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两手提着自行车着急忙慌的踏进家门,看到台上的张作霖神色自若的挽着二妹进场,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少爷。”旁边的府兵接过自行车,张学良抬起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天知道,他刚刚快吓死了。
早上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来今天是二妹的大日子,他慌忙的穿好衣服往家赶。半路上被人拦下来,说前方省长车队被炸了,他爹和他姐可在车上呢!
好不容易挤过去,就看见大帅马车前他四大爷被炸的瘫坐在地上,焦急跑跟前去问他爹和他姐在哪儿,他四大爷被震的什么也听不清,他啥也没问到。
街上很乱,他推着自行车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爹和他姐的身影。
抱着他爹和他姐已经安全的想法,他心跳剧裂的往家赶。
还好,还好他爹和他姐没出事。
深呼一口气,张学良围上前去,底下高朋满座,他好像在外圈看到他姐了。
张作霖带着霍宇和喜顺钻巷子,仨人安全的回到帅府。
五夫人一群人收到省长车队在小西门被刺杀的消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到父女俩回来了,赶忙一股涌的围了上来。
张作霖打断他们的话,吩咐喜事准备照常进行,霍宇跟他说了一声,接着就回屋换了身衣服。
旁边有人凑了上来,
“姐,你跟咱爸没受伤吧?”张学良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霍宇转头,看到他担忧的面庞,轻声安抚,
“没事。”
旁边的张学良听到后,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台上,一对身着喜服的新人分站在张作霖两边,台下众人掌声雷动。
张作霖抬手,掌声减弱,
“喜事,喜事啊,我老张家和鲍家,结亲家啦!”
话音刚落,众人捧场,
“啊哈哈——”
“缘分啊,百年修来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呐——”张作霖高呼,众人掌声又起。
“女儿啊,爹能做的都替你做啦,剩下的路得你自己走了。”张作霖转头,对着张怀英,少女格外靓丽的面容上沾染了几分泪水。
接着,他转过头来,对着前方高喊,
“天留下了地,草留下了跟,人留下了子孙。”转头看了两个新人一眼,“早生贵子。”
张作霖又正视前方:“承接一脉血性——种气——”
“好!”底下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霍宇站在台下,看着台上若无其事、仍然大张旗鼓送女出嫁的张作霖,神色复杂。
如果不是真实的经历了刚刚的枪战,估计她也会和台下的一些人一样,面露喜色、不知不觉的度过这场盛宴。
还真不能小瞧了他的手段,他的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结束后,张作霖派喜顺来喊霍宇。
刚踏进书房,一抬头霍宇就看到张作霖朝她招了招手。
“来了。”
“嗯。”
走到桌子前,
“看看。”就着张作霖的手指,霍宇低头,
“你的任命函,后天到公署报道。”
桌子上,刚盖好章的函件就这么大剌剌的铺在桌子上,仔细看完后,霍宇抬头,
“机要秘书?干什么的?”
听到霍宇的质问,张作霖眉毛一挑,
“秘书就是秘书,自然是干秘书该干的事。”
推了推桌上的纸张,霍宇盯着张作霖,沉声说道,
“端茶倒水的活别找我。”
看到霍宇略带锐利的眸子,张作霖笑骂出声,
“他妈了个巴子,要求还不少呐。”
“行了,滚吧。”说罢,他把任命函往霍宇这一推,拜拜手让她出去。
目的达成,霍宇也不含糊,拿起桌上的函件,卷了卷塞进衣服里,接着就出去了。
快要踏出去的时候,又被叫住了,
“等等,六子这几天都干嘛去了?”
脚步一顿,霍宇停下来,也不看后面人的表情,淡声回道,
“不知道。”说罢,不等张作霖再问什么,就径直出去了。
“他妈了个巴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罕见的,没看到张学良。
众人照常落座吃饭。
张作霖夹了一口豆角,缓缓开口,
“六子哪儿去了。”
众人手中一顿,接着继续吃饭。
五夫人见状连忙找补,
“你这天天忙这忙那的,还不允许人六子有点自己的时间了?别问这么多了,孩子少不了饭吃。”说罢,掰了个窝头塞到张作霖手里。
老张未尽的话被堵住了,一顿饭下来,总觉得他要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憋屈的很。
睡前,他终于又开口,
“老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抬眼瞥了五夫人一眼。
五夫人正给他掏耳朵,闻声放下了工具,抬起头来,正色道,
“我能瞒你啥啊!”
“不对,绝对有事。”张作霖翻了个身,继续盯着五夫人。
“哎——”
见状,五夫人收起工具放在床头,转头叮嘱他,
“我跟你说你可别嚷嚷啊。”
“什么?”张作霖眯着眼。
五夫人凑过来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听丫鬟说,汉卿那屋里好几晚上都找不着人了。”
“咋回事?”张作霖抬高声音质问。
“小点声。”五夫人立马虚捂着他的嘴,
“你说咋回事。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啊?”
“找女人去了?”张作霖蹙着眉。
“我可没说!”五夫人见状立马住嘴,转过身去不吭声了。
留着张作霖一人,躺在床上左想右想。
良久,昏暗的屋内传来一声咒骂,
“他娘的!”
第二天一大早,张学良刚从外面回来,就被他爹叫到书房去了。
“兔崽子,给我过来!”
“您又找我干嘛啊?”张学良不情不愿的倚在柜子上。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张作霖眼睛一瞪,严肃的看着张学良,
“你姐我是指望不上了,鲍家这么好的亲事要死要活的给我推了,也不知道她成天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开口闭口问我要50万,老子给了还不管用,以后要是嫁给王家李家的,她不得狮子大开口的问我要100万啊。”
“给呗,反正你是她老子,你不给她谁给她啊?”
“嘿——你小子,那里可有你的一份。”
听到这,张学良嗤笑出声,
“别,您可别扯到我。钱对我来说还真没放在眼里。”
“哈哈你小子。”张作霖笑着指指张学良。
见张作霖不相信他说的话,张学良脖子一梗,继续开口,
“您要给就给,我姐以后结婚这辈子也就一回了,您将来得让她高高兴兴的上花轿。她可是你亲闺女!”
张作霖看着在自己面前拼命维护亲姐的儿子,感叹了一声,
“长大了,兔崽子。”
张学良无视他爹欣慰的目光,继续劝阻,
“我的意思啊,我姐总得是要嫁人的,将来我姐要是出嫁要100万,您就给她,她一嫁出去了,就不是咱老张家的人了,您犯不着跟她生气。”
说着,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这,您往这看。我是你儿子,有什么你得靠我!”
张作霖听到他的话,朝他看了一眼,
“靠你?靠的住吗你?”
“那怎么靠不住啊?”闻声,张学良瞪大双眼。
半响,张作霖挑眉,缓缓开口,
“那你要说靠你,我还真有件事得靠你。”
“说吧,什么事?”
“……”
“哎呀你只管说!”张学良潇洒的摆手。
张作霖抬眼觑着他,
“那我说了?”
“昂。”
“有那么一纸婚约。”
“婚约?谁的?”
“你说谁的?”张作霖看着张学良。
“我的?”一声惊呼。
“嗯。”
张作霖抿了口茶,继续说道,
”郑家屯商会会长于文斗先生你应该听说过吧,他是我的恩人,救过我的小命。他有一个闺女,叫于风至,嗯…大你个三四岁吧。你俩有个婚约。”
“六子,你听我说,这个婚约可是在你爹我最落魄的时候定下来的,现在咱们发达了,婚约可不能忘了,不然人家好说我老张忘恩负义了。”
“不是,这关我啥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张学良生气的打断他爹,
“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定下这门亲,还大我三四岁,你听听这像话吗?!”
听到儿子暴躁的语气,张作霖眉一蹙,睨着张学良,
“不是你说老子以后有什么事要靠你的吗?现在说话不算数了?”
“不是,这都什么啊!”说完,不管他爹什么表情,张学良立刻转身摔门而出。
这边,
霍宇正在屋里检查喜顺送过来的装备。
桌子上放着的三把短木仓:驳壳枪、马牌撸子和左轮,可以看出奉军装备的精良。
军装配套的鞋,用喜顺的话来说,猪皮鞋、天官鞋、三民主义、五权宪法,全是当下最时髦的鞋。
还有两副眼镜,墨镜、平光镜,这是张作霖身边贴身的勤务才会配备的东西。
喜顺也给霍宇搞来了。
检查完三把枪,霍宇把泥黄色的奉系军装换上,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里面的自己。
军服很合身,穿在霍宇身上毫无违和感,恍惚间,身影似乎与过去重合。
一样的身高,相似的眉眼,只是眸子里多出了几分上辈子没有的野心,目光灼灼,动人心魄。
“姐!姐!”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霍宇转身。
张学良看到眼前的景象,心头一跳。
压了压心底莫名的惧怕感,他装作从容地开口,
“姐,你这是干嘛呀,偷穿咱爹的衣服?”
没理会他无脑的问题,霍宇收起桌上的装备,才缓缓开口,
“明天我就去公署报道了。”
“啥?咱爹同意吗?”张学良惊呼。
“怎么不同意呢?”霍宇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学良。
对面的人听到她的意思后,破罐子破摔地往椅子上一仰,气愤的说道,
“他都能同意你去公署了?跟一群大男人?”
“不是,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说不嫁就不嫁,你说要跟男人一样工作就工作?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这不行那不行了啊?!”
张学良顿时坐起来,怒气冲冲。
“你又怎么了?”霍宇斜眼问他。
“咱爹,给你弟弟我,定了一门亲事,老女人,大我三四岁!”听到霍宇询问,张学良跟炸锅了一样,大倒苦水,
“你说说,咱爹欠人家恩情,把我拿出去抵恩了,我就是条狗,卖之前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吧!”
“这不就是在跟你提前招呼了吗。”霍宇冷静回应。
“这……”
张学良一噎,扭过头去不说话。
半响,忍不住了,他又继续吐槽,
“郑家屯商会会长于文斗,就是他的闺女,我估计啊,也都是浸在钱窝里,满身的铜臭味。”
“不是。”张学良猛的上前,凑到霍宇身边,
“你这位未来的弟媳妇可是比你弟弟我大四岁啊,你才大我三岁,以后见到她,是她叫你姐还是你叫她大姐啊?这不乱套了吗?!”
霍宇伸手挡开凑在自己跟前唾沫乱飞的脸,淡淡开口,
“无所谓,五妈妈我都能叫出口,你媳妇大我一岁叫我一声姐我有什么不能受着的。”张作霖的五夫人和张首芳同岁,俩人差着辈,霍宇照喊不误。
“姐!你就不帮你弟弟了吗?这也是包办婚姻啊!”张学良哭嚎。
见霍宇纹丝不动,他又退回到椅子上,闷声开口,
“我要走,去美国,伊雅格肯定会帮我。”
“你?”霍宇瞥了他一眼,继续打击他,
“整个奉天都在咱爹的眼皮底下,你估计还没出家里的门就被逮回来了。”
不怪霍宇这样打击张学良,通过上次的事她就发现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张作霖都能查到,想跑,压根不可能。
“那怎么办啊!要是那于凤至是个大饼脸、罗圈腿,您弟弟我这辈子就毁了,睡觉都能吓醒!”
听到对面的人在那里胡思乱想,霍宇嗤笑一声,
“行了,别要死要活的了,除非你敢跟我一样不要命,你敢吗?”
张学良看着自己亲姐戏谑的眼神,想到那天晚上的那幕,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
不…不敢。”
“那不就得了。好好当你的新郎官去吧,别想那有的没的,万一人家风至姑娘长的很漂亮呢?”
霍宇回想了一下三年前见到的那个自称是于凤至的姑娘,也是郑家屯人,估计十有**就是她了。
那姑娘当初应该十六七岁左右,通身很有气度。鹅蛋脸、杏核眼、妈生眉,不丑,甚至还蛮漂亮。
配他?八百个来回不带拐弯的。
最终,张学良在霍宇这没得到他想要的支持,灰溜溜的走了,也不知道又找他哪个好兄弟寻安慰去了。
霍宇懒得管他。
这章的台词,有很多是借鉴电视剧里的。电视剧里的台词简直太贴合人物形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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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神色坦然送女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