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以慢慢抚平一切伤痛,路边的花朵盛开后凋零,枝头上的树叶枯萎后新生,启云在这座城市经历了五次夏与冬的交替。
如今的他面容更加秀美,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冷,那双黑眸中再不见少年时期的茫然与青涩,取而代之是历练后的冷静与从容。
启云懒洋洋地躺在后院摇椅上,闭着双眼感受春日暖阳,身旁的小茶几是他专门请木匠定制的,不大不小,刚好能够放下一套茶具,配合上悠哉的午后,惬意极了。
目前启云扎根于名叫泽甘的南方小城市,此处昼夜温差较大,但是一年四季的温度相对比较和缓,不像有些地方,夏天如火炉冬天如冰窟。
因此倒也能称赞一句四季如春。
泽甘的地理条件十分适合茶树生长,市集上最繁忙的便是茶叶生意,有不少茶商专门乘坐飞机前来考察茶园,他们将这些拥有奇特滋味的叶子销往全国各地。
在如此得天独厚的下,泽甘人从小就懂得品茶,人人都有一套炉火纯青的泡茶技艺。
甚至路边的五岁小娃娃都能老练地来上一次关公巡城。
五年前启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但在温恒的介绍下进入了一座茶园工作。
虽然茶园主要从事茶叶的种植与采摘工作,但它的前方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楼,老板见启云容貌出色,而且也懂得些许茶叶知识,便让他在培训两周后成为了一名茶艺师。
这里的流程相较于以前的小茶店正规了不少,不过启云学东西很快,培训结束后就可以直接上岗了。
他工作时需要穿上略带古意的淡青色长袍,这让启云单薄的身躯显得更加颀长,启云泡茶时,有不少茶客会死死盯着因袖口滑落而露出的雪白皓腕,其间佩戴的手串更是放大了这种感官刺激。
起初启云有些不自在,但随着工作时间久了,他也渐渐能无视掉这些狎昵的目光,幸好这些茶客大多是来与合作伙伴谈生意的,所以倒也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唯有一次意外。
那天来了一个醉醺醺的茶客,他走路左摇右晃,说起话来大着舌头。
还是同行朋友搀扶住他,才没让他在地上摔个大马趴。
可醉汉在见到启云的一瞬间,他就挣扎着如同面条人般,软手软脚地朝着启云挪去。
“嘿嘿......”醉汉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居然直接捏住了启云的脸颊,撅着自己满是酒味的嘴唇就要去亲:“真好看...老婆...打个啵儿......”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此刻启云也顾不得对方是客人了,面色惨白地用力挣脱开:“放手!”
“哎呀你脑子坏了啊?!”醉汉的同行朋友也迅速将他拉扯开:“喝酒喝蒙了吧?这是你老婆吗你就亲?”
另一名同行者则是满脸歉意朝启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酒品不太好,实在抱歉。”
启云哪遇到过这种事情?此刻他惊魂未定,呼吸急促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片刻后才缓缓摇了摇头:“没事......”
听闻这边动静后店主慌忙赶了过来,了解前因后果后,拍了拍启云的肩膀:“唉,其实这种事情几年也遇不到一次,今天委屈你了。”
启云冷静下来,这件事情说到底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再加上对方处于醉酒状态,若想追责可是难上加难。
他脑海中念头快速转动,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扯了个笑脸:“没关系的店长。”
发生了这种尴尬的事情,那几位客人自然不好意思继续在店内喝茶,他们再度向启云道歉,便一左一右架着醉汉离开。
除了这个小插曲,启云在茶庄工作的日子倒也顺风顺水,这里包吃包住,启云也没有什么物欲,所以每月的工资都存了十之七八,一年下来倒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真正改变他生活的事情发生在第二年冬天。
启云住在茶庄中,某天他偶然遇见了一位老人。
那位老人似乎腿脚不方便,坐在轮椅上,身边也没人照顾,孤身一人望着大片茶树怔怔出神。
刚开始启云并不知道老人的具体情况,还是后来听同事提起才明白,原来这位老人性格孤僻,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要指着别人的鼻子喝骂。
他之前换了五、六个保姆,但都干不长,最短的一位保姆只工作了两个小时就愤而离开。
提起这位老人时,几乎所有人都一脸嫌弃,不愿多谈。
启云虽然善良,但同情心并不泛滥,因此在听过老人的事迹后便很快抛之脑后了。
直到有一天,启云下早班后正朝着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去,结果看见那位老人就坐着轮椅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老人遇到了一个麻烦,他用来盖腿的毛毯不小心掉到地上了。老人艰难地弯下腰,弯起手指试图将毛毯勾上来,但他年纪大了,身体僵硬,无论多么努力却始终差一点点。
老人的背影在此刻显得无比辛酸。
这一幕刚好被启云看在眼里。
“我帮您拿。”
启云快步走去,将地上的毛毯拿起用力抖落掉灰尘,然后将它整齐地重新盖回老人大腿上。
正常情况下,受到帮助的人都会选择说一声谢谢,但老人却睥了启云一眼,扭过头去,喉中发出一声“哼”。
启云早就知道老人的脾气,当下也不尴尬,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去吧,马上就要下雨。”
老人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不说话,待到确认启云远离后,才将头转回来。
从此以后,启云便经常能够见到那位老人,老人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僵硬变得越来越柔和,甚至后来他还请启云帮自己推着轮椅逛茶园。
“现在的小年轻。”老人摇了摇头,“全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呸!”
启云陪笑了几声,不说话。
因为他刚开始和老人熟络起来时,就犯了几个错误。
当时启云推着老人的轮椅,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气氛可谓是尴尬极了,启云实在是忍受不了,便想了个话题打破这份寂静。
“爷爷,您的妻子现在在哪呢?”
“死了。”
“呃......抱歉抱歉,那您的孩子现在很忙吧。”
“也死了。”
启云当场就想抽自己几个耳巴子。
他用力攥紧了轮椅,心中的内疚几乎将他吞没。启云暗骂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太没眼力价了,勾起老人的伤心事。
“打住,别想那些没用的了。”老人斜着眼看启云,“你们小年轻心里想些什么我一清二楚,无非就是什么说错话了之类的。”
“呃.....对不起。”
“他们全都死完球了,就差老子了。”
启云干脆彻底闭嘴,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六十年后的启云或许也会变成这个老人。
他们都是孤家寡人。
“没人比我更豁达!”老人撇嘴,“但现在,有王八蛋盯上了老子,他们就是看老子一个人好欺负!”
有故事?启云疑惑。
但启云想要继续听下去时,老人却止住了话头,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甚至直接闭眼在轮椅上打算睡觉。
无奈之下,启云只好推着老人回室内。
这种日子持续了两年,后来老人连轮椅都坐不了,只能终日卧床。启云便会在下班后去照顾一会儿老人。
众人对于启云居然能得到古怪老头青睐这件事很惊奇,毕竟谁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从哪来的,哪怕是资历最深的员工,都比不上老人在茶庄的时间长。
启云同样不知道,他也不关心。
可老人临终前,启云却突然获得了一笔巨额财产转让。
那天是休息日,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启云疑惑大早上的谁会来,但他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三位西装革履的律师,他们叽里呱啦和启云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又带着启云跑了好几个地方,签了好几个字。
几小时后,启云才勉强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一下子就让启云惊掉了下巴,半天没回过神来。
原来,这整个茶庄都是属于老人的。
老人从小就接触茶叶生意,在这个行业打拼了一辈子,他眼光独到,经营有方,很快就从一个小小地卖茶人一跃成为了茶叶富商,并且趁热打铁收购了大片茶园,建立了如今的茶庄。
可在最为春风得意之际,他的爱妻骤然离世。
这让他遭受了沉重打击,缓了好几年才恢复。可是,灾难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当他终于从痛失爱妻的阴影中走出来时,他与妻子的独生子却在车祸中丧命。
那夜,他一头乌发变得花白。
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后,老人彻底失去了所有动力与意志。他将茶庄交由别人经营,自己则卸下所有担子,默默地成为了茶庄中的隐形人。
他当然知道有人觊觎他的巨额财产,但此刻的老人已经不在乎了,直到启云出现了。
云云要发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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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泽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