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次选拔,大家之所以敢莽,是因为分数不会清零。如今,在淘汰即零分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会变得谨慎,能苟一分是一分。
于微:“我们现在结盟的话,综合排名一定是在最前的,一般人不敢贸然过来,不防先等一等。”
樊滔:“但这样的话,我们也赢不了。”
于微转而问周英:“你那边有之前的积分排名数据吗?有没有可能推出目前各个联盟的综合实力。”
周英:“我试一下。”
就在他们准备的时候,场上的圆点分布已经发生了变化。于微和樊滔也没有闲着,躲在掩体后面,默默推算着现场得分,一旦周英数据出来,他们便可以直接确定接下来的目标。
“出来了,”周英说,“这季度得分排名最高的,除了我们之外,就是丹鹤所在那个联盟。”
于微:“丹鹤……一直稳定在前十名的那个女生?”
“……真的假的,你居然知道?你可是连我们都不留意的人。”樊滔讶然。
于微:“抱歉……第二次考砸之后就开始留意了。”
“哦,那我还稍微有点安慰。”说着,樊滔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丹鹤时的情景。
短发,精致的五官,冷峻的气质,生人勿近,若不是知道于微是独生,可能会误以为他们是兄妹。
于微问周英:“他们多少人?”
“也是三人,都是排名前十的。”
于微:“粗略估算,他们的总得分已经拿了超过二十四分,我觉得可以冲一下,你们觉得呢?”
樊滔看了看倒计时:“只剩十分钟不到了,怎么也得冲一把吧。”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一边捡武器,一边朝丹鹤所在的联盟移动。
丹鹤联盟身处峡谷之中,与别的联盟激战正酣。占了情报优势,于微三人藏在悬崖之上,远远观战,待确认丹鹤联盟拿到对方积分,周英才开始行动。
模拟战场内,丹鹤很快就和于微正面交锋,只可惜出师不利,她手上的武器在周英的干预下,没有一件是能用的。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丹鹤已经摸到了于微联盟的套路,利用灵敏的活动能力和格斗术,不仅自己一人抵挡住于微的攻击,还就地取材,将树木当做武器,缠上了樊滔。
周英再怎么聪明,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现场所有数据进行改动,所以他只会精准挑选武器来下手。而丹鹤的举动完全出乎周英意料,以至于所有行动都慢了半拍。
与此同时,丹鹤的另外两名同伴则全力去找周英的身影。
为了避免上次的悲剧,周英这次不仅躲得严实,连自己的模拟数据都黑了,不仅从外观上看不见他,就连地图上的红点标注也成了幽灵一样的存在——明明正主一动不动,却有个红点在别的地方漫无目的地飘荡。
实验员有些无奈地请示鲁临多。
鲁临多:“不用管他。对方要是破不了这个障眼法,输了也不冤。”
刚开始,周英的障眼法确实有效,像遛狗一样把对方耍得团团转。
丹鹤将手上杉树一挥,将于微逼退数步,对盟友喊道:“别管那只老鼠了,先把于微拿下。”
话音刚落,两人便调转方向,和丹鹤形成三角站位,把于微围在中间。
于微定定看着三人,没有行动,只将手伸到背后的背包上,像是随时都要拿出什么来。
丹鹤将另外两人召回,就已经做好了赤手空拳搏击的准备,此时正准备向于微发起进攻,不料脚底下一道寒光闪过,丹鹤反应极快,立刻示意队友躲开,可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于微周围一圈有能量弹炸开,将她其中一名队友连同雪花一起炸上了天。
于微手表上的积分瞬间滚动,刷新为三分。如果将三人同时拿下,那么他们队伍的总分将会超过二十七分。场上预备役总共才六十三人,这个成绩基本就稳了。
可于微还是低估了丹鹤的反应速度。她才刚躲开能量弹的攻击,人已经在空中调整好平衡,手中长鞭一扬,径直朝于微面门飞去。
于微侧身欲躲,背后不知何时却多了个人,一把扫过他的腿部,几乎将他绊倒在地。他身法轻巧,左手撑地,在对方再次扑来之前弹地而起,反身一个擒拿将对方制服在地。他摸上手枪,欲给对方致命一击,却有一股劲风袭来,是丹鹤前来夹击。
正背腹受敌之时,有枪声响起,数枚子弹精准落在丹鹤队友的脚边,叫他行动缓了下来,抬头一看,不远处的雪松上,樊滔手持长枪,把他生生逼退,再次踩进埋伏圈。那人急欲躲开,可已经来不及,只听哎呀一声惨叫,于微三人的分数又分别多了三分。
丹鹤低声咒骂:“你们什么时候设的埋伏?”
于微:“在你们跟别人打的时候。”
丹鹤狠狠瞪她一眼,手上的鞭子耍得越发生猛。
于微一边闪躲一边问她:“要和我联盟吗?”
丹鹤翻了个白眼:“想得美。”
大概是峡谷里的红点聚集太久,场上部分人也被逐渐吸引了过来。两人均无分数之虞,难得棋逢对手,打得正起劲,旁人不免起了歪心思,总想着他们两人不备,偷袭一把,企图混个成绩。
且不说于微之于联盟的重要性,樊滔有了头一次考核的教训,如今见了捡漏的难免有心理阴影。他藏身在高处雪林,每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便抬起长枪,一枪一个人头。
周英与他搭档久了,不用对话就已经明白他的心思,遂将每一个人的定位准确报告给他。
直到倒计时结束,于微和丹鹤尚未分出胜负,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被周英和樊滔玩了一把将计就计,于微联盟的个人成绩蹭蹭上涨,三人的单场得分并列第一。丹鹤虽前期发力迅猛,但因后期完全没有点数进账,最终只能屈居第四。
摘下模拟装置,训练室里哀声遍地,甚至有不少人背地里对他们四人致以最高级的谩骂。
樊滔尝到了甜头,在丹鹤准备离开之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道:“真的不考虑和我们组队?下次一定又能掀翻全场。”
“我不可能有下一次。”
丹鹤说着,冷冷拍开樊滔的爪子,前去参加精神契合度测试。
樊滔看着丹鹤的背影,就像是看到三个月前的于微一样,扭头问周英:“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她是准备退队了?”
“也有可能是对这次考核的结果胸有成竹,”周英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也走吧,于神早就过去了。”
“好呀,竟然不等我。”
模拟胶囊里,刚才的战斗结果并没有给于微带来太多的喜悦——稳定发挥而已,他现在最害怕的,是机甲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排斥他。
他戴上连接装置,深吸一口气,忐忑地闭上双眼,模拟胶囊启动。印象之中那种头晕目眩的恶心的感觉没有出现,白泽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澈地响起,带着些许担忧。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于微轻轻睁开双眼,机甲巨大的双眼忽然出现在面前。他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落在白泽巨大的手掌上。那一刻,手掌的主人不再只是一台冰冷的机器,而更像拥有生命的巨人。
——接受我,你的未来将充斥着爆炸,废墟,死亡和痛苦,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不像欢迎词,更像是劝退。
于微抬手轻轻抚摸白泽的双眼,说:“我确定。”
大概是错觉,于微觉得白泽竟像个有血有肉的人,发出了轻轻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倏尔之间,眼前的景象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模拟胶囊的透明玻璃窗以及各种各样的线路。方才的事情过于真实,以至于于微坐在胶囊当中竟有一种虚脱之感。
他看着脚下的平地,缓缓推开舱门。
因为人数锐减,第三轮考核的速度比前两轮都要快上许多。于微终于得偿所愿地站到台上,由鲁临多亲手为他别上了特别行动队的徽章。
于微:“谢谢。”
鲁临多揉了揉因徽章而微微起皱的衣服:“谢你自己,还有你的同伴。”
同时晋升的,还有樊滔、周英和丹鹤……
“加上黎音和黎乐,我们这一批预备役一共选拔出了六人。”
真丝被里,于微说着过去的事,偶尔会不经意间摩挲简云帆的右手。简云帆手指纤长,但经年累月地敲打键盘,指关节显得有些粗大,中指上还有个茧子。
简云帆听得认真,斜斜靠在于微肩上,未曾留意某人在被子底下的小动作,轻声问他:“不是还有第四季度吗?”
“那场考核,一个晋升的都没有。”
“啊……这么惨烈……”
“嗯。即使经过严格训练,要完全符合12神机甲的精神力要求依旧很难。”于微说着,握着简云帆的手不禁比方才更加用力,“因为人员不足,特别行动队刚成立的时候其实任务挺重的,但他们从来没有埋怨过。即使身负重伤,从医疗舱里出来就又好了……”
于微的过去,简云帆没有参与,但他懂得这种感觉。
他回握住于微的手,轻声道:“穷奇跟我说过,周英和樊滔两人都是被威胁的,必须得完成任务才能活命……也许,他们的行为都不是真心的……”
“嗯……穷奇还说什么了吗?”
简云帆摇摇头:“我进去的时候,穷奇的状态很不好,他的系统被入侵了。我曾想过取出他的记录仪,可惜没有找到。”
于微:“……魇兽的倒是还在,不过是假的……分开的那段时间,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我依旧一无所知……”
远山上,月亮还挂在天边,黑沉沉的地平线上挣脱出一缕亮光,那是太阳升起前折射出来的鲜红。两人看着这道鲜红,一时间静默无言。
简云帆悄悄扭头看他。
于微的脸还是如往常般冷峻,可眼里噙着一抹晶莹,被子里的手正微微发颤。下一秒,于微忽觉手心一空,刚想抬手回握,便见简云帆钻进他怀里,环抱住他的腰。
简云帆动作生硬,两人虽是抱着,中间的缝隙却宽得能塞下一枚完整的鸵鸟蛋。
于微有些错愕。身体带来的温度实在而可靠,就像是被龙卷风裹挟到空中的叶子,忽然有了着落,于微用力加深了这个拥抱,将头埋入他的肩窝里。
脖颈传来一阵湿润,灼烧着简云帆的皮肤。
他伏在于微的肩膀上,眼睫低垂,耳边不断重复着樊滔死前的那句话:“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他忘不了的,还有樊滔眼中的恨意。
为什么要恨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樊滔的眼神如同一把匕首,直直插入他的心脏,怎么拔都拔不掉。
丹鹤:颜炎的本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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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