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小荷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了,止不住地咳嗽,待水咳净了,她才睁开眼。
“咳咳......你......你怎么......”小荷跪坐在地上,轻捶着自己的胸口问行莽为何在这。
夏日衫薄,小荷的浅粉色衣裳落水后便隐隐变透,湿哒哒地黏在身上,一览无余。
行莽脱了自己的深色衣裳罩在小荷身上,小荷不明所以地躲了一下:“湿的,你给我穿做什么?”
行莽抬头望着天,迅速给小荷裹好了,这才低头看她:“你跑什么?”
被衣裳缠紧的小荷挣扎了一下,动弹不得,只好回他:“将军在同小姐说话,我避一避。”
“避一避为啥要跑?”行莽不解。
“......”小荷舔了舔嘴唇,“我......我热!太热了,我想快些出来!”
行莽是个好糊弄的,听小荷的话便点点头:“那咱们出去吧,这里头是真热。”
小荷起身时有些腿脚发软,又跌坐在地上,行莽看了,二话不说伸手抱起她往外走。
“诶?我能走!放我下来!”小荷的手被裹在衣裳里,只能蹬着腿,可惜踢不着行莽。
行莽一路将小荷抱到了山下,路上停着王府的马车,车夫正靠在旁边打盹,见行莽抱着小荷过来,他连忙起身掀开马车帘子:“这是怎么了?小荷姑娘没事吧?”
行莽抬腿就踩上马车,将小荷放进车里,小荷还在冲车夫笑:“没事的,不小心掉汤池里了。”
行莽放下人却没走,高高大大的一只堵在马车门口,似是在看小荷是否真的无碍了。
“马车上有衣裳可以换,你......先出去吧......”甫一离开行莽温热的身子,小荷居然还觉得有些冷,想起他健壮的手臂环在自己背上和腿弯处,稳稳当当的,任自己怎么挣脱都没用,小荷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
见小荷精神还好,行莽便退出去放下帘子,拉着车夫走远了一些,仔细盯着附近的动静。
小荷换了衣裳出来,头发却还湿着,她正用帕子擦。
行莽见她无碍了,转身便要走。
“你去哪儿?”小荷追上去问。
“回去守着,是将军的命令。”行莽老实答。
祁雪的衣裳已经被自己扔水里了,秦妱交代的事已完成了一半......
“你别去!”小荷扯住行莽的袖子,发觉他衣裳还是湿的,便道,“待衣裳干了再去吧,小心风寒!”
“我没那么容易风寒。”行莽身强体壮的,在营里待了几年也没染过几次风寒。
“你!”小荷捏着帕子,忽然道,“我头疼......”
行莽果然转过身:“磕着了?”他伸手去扶小荷的脑袋。
“不知道......疼......”小荷由着行莽摸,悄悄抬眼去瞧山上,心里盼着秦妱的法子有用。
“我让小荷将衣裳放在那儿的......”祁雪指着岸边的石头道,然后转头喊了小荷两声,无人应答。
“这里还有旁人吗?”祁雪警觉起来。
周行牧沿着岸边走了一圈:“无人,我让阿莽守在门口了。”
那小荷许是找行莽去了,祁雪松了口气,生怕有歹人将小荷掳走,随后她又担忧起来,衣裳没了,自己如何上岸?
她抬眼看了看周行牧,周行牧迅速移开目光。
“你去找小荷取我的衣裳来吧?”祁雪觉得头实在是很晕,再泡一会儿她就要昏过去了。
“嗯。”周行牧刚应下,就听“咚”的一声,祁雪沉入了池子里。
祁雪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有些冷,睁眼便看见周行牧的脸。
不知何时周行牧将她从池子里捞了上来,她身上正裹着他的衣裳被他抱在怀里。
祁雪转头一看,两人还在岸边,自己方才是真的昏过去了,那周行牧捞自己上来的时候岂不是全看见了?
她裹在衣裳里的手不自觉攥紧,周行牧也难得说不出话,气氛有些尴尬。
事已至此.....她咬了咬唇,伸出手拽住周行牧的衣领,问他:“先前你说,若有机会便放我离开北都......”
周行牧看着祁雪的眼睛,有一瞬的惊讶,而后又归于平静:“嗯。”
“我......不想走。”祁雪盯着他的眼睛道,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这表情......
他果然......从未对我起过那种心思......
祁雪的眸中升起雾气,有些倔强地不眨眼:“你想让我走吗?”
周行牧感到衣领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有些不懂祁雪为何要这么问。
“若你想走......”
“我说了我不想走!”祁雪声音有些大。
周行牧蹙眉,他不知道祁雪为何忽然哭了,只能回她:“不想走便不走了......”
“我在问你,周行牧,你想不想我走?”祁雪又问了一遍,眼眶发酸,眨眼时有泪珠掉出来。
原来这些年他对我的好,真的只是将我视作他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我不会干涉你的任......”周行牧刚说了一半,祁雪便开口打断了他。
“我知道了......”祁雪不想再听下去了,她不甘心,拽着周行牧的衣领,凑近他,“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这话如晴天霹雳般,将周行牧的表情从茫然转变为呆滞,他麻木地被祁雪揪着衣领,脸慢慢靠近祁雪。
他的唇泛着红色,形状漂亮,他话少,祁雪等他说话时就常常盯着他的唇看,心中感叹他真是生得好看。
自从明确自己的心意后,祁雪盯着他的唇时,脑子里又多出了不该出现的想法......
此时祁雪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唇,心跳加速,手也不自觉攥紧,在双唇即将碰上的一瞬,周行牧如梦初醒般仰起头退开了。
面前温热的气息散开了,祁雪如同泄气般塌下了肩膀,比起尴尬,她更多的是难过,心脏像被人抓住揉成了一团,胸口堵着一口气吐不出去,憋得心口发痛,她低下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往下落,连啜泣都没有,只沉默地掉着眼泪。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虽然她早有预感,但当这一刻来临,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我......我去山下取衣裳。”周行牧有些慌乱地将祁雪放在石头旁,转身走了,脚步有些凌乱。
后来是小荷带着衣裳上山来找的她,周行牧下山后便没再回来。
“小姐......”小荷见祁雪哭得眼睛通红,心疼地跪在她身边,拿帕子给她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眼眶发酸。
“我没事......”祁雪吸了吸鼻子,“我早知道的,他对谁都一样好,我哪里有什么特别的......”
小荷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陪着祁雪哭了会儿,两人换好衣裳下山时,见路上除了马车和车夫,再无旁人,祁雪忍不住又开始掉泪珠,小荷看得难受,又跟着哭起来。
回府后祁雪闷在屋子里两日没出去。
“他走了吗?”祁雪伏在书案上,翻了一半的兵书边角洇了些泪痕,她未施粉黛,脸色苍白,垂在书案边的腕子都细了不少。
“将军今早带着阿津出城了,这一去中都少说也得一个多月......”小荷拧了帕子给祁雪擦脸,问她,“将军走了,小姐该出门了吧?”
“嗯......”祁雪眼神空空的,盯着一处虚无应着话。
另一边行津也早就察觉了祁雪的不对劲,出城后便问周行牧:“将军,阿雪这几日是怎么了?”
周行牧拉着缰绳的手有一瞬僵硬,他垂下眼:“不知。”
“她平日里虽不像小荷似的活蹦乱跳,可也是个爱出门爱说笑的,自从那日从汤池回来后便关在屋子里闷着......”行津嘟囔道。
她隐约能猜到祁雪近日的不寻常是因为周行牧,只是不知周行牧是如何想的。
“谁都有不高兴的时候。”周行牧这么说了一句。
行津看了看周行牧的脸色,实在不忍祁雪那么难过,她大着胆子问:“将军,你为何答应我嫁给曷鞅秋?”
周行牧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喜欢他。”
“那你怎么看不出阿雪喜欢你?”
周行牧噎了一下,他是真没看出来,他以为小姑娘家喜欢黏着自己,只是因为他常给她带有趣的玩意儿,孩子大多喜欢跟着给糖吃的长辈不是吗......
行津何等敏锐,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是真没往这方面想,于是又问:“那现下知道了,将军怎么想?”
周行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祁雪就是个小姑娘,她聪明、勇敢,配得上这世上所有的好男儿,但唯独不能是自己。
行津见他不说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将军,你好好问问自己吧......要我说,这世上女子千千万,能站在你身边的,除了阿雪我还真想不到第二个。”
“嗯?”周行牧不理解。
“你看啊,阿雪能管北都城,听明珠说她还懂兵书,这样又能帮你料理城中事宜,又不会埋怨你待在营里不着家的女子,全大荆你能找着几个?”行津拉着缰绳,皱了皱鼻子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行牧许久没出声,好一会儿行津才听到他的声音。
“我于她而言,尚不知是福是祸......”
表白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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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