某位曾经身体力行地拒绝了祂提议的星核猎手甚至和艾利欧都进行短暂地交错,瓦沙克也认为和能够亲眼见证这任不熟的「砂金」如何变成被拔光了翅膀的阿蒂尼孔雀的完整过程比起来,这简直是一道毫无纠结意义的选择题。
瓦沙克那份难得对除了星神以外的其他存在拥有着从好几个轮回前都一直在保持的警惕防备的模样,成功让奥博洛斯对现在持有「砂金」这个身份的家伙稍微提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兴趣。
你就这么期盼那只比你先行一步离开的花孔雀死无葬身之地?
倒也不怪一只乌鸦会像那种霸道总裁文里最爱看到的“男人,你成功吸引我的兴趣”一样,奥博洛斯本鸦敢打赌,但凡是个知道瓦沙克这家伙有着完全可以踏上ⅸ所主宰的虚无命途的摆烂本性的家伙,这种惊讶就会丝毫不亚于ⅸ那坨谁都叫不动,只会待在深渊沉眠的黑色史莱姆会听从瓦沙克的请求,把被大部分存在皆知的通向虚数之树的入口之一吞进祂的肚子里一样。
虽然也正是那个在连琥珀纪这个称呼都不曾出现的远古年代就已经实现的请求造就了生在琥珀纪,死也在琥珀纪的阿基维利的死亡就是了。
只是奥博洛斯可对已经腐烂的烂肉(阿基维利)没有半分想继续讨论的兴趣,祂只是将思维稍微地发散了一些。
如果真期待倒也不必如此麻烦那个鸡翅膀小子,我可以帮你把他从骨髓到肉/体都吃得一干二净,不留任何痕迹,看在你刚来匹诺康尼就给我贡献不少笑点的情分上,这次可以破例免费。
且不提平常时间点里与瓦沙克最熟悉的阿哈和希佩,更别提奥博洛斯那个只会敲锤的死对头克里珀和亚德丽芬小鬼了,只要像末王药师一流是个还有点自我意识的星神都会为瓦沙克在数次轮回中仍在维持着对一只金绿色孔雀的警戒中又混杂着一些习以为常的熟络态度态度而感到惊讶。
但就算那是一只在轮回中随处可见,仅在当下的寰宇中又随处不可见的稀有孔雀,奥博洛斯也并不认为除了那双会留到最后再吃掉的眼睛以外,他有多少值得关注的地方。
谁跟你说我希望卡卡瓦夏死得不能再死了?
瓦沙克压根就无法明白奥博洛斯只能用野兽的固有思维来思考的大脑是如何做到从A到Z这个如此跳脱的想法,也完全无法理解祂到底是怎么得出“自己希望卡卡瓦夏死无葬身之地”这个听着就很不对劲,实际上也和自己真实所想天差地远的结论。
难道你希望那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总是在你的面前晃悠?
几乎是以前者刚说完,后者就脱口而出的飞快速度让一句带有阴阳意味的反问从两者共存的意识中浮现,这下反而轮到奥博洛斯不可置信了。
祂吃了这么多生物,消化了数不胜数的记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看着别人活蹦乱跳就不爽,又不希望别人真的体会死亡感受的奇葩存在。
我对真名是卡卡瓦夏的埃维金人没有任何一丝正面或负面的意见,更没有想要他就此死亡的想法,我只是长久地反感且警戒着只要是继承了「砂金」这个称号的任何人……无论是谁。
瓦沙克的回答让奥博洛斯再度认识到人与野兽永远不能理解对方到底在想什么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又为自己至少在这次不知道还有多少次才终结的轮回中必须和对方绑定在一块而感到了一丝淡淡的绝望。
天杀的,能不能联系公司把这个我从来都弄不懂在想什么的垃圾捉走别来碍眼,实在不行把我捉走也可以。
在无名客们担忧又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好不容易摆脱了白汀不顾形象的又哭又闹,勉强算是成功地脱离了大部队,跟着星期日还有知更鸟离开的瓦沙克自然是知晓奥博洛斯又在腹诽着各种比天花乱坠的流星还要天花乱坠的想法。
不如说祂的想法从来都被迫地无法对占据主导地位的另一方隐瞒,只是大部分时间里另一方都不会很在意祂如同烧开的开水中咕咚咕咚冒出来的气泡般的想法,就像现在。
“……我以为家族不会同意我的要求。”
打破了这场仅剩下走路声的寂静氛围中,不再理会在脑海中突然发疯哀嚎的奥博洛斯的瓦沙克谨慎地没有用“请求”而是用更具无礼含义的“要求”来形容自己方才在酒店大厅前台的询问。
祂对自己的无礼多少都还是有些必要又不算太必要的自知之明,不然当初也不会想到如果自己被星期日询问理由该如何回答,而如果被拒绝后又该如何挽尊的理由了。
“您说笑了,如果连您这个如尘埃般无足轻重的小小要求都无法得到应有的满足,神主可是要怪罪到「家族」头上的。”
在一扇明显不同于其他客房的大门前停下,星期日充满规矩地回答了瓦沙克的感叹,并礼貌地将大门推开,微微侧身等待着瓦沙克与知更鸟的先行进入。
这只鸡翅膀小鬼怎么说话如此死板,希佩难道就中意这种看起来就只会循规蹈矩办事,脑筋都不带一点转的小鬼当橡木家系的家主?
来到匹诺康尼后奥博洛斯就已经因为瓦沙克和「砂金」的事情不止一次地怀疑希佩选择令使的眼光,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地以一介外人的身份来质疑对方。
……如果足够让希佩投下一瞥的同谐令使们说话方式都像你这样嘴上不挂一把锁就压根没法和人正常对话,那才要轮到我来质疑希佩的眼光,而不是你,奥博洛斯。
本意就不愿再过多理会奥博洛斯永远都夹杂着对任何生命恶意的念叨的瓦沙克,看在对方的发言逐渐涉及希佩的方面上终于是难得充满讥讽地回复了祂,并且以很粗暴的方式单方面地切断了与奥博洛斯的联系。
在知更鸟与星期日充满克制又符合礼仪的含笑注视下,瓦沙克终于有点自我意识地飘进了祂很久之前就已经知晓里面会是什么模样的房间,成功以旁听者的身份坐在侧边的沙发上。
知更鸟紧跟其后,同样坐在了瓦沙克身旁的侧边沙发上,用柔和却透露出些许沙哑的语调低声询问对方是否还需要什么。
而在那里面,前台处比祂先行一步的「砂金」早已坐在了与他衣服颜色相似的柔软沙发之上。
“没想到能再次这么快见面,阁下。”
只是见过一面就能轻易看穿瓦沙克是发自心底地很喜欢他的眼睛,也是发自心底地对他抱有十万分警惕,非常知道该如何利用他手上比固定资产还要固定的筹码的砂金手指一弯,罕见地摘下了每逢谈判时刻都几乎被他钉死在脸上的有色墨镜。
这双只有镶嵌在活着的埃维金人眼眶中才会有足够鲜活的活力,也是不管自己曾经有无数次想要杀死对方的想法,也会在其份上让对方继续活着,甚至从「命运」的手中保下来的眼睛。
果然不管先前已经看过了成千上百次,瓦沙克也自认祂永远都不会看腻这样的美丽,但星期日和知更鸟对此可就有不同的看法了。
花枝招展的阿蒂尼孔雀。
这是维里斯塔·拉帝奥稍后在与砂金的交谈中,第一个被确认下来的代称。
也是此刻见证到了对方能有多么厚脸皮地用眼睛来诱惑瓦沙克走神的星期日和知更鸟都不约而同想到的代称。
“很抱歉再次让您久等了,砂金先生。”
亲手关上了房间内通向盛大欢宴的唯一通道,星期日缓步来到砂金对面的海蓝色沙发前坐下,轻敲着桌子将瓦沙克和砂金的目光都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
露出了与自己胞妹大差不差的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注视那位仿佛不知道自己粉蓝色的双眼能有多吸引瓦沙克注意力,和自己摆着相同神情的公司高层代表。
“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开始家族与公司正式的洽谈了。”
叠甲:本人对砂金无恶意,他是我打算抽穿池子的新推
请勿将瓦的行为上升至作者本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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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六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