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单方面对第六实验组产生好奇,留在AIL的时间就变多了。
对于第六实验组的窥探心让我格外有动力,不仅开始调查AIL一些传闻,还尝试去接触其他人员。
为此,R教官特意将我叫回训练场,问我最近心理上是否出现了一些异样。毕竟在她眼中,主动与他人进行交际并非我的作风。
事实也确实如此。我的眼里几乎只有训练和任务,对于任何人都是冷漠的状态,从不关心外界的声音。唯一的人际交往就是谢韵,在AIL与她形影不离。
不怪乎R教官对我有如此刻板印象,对于熟悉我的人来讲,那段时间的我确实很像受了刺激性情大变。
同一时间,AIL关于我的留言四起,通过训练场的孩子们和谢韵口中我听到过许多关于我的离谱传言。比如我与谢韵分手吵架闹脾气等一系列感情问题的相关传言,又或者是一向冷漠高傲的我居然走访下级成员,看来是要动用权力铲除看不惯自己的人之类的传言。
为此惹的R教官一阵嘲笑我,着重强调了“高傲”一词。在她眼里我就是个闷葫芦小屁孩,跟这个词完全不搭边。
我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传言弄得头昏脑胀,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关注我。
关于情感问题的传言是由谢韵亲自告诉我的,我更无地自容,我没想到我与谢韵同进同出会引起这么多对我们关系之间的遐想。
传言让我们本就处于尴尬状态的关系更加尴尬了,其实只是我单方面的尴尬,谢韵倒很是坦然。
不过谢韵还是过来安慰我传这些谣言的只是一些文员和职员,在干员之中其实没有多少人在乎这些传言的,大家都在努力工作,不会在乎这些八卦的。
我有被安慰到。
其实我在AIL的人际关系并不好,他们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我,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处于能力顶端的高阶干员确实总是受到这样问题的困扰,另一位还能说上话的高阶干员铃铛如此对我说,他们总是在神化自己接触不到的人,比如太阳。
太阳就是谢韵的代号,顺带一提,我的代号叫做音律,谢韵起的。
铃铛说完又打量我,耸了耸肩说:“你眼里除了太阳以外没有别人了吗?你知不知道你仅用时一年就升上高级干员这件事情让多少人眼红忌惮你。”
她啧舌,“上一个这么离谱的,还是太阳。”
我从不认为我在短期时间内登上高级干员职位有多离谱,以我的能力和天赋,不要命一般往死里学,不愿意浪费任何时间,这个位置是我应得的。
但是在外界眼中就不一样了,我简直是个极为强悍的怪物。或许也是因为我接触的人员能力都极为出挑,没有力量悬殊的干员供我去理解能力的差异让我知道自己有多离谱。
我受到了和谢韵差不多的待遇,与之不同的是,他们对待谢韵的爱戴和尊敬中掺杂了将对方神化之后的疏离,对我更像是纯粹的畏惧。
即便对我们二人的态度大相径庭,可他们还是能在我们之中产生如此多的遐想。简直匪夷所思。看来AIL的非前线人员工作确实很无聊,居然能八卦到这个份上。
察觉到自己被畏惧的时候,我有点不适应。我接触的人并不多,并不习惯自己被当作上位者俯视。
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会被另一个干员直接说出“前辈你很难相处,所以和你谈话会很有压力。”
话是上午被说的,我下午就找到了谢韵,彼时她租住的公寓就在我隔壁,我找她很方便。
“那个后辈是这么和我说的。”我苦闷。
谢韵听后只是无奈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我没好好打理的头发,慢条斯理说:“也难怪他们会这样认为,知声你不是一直都是以那样的面目示人吗?这说明你要的效果达到了。”
“果然我还是继续保持原样吧。”
我瘫在沙发上,仰头直视谢韵,任由她把玩我的头发。
“其实在AIL工作这么久,我很少会和其他干员交往,突然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与其他干员相差这么多,让我感到很心慌。我不太适应被当做俯视的角色,更别说有些与我是同一批,很微妙。”
“所以我会不自觉的想要去证明,还是和原来一样的。”
谢韵轻轻点了点头,替我束好头发。温声道:“因为知声你是个守旧的人,突然的改变会让你很难接受。”
时针滴滴答答的走着,我盯着她金色的瞳孔以及最近因为忙碌没来得及去补发色而新生的黑色发丝,想着确实有很多变了。
谢韵有些粗糙的手摩擦的我后颈痒痒的,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将整个人更加缩在柔软的沙发里。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安抚了我近些天连续奔波出任务的疲倦,眼皮子有些沉。我听到谢韵的声音,由远及近,可很快又飘向远方,她说的很清楚。
“要不要去坎特冰川?最近有很多报道说那边有冰下花,我们去看看吧。”
我的睡意全无,一个机灵醒了神。熟悉的词让我联想到了那天一切被戳破的场景,整个人如坐针毡。
我有点拿不准谢韵的态度,虽然她还是保持着像以往那样,可毕竟已经戳破了,我便很难再假惺惺用看待友谊的态度去对待她。
谢韵没有刻意回避我的眼神,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双眸神色稍稍有些晦暗,能从中窥见几分担忧和恐惧。
也许是她不像往常一般温柔询问我的态度影响了我,让我觉得此刻她是认真的。
我思绪错乱了一下,想了一个根本不相关的问题:她到底喜欢我什么。
谢韵敛了敛神色,开口说:“抱歉,我忘了你假期用完了,腾不出时间对吗?”
我抿抿嘴,点头应声,“假期用完了。”
暖气烘的我脑袋晕乎乎的,我又说:“但是也能去,如果用你的能力的话,可以抽空去。”
谢韵定定看了我好几秒,才勾起唇角微笑道:“好。”
我想那个时候的我也许是贪恋谢韵的好的,只不过我始终不敢放手一搏。我很害怕失去,很害怕未来的不确定,所以不敢拥有。
心中的顾忌没能战胜谢韵的目光,我想或许这次旅行能得出一个结果,一个会让我们陷入关系破裂的结果。
我和谢韵正式在一起之后复盘过很多次关于过去的行为解除误会,其中就包括这次,她说之所以会如此着急约我出去,其实不过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过于僵硬了。
那段时期的我其实已经开始避免许多和她的相处,虽然之前和解说过各退一步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不可避免的是,我们的关系依旧变僵了。
别看平常在一起还是正常的聊聊天,相处的氛围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处在关系中的人才能明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谢韵能做的只有黏着我,增加和我在一起的频率,她知道一旦真的顺遂我的意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相处,那么事情永远没有进展,甚至可能陷入更糟糕的地步。
她想的确实没错。我不喜欢去改变生活中绝大部分的事情,可偶尔又会很跳脱地对生活做出改变。不喜欢步步紧逼的感觉,然而一旦在某段关系中对方同我一样去处理这段关系,那么这段关系很快就会淡化下去。
站在谢韵的角度上来分析我,如果她不提出坎特冰川之旅,我就会试图隐瞒她的心意,永远都无法给出一个答案。但如果提出来了,或许还能够得到我的回应。
谢韵是个很执着的人,与表面看起来不同。
她不想要和我继续虚假的相处。如果心意没被戳破,她可以忍耐,但是现在不行,她不想被喜欢的人视而不见。
坎特冰川之旅提上日程,说是旅行,其实不过是休息时间去看看风景。
往常执行完任务之后,我们核对完工作会直接休息,因为太疲惫了。那段时间刚好有个资料收集工作,不像我们往常的任务一样累人,刚好给了我们时间。
对此我是十分烦躁的,真是渴了有人递水,困了有人送枕头,平常怎么不看我能节省一下时间来多睡两小时。要不是任务是提早一个星期确定的,我都在想是不是谢韵撺掇AIL安排的工作。
尽全力提早结束工作压榨出时间,穿上和往常一样的厚重羽绒服,谢韵带着我从里侧穿梭。
我们到达坎特冰川的时候已经日落,余晖将连绵的冰地照得一片金黄,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因为长时间工作而酸涩的眼睛隐隐作痛。
谢韵贴心为我戴上护目镜,我跟着她徒步来到一处较为干净通透的冰地。她的“门”定位倒是准,我们没走多久就到了。
这里位靠大海,冰面出乎意料的没有那么厚。往下看是一片漆黑,寂静的海面深处隐隐约约却能看到一些白色亮点向上浮动。
“那是什么?”我问。
“冰下气泡。”谢韵回答。
我杵着眉仔细盯着冰面下的光点看了一会,没敢往前多走两步。
“气泡会发光吗?”我挑挑眉。
谢韵蹲下身和我一起看,“不会。”
我瞥了她一眼,她的眼眸璀璨,白皙的肤色被余晖衬的格外漂亮,同样都是在忙碌,她还能抽空将新长出来的头发补上颜色。
谢韵大概是抹了唇膏,嘴巴看起来粉嘟嘟的,很柔软的样子。
注意到我在看她的目光,她也同样转过头来看我。
谢韵凑近了一些,近到她浓烈的桃子香充斥我鼻腔。她握住我的手说:“这里还是有点危险,冰面不算厚。”
我将下半张脸埋进衣服里,继续将目光放在冰面上,“我感受到了里侧的能量波动,这个不是自然形成的冰下气泡。”
“被你发现了,”谢韵眨了眨眼,有些踌躇道:“是我干的。”
“按照规章制度是不允许这么干的,但是我觉得很美,就想给你看。”
她说完深深呼出一口气,紧握的手微微收力,仿佛是在为自己打气。
“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思考了许久才选择说出口。我不想再和你继续这么相处下去,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回避,会让我心脏很痛。”
明明是太阳的余晖,却刺得我眼睛有些生疼,我从未接受过直白的爱意,鼻子酸酸的。
一瞬间所有的措辞在脑中尽数消散,我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知声,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正式追求你的机会?”谢韵的话语沾染上了一丝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她的目光坚定,坦然的说:“我害怕,我不想就这么跟你分开。”
我和谢韵的就像是搅拌蛋糕面糊一样,打入鸡蛋,倒入牛奶,加上各种调味料,来让结果的蛋糕更加美味。却怎么搅拌都不会送入烤箱,一直搅拌一直搅拌,让人厌烦和难缠。
我很害怕,感到有前所未有的压力向我袭来。但我没被压倒,而是迅速整理好思绪直视她。
“你会吃苦头的。”我说,“我是个比你想的还要绝情的人,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会回避你,我会远离你,会用尽一切手段。我会让你精疲力尽,厌烦我。”
“我没有办法处理好我的感情,你喜欢我简直是自讨苦吃。”
谢韵却是眸光一亮一把抱住我紧绷的身子,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拥抱了。
熟悉的温暖和安全感将我一把圈住,我能感受到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在她的肩上。
“知声,喜欢你从来不是自讨苦吃。”
“你知道的,我是个格外执着的人。你远离我一步,我就靠近你两步,十步二十步都是如此。”
“我比你想的要喜欢你更久,我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沉默良久,我抬起手同样环抱住她,轻轻嗯了一声。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不需要爱,出生没有,成长也没获得,那么我的人生肯定是不需要的。
可就在过分缺爱导致早已不需要爱的我的二十一岁,一份在身边精心准备了两年的礼物被我亲手拆开,里边全是过去本应该收到的爱,将我砸得头晕目眩。
我从十九岁起日日期盼又害怕的这份礼物中有我忘却的十二岁,不留印象的十四岁,都是在过去就应该收到的爱。
就是这妥协靠近的一步,为我掀开了二十三岁的篇章。
等知晓一切的那天,我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其实这边我推了好久,不知道她们两个该以一种怎么样的方式去诉说心意,但是我觉得小谢不会再胆怯了,她得去正视自己想要的。而声声,她已经与自己和解了,她要勇敢向前迈。但也如她所说的,她并不擅长处理自己的情感生活,尤其是在被爱的情况下,所以会处于被动状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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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那是一份持续了很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