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闹了半天,大家都疲累至极,早早进入了梦乡,窝棚中只有轻微的打鼾声,一男子蹑手蹑脚地从旁边走过,生怕惊醒别人。
男子好不容易走到外面,寻了个隐秘的角落躲着,然而他刚从手中拿出暗哨,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口鼻,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就被人迷晕了过去。
长公主府中,沐元盛正听着手下暗卫禀报,她知道流民这般聚集在城郊绝对会出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快。
想到自己那日在城外看到的场景,沐元盛心中叹了口气,这些百姓生活已经如此不易,然而还有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利用他们。
“混在其中的人已经抓到了?”
“回殿下话,是的,属下看到王世林手下的人将其带走了。”
先前没有人把心思放在城郊流民上,如今出了这回事情,城郊那片各方派去的眼线怕是要比流民还多了。
沐元盛心中思索,父皇让王世林查清此事,以其人的手段,想来明日就能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监牢中,审问的人看着眼前被打的半死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恨不得将眼前的人重新泼醒再问一次,怎么供出来的名字偏偏是这个。
尚书大人还在等着结果,这该如何是好。
身旁下属小心翼翼问道:“大人,这……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派人去禀报尚书大人,背后之人已经审出来了。”
待到了书房,王尚书感觉到眼前人进来了半晌都未开口,忍不住出声道:“不是说人已经审出来了,是谁?”
“回大人,是……是……”
王尚书猛地将手中卷章重重扔在桌上,“哑巴了不成,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下回话之人不敢再拖延,连忙道:“大人,是大公子。”
王尚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公子,大公子怎么了?”
“大人,那人说是大公子指示他的。”
“什么?!他当真是这么说的。”王尚书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大人,千真万确,我们审了好几回,确确实实是大公子没错。”手下人心里也苦,他比王尚书更不希望是自家大公子干的,如今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怕是有的麻烦。
王尚书看手下人说的如此笃定,再一想到自家儿子往日的行径,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快!把那个不孝子给我喊过来。”
王怀仁今晚没没收到手下人传来的情报正是心烦意乱之际,忽然听到父亲传他过去,不情不愿的走到书房。“爹,你叫儿子过来要说什么就快点说,我还有别的事情。”
话刚说完,王尚书一个巴掌已经扇了过来,得亏王怀仁从小到大挨了父亲不少打,这才堪堪躲过去。
感觉到迎面扇过去的掌风,王怀仁心想这要是打到自己脸上,岂不是得肿老高。
“爹!你干什么,怎么我一进来就打我。”
“逆子,还不快给我跪下。”王尚书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怒气更甚。
王怀仁看着自己父亲好像是真生气了,不敢再顶嘴,乖乖地跪在地上。“爹,你至少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吧?”
“好,那你就老实告诉我,流民堵城门一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王怀仁心下一惊,父亲怎么会知道这个,“我……”
“别在这给我支支吾吾,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是我干的。”王怀仁见瞒不过去,干脆破罐子破摔承认道。
王尚书见他承认,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你个蠢货!”
“爹……”王怀仁捂着被踹到的地方哎呦哎呦直叫唤,实在不明白他爹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看到自家儿子那一脸蠢样子,王尚书反而平静下来,“说吧,你是怎么对城郊流民起了心思。”
王尚书知道这个儿子从小就被宠的不像样子,长大之后更是文不成武不就,一心只想着吃喝玩乐,正经事都没做过几件,怎么会忽然对流民感兴趣。
况且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家老子就是管这个的吧,把这一趟水搞混了对尚书府有什么好处。
“是……是我手下有个侍卫,说陛下属意将流民迁往汴州,若流民们闹起来,此事必将会提前,我要是得了这差事,办好之后必定是大功一件。”王怀仁看着父亲脸越来越黑,说话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几乎不可闻。
王尚书将桌子拍的震天响,吓得王怀仁头缩的更低。
“你也知道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若办不好怎么办!”
王怀仁在父亲的怒吼声里装着鹌鹑,还有一句他没敢说出口,“等公子立下大功,哪还有那王怀义待的地方,这尚书的位置,迟早是公子您一个人的。“
王尚书想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言辞凿凿地说绝对有人在背后搞鬼,结果背后的人居然是自己儿子。“给你说这些话的侍卫呢?马上把他抓起来。”
王怀仁眼神躲闪,“他前日说老家来信称母亲病重,要回去照顾母亲,现如今估计已经到家了。”
“蠢货!”
话说出来王怀仁脑子再不灵光也觉得这事有点过于巧合了,怎么会刚好事发之后就找不到人。
“这个侍卫老家在何地,京城中有没有别的亲人,年龄样貌,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我仔细找,一定得把这个人找出来。”
看到眼前人呆愣的眼神,王尚书喊道:“还不快去!”
“噢,好,我这就去。”王怀仁连忙从书房退出来,只留王尚书一人在其中深思。
这件事必定是有人想要对付尚书府,是谁呢?会是三皇子一派吗?
次日清晨,窗外鸟儿的清啼声昭示着新的一天来临,沐元盛睡眼朦胧地坐在铜镜前,一缕缕发丝在青禾手中缠绕,转眼一个精致的发髻便完成了。
“殿下,你看是这个簪子好看,还是这一个好看呢?”青禾举起两枚凤簪让沐元盛挑选。
“粉色的这个吧。”
就在梳妆打扮终于快结束时,青萍走了进来,“殿下,昨日之事结果出来了。”
沐元盛偏过头看她,青萍接着说道:“据说是负责管理采购的官员赌红了眼,把钱全部拿去赌了,输的血本无归,怕日后会被发现,干脆煽动流民们闹事,以为这样就能掩盖过去。”
“当然,对外说的理由是此官员偷工减料为了中饱私囊才害得有人冻死。”
听完之后,沐元盛用手撑着头,眼神不解。
这是什么理由,拿出来骗三岁小孩的吗?
一个官员偷拿款项,不极力隐瞒,反而把事情闹大?
还有那个死掉的人,早晨发现冻死的尸体是这件事的开始,这个人真的是被冻死的吗?
青萍看到沐元盛表情就知道殿下绝对不会信,“放出来的消息是这样,其余的还需要继续查探。”
“接着往下查。”沐元盛这下是真的起了几分兴趣,城郊流民由户部负责,可以说全权交给王世林管理,如今他却放出这么一个消息,他想隐瞒什么?
“殿下,还有一件事,今日早朝决定将流民迁往汴州,由沈时川公子负责。”
这倒是不怎么奇怪,将流民迁往汴州一事就是由沈时川提出来的,交给他来办,也算是稳妥,其他人想必不会花许多心思在这件事上。
“有说他们何时出发吗?”
“年后便出发,等到了汴州休整后刚好赶上春耕。”
皇宫内,大大小小的灯笼已经挂在墙上,远远望过去喜气十足,冬日稍显寂寥的宫殿顿时热闹了许多,今日沐元盛照常请安之后来到宫门前却发现自己马车旁边还停着一辆。
马车旁站着一个人,走近后才认出究竟是谁。
沈时川。
沈时川本就只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竟真让他等到了长公主。
“殿下万安。”
待站到沈时川面前,沐元盛才发现他肩上已有一层细细的雪,“你是特意在等本宫吗?”
沈时川一下子有些窘迫,“只是恰巧遇到殿下……”
沐元盛不打算戳破他的谎言,直接了当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客栈厢房内,沈时川觉得自己似乎被屋内的热气熏的脑袋有些发昏,他脑海里回忆起沐元盛早上对他说的话。
“我有话要对你说。”
“不多时公主府会派人送来时间和地址。”
几乎是在得知地点的那一瞬间,沈时川就带人来到了这里,在等待的过程中,离见面的时间越近,他的脸红的越厉害,沈时川站到窗户前,想用冷风将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一些。
还未过片刻,开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时川回头,沐元盛已从早上的宫装换成了鹅黄色的儒裙,整个人如同春日初长出的嫩芽一般。
沐元盛见他立在窗前,开口问道:“沈公子等无聊了吗?是本宫来的太晚了。”
“不,不是。是我来的有些早。”沈时川连忙解释道。
青禾在旁边腹诽,怕不是“有些”吧,这位沈公子似乎不知道这家客栈是殿下的产业,都在这待了快一个时辰了。
待二人都落座后,沈时川还在想着殿下要给他说什么,沐元盛直接问道:“冯廷龙的证据,是你送到张致一手上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