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宁知一觉醒来,脑子清爽无比,他身下仔细铺了两层藏蓝色的布子。
柳宁知手里还攥着自己那珍贵的黑玉。他苦笑一声,起身突然愣了一愣,四周静谧无声,他一点没听到那熟悉呼吸声。
以前偶尔他也会听不到声音对方的声音,但都是极少的。柳宁知瞥到旁边地上摆着的一堆瓶瓶罐罐,突然顿住。
每一个小白罐下面压着都一条小红纸,做了各种各样的标记。
“杀人”、“吃点苦头”、“生不如死”、“吃大苦头”、“慢慢去死”、“解药”、“解酒”……
那人好像真走了,还给他留了一大堆财产。
柳宁知突然心里有些难受,但也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它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说走就走,连句告别的话也不留。”
他这话刚说完,便有一包裹好的方方正正的油纸包扔了过来,被他稳稳接住。
鼻尖全是熟悉的烤鸭味,柳宁知地看了看没忍住笑了,但又觉得尴尬,又故意大着声音补充:“吾也不是舍不得汝,只是汝走得时候记得跟吾说一下。”
柳宁知说完仍旧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出声,他也不在意,转头出去洗漱,准备好好地回来享受自己的烤鸭。
他突然想起来当年第一次从宫里头出来,非要自己烤鱼,火光掩映中,他忙手毛脚的,结果弄得一股子焦味……最后自然是难以下咽。
最后那烤鱼架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而他自己多了一包饼。
柳宁知缓了缓自己心情,便寻思什么时候和自己那两位好哥哥算账。
父皇虽是要他不要追究,但他又怎么可能按下这样的仇恨隐忍不发。
现在景王在南方登基,另立新都,竟还大张旗鼓地庆祝这短暂的和平。
柳宁知安排好京都的事,便骑着马南下,一路上他格外小心,分别与自己江湖上的好友取得联系。
他一路上风餐露宿,不是夜宿野外就是遗弃的住宅旧屋,白日里也经常带着面具。
他从破庙里出来,迎面撞上一个老者,脸上堆了一层层的褶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他手里举着一叠公文书信:“殿下自个看看吧,老臣也不做这个罪人。”
面前之人俨然是当朝宰相,三朝元老,他曾经的先生。
那圣旨上简简单单几行,甚至连润饰的话都没有,直白又无耻。
为与相柳国永结同好,东陈太子求娶安王柳宁知为妻。
柳宁知看了气得没把那信函撕碎:“吾堂堂七尺男儿……荒唐。”
那老者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使者说若是不同意,便是看不起他东陈,便是要动武。”
柳宁知眉毛上扬,掷地有声:“若是下嫁又如何,最多不过几年,他东陈什么理由找不到卷土重来。”
“殿下,别任性了。”那老者叹了口气,说出得话却是冷酷无情,“宁知,现在相柳国经不起战争了。”
“……”柳宁知听了简直要气笑了,“且不论您老是如何找到我的。吾只问一句,东陈所图甚大怎么可能因吾一人突然放弃征战!”
“别废话了!”那老者身后站着士兵突然上前,联合将柳宁知押住,“五年时间喘息,殿下您信我。”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是一点不肯听柳宁知的话,还将柳宁知堵得垭口无言,让几位顶尖军中高手将柳宁知直接绑了起来。
“现在军中无人可用!”柳宁知一双眸子看着眼前简直要喷出火来,他往日向来尊敬这位老臣,是一点不曾顶撞过,到了这时也不曾口出狂言“去寻北岳李兰英!”
柳宁知被人夺了剑,五花大绑塞进了马车里。他坐在马车勉强直着身子,脑子里一点点闪过近日的信件来往……有人将他的行踪捅了出去。
也就是那一刻起,他再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呼吸声。
柳宁知四肢被绑着,一路送进了新都,又紧赶着送上马车,被五千精兵押送到东陈。
东陈靠近沙漠与山地,当地民俗彪悍,街上有不少男子光着膀子站着。
柳宁知依旧被五花大绑着,他的神色悲伤,心中郁郁不乐,也没有为难同行的女婢。
“殿下,可是口渴了?”她的声音隐隐有些低,言语之间带着关怀,那双垂着的眸子居然能看出一点心疼。
柳宁知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吾沦落至此,汝跟着没什么好下场,到了地方,有机会直接跟着回国的使团一起走吧。”
他眉头轻轻挤在一起,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全是愁苦,总是在担心些什么。
那婢子见他如此,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倒一杯水备上。
两国的联姻实在是草率,柳宁知被人从后门抬进了太子府。
柳宁知坐在那房里,听着外面争吵咒骂的声音,隐隐约约可见那女婢抽泣的声音。
“请嬷嬷把衣裳放这吧,奴婢进去服侍殿下就是。”她挡在门外边,顶着那样貌凶狠刻薄的嬷嬷和十几个拿着棍棒的大汉。
柳宁知气得忍了忍,已经顾不得装样子,竟是直接将早已经暗暗隔开的绳子脱开,大步走到们口,猛地拉开门:“吾自己会换,用不着你们。”
柳宁知眉目上扬,看起来已是怒极。
“这不是婚服繁复,怕殿下烦心。”那嬷嬷被柳宁知吓得一哆嗦,想着身后的下人,仍旧要留在这里。
柳宁知瞥了眼身边的女婢,纠结了一番不知对方姓名,直接道:“兰蔻这是不在这么?”
婢子反应也快,连忙服了身行礼:“奴婢会服侍安王殿下的。”
“只是太子吩咐了,一定要看着太子妃穿上婚服。”那嬷嬷竟是还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打算动弹。
柳宁知看着这些人简直是要气笑了:“那就等你们太子来吧,还是说你们这些人能把我如何。”
那女婢直接搬来了一把椅子房门口:“嬷嬷坐吧。”
她陪着柳宁知回去直接坐在桌前喝茶。
“殿下,要不,我们跑吧。”她附在柳宁知耳边,话说得很小声。
“不急。”柳宁知垂着眼眸,既然来了总得摸一摸这东陈的情况,还有那东陈太子。
他突然抬眼看了眼那婢子:“名字。”
“奴婢没有名字,多谢殿下赐名。”兰蔻低头抿嘴嘴,俯下身子行礼。
柳宁知摸不着陈莫的此翻折腾得原因,甚至把两人少时从师学习的日子翻出来想了许久。
那是时候陈莫还叫程墨,每次柳宁知在师傅那挨了骂受了苦都会私底下帮他,有好几次就因为给他送吃食给师傅抓住罚跪了两天。
他眼里的程墨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是那个随和成熟的大师兄……
与那日的人实在是没一点相同,往日的虚伪尽数撕开,对方还要把他抓过来羞辱。
柳宁知没等多久,陈莫就走过来了,远远看去跟记忆中的人并无两样。
“下去领罚。”他经过门口的时候,撇这句话,便匆匆进了门。
一张熟悉无比的脸上,全是阴鸷,在见到柳宁知的那一瞬又化成笑意:“见到吾还活着是不是很意外……”
他笑着坐在柳宁知对面,眼神似一条黑蛇,紧紧地黏在柳宁知脖颈上:“吾可不知道小师弟从哪学了一身毒术。”
柳宁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说话,只是冷着眸子注意到对方不大动的左臂。
“乖阿之是不想穿嫁衣么?没关系。”陈莫说话之间有些疯癫,但总是极快地恢复成平常的样子,“过几天,帝后大典时再穿也行。”
柳宁知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见对方似乎对东陈的形势胸有成竹,隐隐发现不对。
“那可真是恭喜。”柳宁知的嘴里吐不出好话来,“所以呢,是找吾这个失败者来展示你的丰功伟绩么?”
他话里带刺,一点点在试探陈莫。
“何必如此折辱吾,吾以前也没得罪过汝吧。”柳宁知看了他一眼,说话之间不经咳嗽了一声。
“怎么会呢?”陈莫站起来,仔细打量着柳宁知那面容,许久伸出手想去碰柳宁面容,“吾可是最喜欢小师弟了。”
他一脸笑意,像是着了魔一般,声音幽冷:“乖一点,否则汝在意的一切都要被毁掉,只要汝乖乖的,吾就不讨伐相柳好不好?”
柳宁知生平最厌恶别人的威胁,但又气得无可奈何,他眼眸一转注意对方心口衣衫的血迹,突然怔住:“那日在营帐里……”
陈莫低头看了看心口,笑得十分甜蜜:“吾的宁知还真厉害啊,那一箭可真是快要了吾的命。”
他声音阴冷像是发癫一把,猛然用力将柳宁知往怀里抱,结果被柳宁知一脚踢在桌边。
柳宁知面若冷霜,拧着眉一字一句道:“无耻之徒。”
“哈哈哈哈哈哈……”陈莫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扯动着那心口的伤口裂开,“无耻又如何,只要能坐上那龙椅,得到这无尽江山和志高权威,谁又敢说吾一句不好?”
他看着柳宁知,瞳孔里满是红丝:“不过,汝骂吾,吾是不会生气的。”
快一点了。
希望高考的朋友们好好考,正常发挥。
也祝自己生日快乐。
有点想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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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岁月史诗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