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栀珹平静注视桑衔。
桑衔握住他手的冰凉温度在指腹漫开。
而后宴栀珹点了点头,也没多在意,就这样任由桑衔牵着,径直向前走。
他没看到桑衔在身后勾起的嘴角,也没看到桑衔刻意朝着这边靠近的一步。
只是朝前走着,专心想着事情。
车是司机开的,宴栀珹还以为桑衔会点到为止,谁想一路就牵到了到达地点。
宴栀珹倒不介意被牵着,除了怪怪的,他也没有特别的感受。
只是下意识在准备下车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桑衔。
男人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异常,即使是陡然抓住另一个男性的手,桑衔也全程面无波动。
好敬业。
宴栀珹不由得感叹起男人的演技。
尤其是到站时,桑衔偏头看向他露出的那一抹温和宠溺的笑容。
如果不是当事人,宴栀珹都险些以为他在跟面前的男人谈恋爱。
桑衔将宴栀珹观察的视线落入眼底,即使侍者拉开了他的门,他也坚持下车给宴栀珹拉开车门,然后极度绅士道:“走吧,宝贝。”
像极了翩翩公子。
宴栀珹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回宴家。
他悄声将桑衔的微笑弧度落入眼底,擅学的意识让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好的,亲爱的。”
这话没说还好,一说,明显面前的男人神情微怔了一下,而后笑容像是更灿烂了些许,再度牵住了宴栀珹的手。
两位演值颇高的人站在中心的位置夺得所有人的目光。
偏偏桑衔和宴栀珹并没打算停歇,这次出席,算是彻底平息一下之前的流言。
所谓流言,宴栀珹这阵子没关注,但巧就巧在昨天晚上跟唐青和江樊聊天的时候,刚好跟两人聊起了这件事。
事情的起因,都来源于宴栀珹和桑衔在桑家宴会上极其暧昧的言论。
当时不少公子千金猜测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但因为两人的人气太高,不论是桑衔还是宴栀珹,想要追求的少男少女都不下其数,也就导致这件事争议性很大。
争来争去,也就导致吃瓜者相信是真的,不想吃瓜的依旧坚信着白月光是单身,两边分歧。
直到这次两人牵着手明晃晃走在宴家门前,昔日吃瓜的公子哥千金们,几乎听到了自己心碎掉的声音。
“呜呜呜呜,我的宴宴,怎么入赘桑家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宴宴我的宝!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我不接受,我不相信,你们掐我一下,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
公子哥和千金们忍不住嗷嚎。
一直到桑衔冷冷的视线扫射而来,才吞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畏惧一般别开视线。
桑衔见聒噪的声音消停,凝住的眸子没有半分松懈。
周边人不敢多说一句。
反倒是转头时,偶然看与宴栀珹对视的视线让桑衔神情瞬间缓和了一下。
桑衔温柔的视线与刚才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反差,一众人都看呆了神,难以置信的撮着自己的眼睛。
偏偏桑衔没给大家多看一眼的机会,带着宴栀珹就进了门。
果不其然,宴栀珹对宴苏的性子最了解。
这次宴苏的生日宴会与之前不同,从长相来看,绝大多数都是F国人那种白皮肤混血的长相。
宴栀珹一进门就被宴苏那种几乎藏不住的针对直视。
看到这般眼神,宴栀珹不慌不忙,拿起了侍者递来的一杯香槟,别开了视线,不同往日地与周围的公子哥交谈。
“苏苏的朋友?”宴栀珹微笑着,一副宴苏哥哥的模样把公子哥给看愣了。
公子哥怔怔点了点头。
本来被宴栀珹搭话已经让他心惊胆战了,谁想转头看到了面上笑的温和,眼神却极为疏冷的——桑衔。
公子哥接连打了个寒颤,摇摇晃晃向后退了几步。
畏畏缩缩道:“桑董。”
桑衔只是淡淡:“嗯。”
公子哥也不敢多待,他拘谨的埋下头,想要脱逃的意思表达的过于明显:“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即使想要逃脱的意识已经到了极点,他也不敢多动一下。一直等到桑衔应了一声,他才僵持着身子,拘谨有礼的退开。而后在桑衔看不到的位置后,狂奔离开。
好像生怕桑衔会反悔似的。
公子哥好像是急于跑得太快了,他朝着人群跑去,原本宽阔的宴会场地不会撞到谁,可偏偏就撞上了朝这边走来的宴苏。
宴苏被公子哥装得不稳晃荡了一下,手里的香槟随着波及的动作肆意溢出,狼狈地打在了宴苏打理干净的头发上。
只是短短一瞬,他的刘海就被香槟搞得打成了绺。
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偏偏转头对视的时候,发现对方是他以前养的鱼之一。
宴苏看着因为这边制造声响投射而来的目光,瞬间调整僵硬忍不住暴怒的情绪,强忍微笑:“怎么是未哥哥呀,你可要小心一点。”
这些公子哥最迟他黏黏软软,掐着嗓子撒娇一般的细细嗓音。
换做以前这些公子哥早就被宴苏勾的魂都没了,可这次谁想宴苏过去依赖的哥哥竟然厌弃一般向他投来了眼神。
依赖的哥哥像是生了闷气一般,嫌弃的拍了拍自己撞上宴苏的肩膀:“也不长眼睛。”
宴苏大脑一片空白。
前脚还因为他解释,对他回心转意的未哥哥,竟然没过十几分钟就对他厌弃成这样?
宴苏几乎要控制不住。
他埋着头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胸口的起伏,想着之后再算账的心思,朝着宴栀珹的方向步步迎去。
“哥哥。”宴苏掐着嗓子,露出最甜腻的笑容朝着宴栀珹的方向走去。
看似没有任何刻意的动作,处处夹杂的都是刻意。
尤其是宴苏步步朝这边接近时,背后带着的几位混血长相的男性,更是轻易的让宴栀珹看透的目的。
宴栀珹笑而不语。
看着宴苏自信至极的笑容,他只是微微上扬了嘴角,缓缓摇晃了手中的酒杯。
香槟漂亮的色泽在宴会大厅的水晶吊灯下照得越发耀眼。
一点漂亮的珠光色,落在了宴栀珹微微上扬的眼睫上。
打眼看去,一股娓娓道来,说不尽的情绪在眼底一点一点向外漫开。
说不出夹杂着些许蛊惑的模样,一时间让站在宴栀珹身旁的桑衔都怔神在了原地。
“有些人明面叫的好听,背后还不知道叫什么呢。”宴栀珹没有看向桑衔,他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宴苏身上,毫不客气的语气所有人都已习惯。
宴家的瓜谁都清楚。
更何况宴栀珹针对宴苏的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宴苏没想到宴栀珹第一次参加他的生日会竟然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闷着声,隐忍了许久才开口:“哥哥真会开玩笑。”
洞察宴苏眼底的淡红色并不困难。宴苏仿佛气到极点,压抑隐忍,可偏偏眼白带着些许淡红色的恼怒看得清楚。
宴栀珹看着宴苏偏过头,示意身边人的模样,嘴角似笑非笑出声。
似是被恼怒更甚,宴苏咬牙的动作清晰了许多。可宴苏没有开口,反而向后退了一步,给了身边那些混血人士一些前进的空间。
“Bonjour(你好)!”男人们朝着宴栀珹的抬了抬手里的香槟。
宴苏看着男人们的搭话,故作惊讶的用手指捂住了嘴巴。做出了一副好弟弟的模样,看向了几位男人,又故作意有所指地将视线悄声转移到了宴栀珹的身上,打量宴栀珹的反应。
然后放大音量:“嘶——你们不要这样搭话我哥哥了,我哥哥不、会、法、语。”
中文吗?
宴栀珹笑意更深。
这些F国人明显是懂得中文的。
宴苏却还特别让他们用法语跟自己搭话。
甚至还顾及了宴栀珹听不懂,特地用中文说。
还真是他的好弟弟。
宴栀珹勾唇更深,举杯碰了碰混血男人们的香槟杯。
可不同于西式礼节,反倒是中式礼节将酒杯放在上位的位置,引得周围围观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暗叹不愧是宴栀珹。
宴栀珹:“Bonjour(你好)!”
看着宴栀珹流利的法语,宴苏蹙眉的表情异常明显了些许。
宴苏明显没有预料到宴栀珹反应的表现实在来得过于的明显。
换句话说,宴苏的动机也太轻易摸清。
宴栀珹没有去看宴苏,反倒是先发制人,对男人们开口:“Amusez vous bien(祝你们玩得开心)。”
宴苏脸都快绿了。
他难以置信宴栀珹竟然趁着他无所防备的时候,去学了法语!还这么流畅!!
宴苏咬字极重:“哥哥什么时候学的法语呀,明明苏苏离开家的时候,哥哥还不会呢。”
宴栀珹轻笑:“simple(简单)。”
看穿宴苏的动机太简单,宴苏从小到大针对宴栀珹,无非就是为了平息流言。
对外来说,所有人都认定了宴栀珹是宴家的继承人。
毕竟,宴苏是小三的孩子。
论道德,论家族渊源,宴淮都应该将当初从宴栀珹母亲和外公那里拿到的家业还回来。
可只有宴栀珹和宴苏知道,宴淮那货根本没准备给他。
甚至。
还打算给宴苏。
可谁想宴苏承受能力极其低,宴苏受不了一点流言,就想着打击宴栀珹,告诉大家宴栀珹能力不足,宴苏才得而配位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
一而再三。
宴栀珹只会告诉他,什么是自取其辱。
看着宴苏明显面容失色的样子,宴栀珹心底突然有了一种猜测。
他实在太容易看穿宴苏了。
宴栀珹眯着眼睛,看着气不过在想鬼主意的宴苏,先发制人:“Vous n’apprendrez pas le fran?ais depuis longtemps, n’est-ce pas ? frère.(这点法语,你不会学了很久吧?弟弟。)”
一众人的视线随着宴栀珹的方向落在了宴苏的身上。
他们听不懂,宴栀珹再度切换中文:“不过说来也是,你小时候确实特别刻苦。”
“一种语言要学好久。”
“你这样的样子,我看了还真是心疼。”
闻声,宴苏的神情明显变得难堪。
宴苏万万没想到,自己反被倒打一耙不止,昔日强行立的天才人设也在此时摇摇欲坠。
手指死死地攥紧。
不受控制的瞪着宴栀珹,甚至忘记了控制。
完全没想这点细微的动作,被宴栀珹收紧眼底。
他轻轻眯着眼睛,看着宴苏后知后觉才察觉宴栀珹是轻讽的反应,探究更深:“Maintenant que tes amis sont là, comment les laisser-ils rester debout ?(既然你的朋友先来了,怎么能在这里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