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省总督府,始建于1907年,民国五年(1916年),大总统策令任命张作霖为奉天督军兼署奉天省长,办公机关名称也随之改为奉天督军行署和奉天省长公署,是当时东北的最高权力机构。
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建筑墙体由红砖和青砖构成,大楼四角和窗柱都有精美的罗马柱头,柱头由红砖雕刻而成。大楼内部结构以木制为主,楼中以中国砖雕技术雕刻的花饰,结合了东西方艺术,无论是平面造型、立体造型还是光影效果,都极为美丽。
霍宇早上和张作霖一起出发,下车后抬头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栋宏伟的建筑群,上次来的匆忙,远没有今天看到的这样直接,这样震撼人心。
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
一路走进去,穿着同色系军服的奉系军官们纷纷和张作霖打招呼,看到跟在后面的霍宇,他们顿了顿,没发表任何想法就继续忙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去了。
到了司令办公室,张作霖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桌子,
“以后这个桌子就是你的。”
霍宇抬眼看去,宽大的办公桌旁边临时添了张小桌子,这就是她的工位了。
收回视线,她转过头来看着张作霖,
“我的工作是干什么?难不成是在那坐着?”
位子上的张作霖,闻声摸了摸后脑勺,半响开口,
“他娘的,坐着不好吗?刚上来就想接触老子的机密文件?老子能放心?这不是过家家!”
看到这样,霍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张作霖就没打算派给她什么重要任务,无非是坐在的位子上理理什么众所周知的文件,说白了还是看不起她,认定她只是一时兴起,在这待不了几天就回家了。
呵——自大的男人都是这样,明明已经看到对方身上的优点,却仍旧因为女性的身份而压制对方,生怕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她就是给他脸了。
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远处桌子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什么?干起来了!”张作霖起身接完电话,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
瞥到霍宇好奇的眼神,他砸了下桌子,苦笑开口,
“闺女啊,爹劝你还是早点回家,你看,这刚过一会儿,麻烦事就找上来了,难啊——”
霍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张作霖这个样子,肯定是个棘手的糟心事。
外面乱哄哄的声音渐近,打断了她的思绪。
张作霖看着霍宇,
“瞧,来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暴力的从外推开,汤玉麟、张作相、张景惠一群老家伙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雨亭!他王永江也太不把我们陆军放在眼里了,老子的兵他都敢逮!”汤玉麟最先开口,匪气十足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屋子里。
“是啊雨亭,咱们陆军的脸面何在?”张景惠附和着。
见此,张作霖坐在位置上,面露不虞,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吗?陆军和奉天警察刀对刀、枪对枪的干上了…”
“他王永江太不把咱陆军放在眼里了,是他抓人在先!”汤玉麟攥着拳头气愤说道。
“就是啊,雨亭,咱陆军的荣誉,必须得到维护!这秀才想要扬名立万咱管不着,可他不能拿咱吃饭的家伙事当垫背吧?辅臣,你说呢?”
张作相正站在一旁摆弄手里的军帽,咋一听到张景惠喊他,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为难的开口,
“啊…这王永江在省城各处设立派出所,严格检查的制度是奉了雨亭的将令的。”
“没错嘛。”张作霖拍腿。
张作相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这王永江执法也是一秉大公,奉天省的各处治安也日趋好转,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他老叔!你这不是拉偏架吗你?!”汤玉麟蛮横的打断,
“他王永江必须得给我陆军道歉!”
“这..”
张作相话锋又转,
“这,那当然了,他王永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我陆军发生冲突。陆军可是咱们吃饭的家伙,没有陆军,哪有咱们哥几个的今天啊。”
张作相转过来看着张作霖,
“要不,咱让他王永江过来,认个错?”
闻言,张作霖指了指张作相, “咦——辅臣,和稀泥啊你。”
“不是,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王永江也跟我说了,文人嘛,一肚子酸楚,秀才遇上兵,难办啊!”张作相看着其他人无奈的摊了摊手。
“什么秀才遇上兵,是兵遇上秀才了!”汤玉麟又梗着脖子争辩。
张作霖抬手,
“行了,四哥,不管怎么样,你先把你的五十三旅给撤走,私自调兵把警务大楼围的水泄不通,还打死了两名警察,你看这像话吗?”
到这儿,霍宇算是听明白了,前段时间张作霖任命王永江为奉天警务处处长兼财政厅厅长,专办奉天一切政治,为的就是治治这些扰乱秩序的兵。现在,汤玉麟的兵因为违法乱纪被警察逮捕了,汤玉麟带着五十三旅的士兵找警察的事,闹的人心惶惶。
这不,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找张作霖,要逼着他惩治王永江呢。
要是这次答应他们了,这奉天城以后还不得被这些兵掀翻天啊,张作霖这个督军省长也就成了摆设了。
这些个老家伙,还真是只顾自己的利益,大是大非领不清。
随即,张作霖起身,绕到汤玉麟面前,拿起电话递给他,
“四哥,如果你还是我的旅长,现在就把这个电话打喽,让你的五十三旅撤回营房去,现在就打。”
汤玉麟看着眼前的电话,瞥了瞥嘴,
“雨亭,我不能打,要是打了,我汤二虎的脸面何在?这不就是给他王永江低头了吗?”
“要不,让他王永江先来认个错?”张景惠在一旁提议。
“哎呀,是四哥在设黑局,洗钱房贷,扰乱金融,人王永江有啥错?”
张作霖皱眉,
“四哥啊,当初我可是给兄弟们打过招呼的,让大家都给我个面子,你说你现在搞的。”
“雨亭,你冤枉我了,我怎么敢和你作对呢!”
“首芳,来,你来说说,四大爷冤枉不冤枉!”汤玉麟好像看到救星一样,把霍宇扯到众人面前,
“来,你来说说。”
霍宇被拉到众人面前,张作霖也抬头瞥了她一眼。
无视其他人的视线,霍宇看着汤玉麟,缓缓开口,
“四大爷,要我说,王永江非但不能惩罚还应该嘉奖,至于五十三旅的士兵,应立即撤回营房,不仅要撤,回去还要军法处置!”
“无令擅动,兵家大忌,各位叔伯们,您们说对吗?”霍宇笑着看着众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你这……一个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啊!”汤玉麟气急败坏指着霍宇。
“就是就是,别添乱。”其他人附和。
张作霖见状,立即开口,“哎呀行了,四哥,别为难孩子了。”
紧接着他把电话放下,
“你也别说了,既然你不能受命,你也不得令,那我只能……”张作霖冲着汤玉麟摆了摆手,
“请吧。”
汤玉麟嘴一撇,瞪着眸子看着张作霖, “我汤玉麟宁肯不做这个旅长,也要跟这个王八蛋较个真儿!”
说罢,掏出腰间的两把配枪,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你看你看。”张作霖无奈的朝其他人摊了摊手,
“难办啊——”
“哎是啊是啊。”众人连声应和,面面相觑。
汤玉麟最终还是没认错,回去就让五十三旅的人在右胳膊上绑上白条区别于其他奉军,这几天奉天城到处传扬着五十三旅反水的消息。
王永江给张作霖递交了辞呈,称自己致力警务改革却让张作霖与老兄弟闹僵,心中有愧难当重任,张作霖驳回了他的辞呈。
接着,他给身在郑家屯的吴俊升发去电报,让在那和于凤至相亲的张学良连夜返回省城,去汤公馆当说客,希望缓和把兄弟俩的关系。
现在,夜已经深了,帅府里面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议事厅里,烟雾缭绕,军官们都行事匆匆,霍宇这个“机要秘书”显得无足轻重。
张作霖坐在主位上,感慨的看着霍宇,
“首芳啊,这事难办啊。男人,哪有那么容易的?”
“杀了汤玉麟。”
“啥?”
“我说,杀了汤玉麟。”霍宇盯着张作霖,冷声说道,
“杀了他。用兵者,对待谋逆之人,不杀不足以摄人心。”
张作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接着,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霍宇的肩,
“闺女啊,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啊!”
说罢,不等霍宇反应过来,就起身出去了。
外间,杨宇霆正和一群军官们讨论,见到张作霖出来了,立马放下手里的文件,
“大帅。”
“噢。”
“怎么样了?”张作霖抬眼问。
见状,杨宇霆立刻正色道,
“北京驻奉天方面、日本方面、俄国方面、英美驻奉总领事都已经打好招呼了,日本方面说,要是需要的话,他们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出手相助。”
“啊没必要,替我谢谢他们,咱奉天的事咱自己解决,他们只要不帮倒忙就行了。”张作霖笑着摆摆手。
“是。”汇报完,杨宇霆就退下去了。
随即,张作霖走到桌前, “诸位啊,我张雨亭可是仁至义尽啦。他汤玉麟联手冯徳麟通电北京逼我下野,恩断而义绝啊——。”
众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他。
“为维护奉天大局,我命令各旅团立刻进入指定位置。”
“是!”
“命令汤玉麟的五十三旅,于今晚十二时撤出省城,移防新民,不得延误!”
接着,张作霖看向旁边的孙烈臣,
“孙旅长,你带着你的五十四旅与五十三旅同去新民,要严密监视,确保万无一失。”
“一切都安排妥了。”
“汤玉麟,一旦到达新民,撤销他的旅长职务,命令同时,任命张景惠担任五十三旅旅长。”
“明白!”
“好了,”张作霖转向张作相,
“辅臣啊,你跟首芳俩人,代表我啊,去送送他汤玉麟。”
张作相转头看了霍宇一眼,犹豫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是。”
张作霖吩咐完之后,摆了摆手让众人离开,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霍宇,笑骂出口,
“傻啦?你老叔等你呢,快滚!”
霍宇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拿起桌上的军帽,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