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鲁临多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于微没有像往常那样进行加练,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他在宿舍门前驻足良久,直到手中多出来的三罐功能饮料都已经被掌心的温度焐热,他都还没有推开房门。
那三罐饮料还是临回来之前,黎音路过食堂的时候塞给他的。
黎音:“来,朋友的证明。”
黎乐:“咦,怎么有三罐那么多?给我的吗?”
黎音把拍开黎乐的手,转而对于微说:“一季度结束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周英和樊滔了。于神你帮我们带回去吧,就当是问候。”
虽说于微习惯了独来独往,但有些事情他不做不代表他不懂。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自从那场考核之后,他就和樊滔彻底结下了梁子。即使被安排到同一间宿舍,两人的关系也没有丝毫缓和的征兆。黎音平白无故塞他三罐饮料,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可惜懂得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一回事。
那场事故他也不是故意的,就算后面有言语不当之处,让他做主动的那一方,总觉得有些别扭。
于微正在踟蹰不前,房门毫无征兆地从里面打开了。
周英比于微矮了将近一个头,猝不及防见到眼前多了个人,不由得怔愣在原地。可他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对于微笑道:“回来啦。”
周英总是这样见人就笑,让人想发脾气都难。于微错开目光,稍显木讷地应了一声:“嗯……你要出去?”
周英:“难得结束了考核,想下去买点东西,庆祝一下。”
特别行动队是帝**的重点项目,资金充足,但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简直可以用物资匮乏来形容。所谓庆祝,最多也就是多加一道菜,多喝一罐饮料。此时食堂已经打烊,唯一能买到东西的,就只剩楼下那台只卖一种功能饮料的自动售卖机。
于微将手中的饮料举到周英面前:“这个可以吗?”
周英原本并没对于微的回应抱太大希望,此时不由得有些恍惚,又见他神色尴尬,饮料的数量刚刚好,不免猜测眼前这位大神是求和来了,即刻说道:“可以,当然可以。”
几乎是顺势而为,周英将房门关上,欣然接受这份示好。
可樊滔不一样。他斜眼瞟了瞟于微,明明什么都听到了,却是不吭声,继续斜靠在床上,温习理论知识。
放在过去,于微是不可能主动贴上去的,但与黎家兄弟的一“面”之缘让他的态度有所改变。他走到樊滔床边,将饮料递到他跟前,言简意赅:“给你。”
“不要。”樊滔看都不看一眼。
周英对樊滔的态度感到不满,忍不住说道:“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差不多得了。”
听了这话,樊滔不由得有些委屈,对周英回嘴道:“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那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周英轻轻叹了口气,“那天的事,你真觉得错都在他人身上?还是说你纯粹就是自责,却没有勇气面对,所以揪着别人不放?滔,你这是迁怒,对于我们的后续训练毫无帮助。”
樊滔被点破了心事,不禁瞪了周英一眼。可他们是发小,最了解对方,越是瞪眼便越是觉得心虚。
他接过于微的饮料,在周英的注视下,勉强说了句:“谢了。”
于微:“那天我也有不对。”
“行了,”樊滔打开罐口,举到于微面前,“闹这么久,倒显得我小气了。”
“是挺小气的。”周英说着,也将罐子凑了过来,抬头朝于微示意。
原本看上去很难的事忽然变得如此简单,于微不由得有了片刻的犹豫,可最后还是在周英的注视下,配合地把罐子送了过去。砰砰数声脆响,冰山悄然融化。
接下来的三个月,基地里的其他预备役总是带着一副“见鬼了”的神情,背地里窃窃私语。
“他们什么时候感情变好的,昨天不还是剑拔弩张的吗?”
“估计是上次考核又搞砸了,现在抱团了呗……诶,别说了,看过来了。”
“你看,那两个不是双胞胎吗?怎么从A座跑过来了?”
“切,成绩好的都聚在一块了,明摆着就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有句话,他们说中了,于微确实是因为考砸了才主动找来了伙伴,但随着五人不断交往和深入了解,他开始明白了伙伴存在的意义和重要性。紧接着,连带着他对旁人的态度也有了些变化。
有一回,有位预备役的手表出了故障,买饭的时候给不了钱,将后面的人群堵成了长龙,于微恰好就排在这个倒霉蛋的后面。在于微的注视下,倒霉蛋只觉得汗流浃背,不料于微淡淡开口:“周英,你要不帮他看看?”
周英凑上前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摆弄了几下便将手表修好了。倒霉蛋急忙道谢,拿了营养餐就走人。
身后传来樊滔不满的声音:“你想出头,干嘛带上我家英。”
于微:“看着就烦。”
樊滔:“……求求考核内容加上理论知识吧,把于神这种只剩四肢的给淘汰了吧。”
周英眯着双眼,只在旁边呵呵笑。
第三次选拔很快就到了,这次先进行的是战斗素养考核,于微、周英和樊滔被模拟器投放到了丛林战场的不同地方。
于微罕见地打开了通讯手表,主动联系上两人:“一起吗?”
周英没有犹豫:“好。”
樊滔:“你最好别拖后腿,第一名。”
于微已习惯了樊滔嘴欠,不搭腔,只说:“报个碰头位置。”
每次考核,地图都会发生变化,这次的场景是冰川雪原,是他们从未看到过的景象。周英躲在一个山洞里,将地图细细看了一遍,结合自己对周围的观察,报出一个方位:“我觉得可以往高处的山林走,掩体多,视线好。”
“行。”
三人达成共识,分别启程向那方向赶去。
鉴于平常生活和练习的了解,其他预备役对这三人的结盟早有提防,在正式开始考核之前,便已分别找好了合作伙伴,只待在模拟战场上集合。
由于地图上的圆点并不会标记出对应人名,只能通过分值进行猜测。甫一开始,所有人在奔赴集合点的同时便不忘紧紧盯着地图上的分数变化,企图以此来对于微三人组进行定位。
于微三人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一开始便按捺住得分的冲动,从出发点到商议好的集合点,半个人头未取,将组合牢牢藏在一堆零分当中。而他们占了体能优势,尚未被敌人肉眼捕捉,便如风一般冲到了集合点。
控制室里,鲁临多的面前,诺大的地图上,原本被可以分散的圆点,只在开场一分钟之内,便由有目的性地往不同方向聚集,很快便出现了人数不等的十多个团体。鲁临多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与被考核人的视角不同,监控室的地图上有清晰的地形标注。只见一处高山林地里,有三个小点已经完成了碰头。
“看看那三个人是谁。”鲁临多指着那一处,问身旁的实验员。
“分别于微,周英和樊滔。”
“嗯,看来那碗面没白做。”鲁临多罕见地笑了,又问,“他们找到那里的?”
实验员有些为难:“周英入侵了系统,拿到了具体的地形数据……”
鲁临多:“这小子运气还不错,三次选拔,两次一落地就拿到手持终端。”
实验员继续说:“我们已经在处理漏洞,不过……这算是作弊吗?”
鲁临多先是满意点头,下一个瞬间,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笑容又没了。他对实验员冷哼一声:“同样的问题你最好问问敌人,看看对方会不会跟你道歉说,‘不好意思,我作弊了,你把我成绩清零吧’。”
实验员立马闭上嘴巴,不敢再说半个字。
事实上,周英不仅拿到了地形数据,还挖出了各位预备役的具体定位,并且同步给于微和樊滔。于是,在他们的眼里,地图上的圆点已不只是分数,而是具体的人名。
这是考核开始之前就已经制定好的策略。当时,樊滔和周英还不太理解,毕竟,只要能拿到人头就行,管他是谁?可于微有不同意见:“他们看上去是圆点,实则是一个个有思想的人,如果我们能知道他们是谁,结合平常的行动模式,也许就可以猜测到对方下一步行动。”
于微平常话不多,但一旦说起“工作”便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他问周英:“如果要做到这点,大概需要多久?”
周英:“看系统的安全系数……这个我也不能保证。”
“要不这样,”樊滔想了想,“我们定个时间,如果开场之后5分钟依旧没有拿到数据,我们就放弃这个想法,直接开干。毕竟,整场考核也就三十分钟,要是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可就不值得了。”
于微:“行。”
如今,开场不过3分钟,这手准备就已经完美实现,周英不但没有觉得开心,反倒有些发愁:“我感觉,实验员会一边骂我一边升级防护系统……”
于微:“只要这次通过考核就不需要担忧了。”
樊滔:“没错。”
突然,通讯器中,鲁临多的语音提醒响起:
公布新规则。
第一条,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的实时分数都会被隐藏,仅允许看到自己的分数。
第二条,一旦血槽清空,被淘汰方的单场分数将直接归零,并由淘汰方自动继承,按联盟内部人数均摊。
第三条,可通过通讯手表进行结盟,便推选出盟主。若该联盟能存活到最后,可额外获得30分。盟主有权对这30分自由支配。
鲁临多公布完新规则便又消失了。与此同时,于微三人的地图也恢复如初,人名和分数全没了。
“啊,漏洞被堵上了……”周英说。
于微:“没关系,我已经记住了。”
“……我严重怀疑你理论课学不好纯粹因为懒……”樊滔不禁吐槽,接着又问道,“怎么样,情报已经有了,现在是直接冲出去,还是考虑先苟一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