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尚平日里都是随手一件外套穿上就行,常常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很少讲究。
贺泽带他来的店都是正装,衣服版型修剪好多都是贴身的。他穿上去,总觉得不适应。
贺泽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着急,他总是等聂尚换好衣服走出来后,才慢慢地从杂志上移开眼睛,一本正经地打量着他。
贺泽的指尖微微一颤,压下眼眸中的惊诧,压着嘴角,语气平淡:“多试试。”
聂尚看着镜中的自己,看上去还行,就是穿着不习惯。他也觉得这衣服不适合他。
旁边的销冠带着小助理眼睛都瞪圆了,她看看聂尚又看看贺泽,转身又去拿了几套衣服。
聂尚拿着衣服,抬眸看向贺泽:“我衣服够穿。”
他有些不适应店员如此热切的招待,也不太习惯站在灯光下来来回回展示自己。
“明明是美神降临好不好……这都不行,那两个人要求得多高呀。”
聂尚隔着很远隐隐约约听到小助理在和销冠嘀咕。
“……”聂尚无措地看向贺泽,正巧撞见某个人正在偷偷看他。
“看什么?”
“看你。”贺泽叠着腿,双手叠在一块,很是得意,“我不能看?”
“能。”
“这位先生,您再看看这几套……都是很不错的新款。”销冠第一次遇上这样奇怪的客人,把各种风格的都拿了点。
“都是当下最流行的。”
聂尚看着那些衣服感到有些疲倦,他无奈转眸发现贺泽这人兴致正浓。
“看我做什么。”贺泽站起来,走到聂尚跟前,轻笑,“怎么,需要我帮忙。”
“不用。”聂尚转身进了更衣室,那门被管得严严实实。
贺泽盯着那扇门,在心中笑骂聂尚假正经。他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在看到旁边的小助理笑得跟花一样,不由得问她:“帅么?”
“帅……他真的是那种很周正,很朴实的好看……”小助理表示她真的很喜欢壮实的帅哥。
“……”
贺泽听着,心里有点变味了,明明本身他问店员,就是想听别人对聂尚夸夸……可真听到了,又有点不是滋味。
他很想随意抬一下手看看戒指,然后很随便地说上一句——帅吧,我对象。
他发现他俩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居然没有人告白,就稀里糊涂地弄一块了。
“我不帅?”贺泽突然之间冷了脸。
小助理真以为贺泽是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连忙摆摆手补救:“你也很好看啊,别人都是人靠衣装,你就不一样了,穿什么都好看。”
她其实更想用“美”来形容贺泽,但是实在是怕踩了贺泽雷点。
“……”贺泽猛然被吹了这么多彩虹屁,哪里还能拉着脸,他轻轻咳了两声。
更衣室的门打开,聂尚握着门把手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贺泽,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他这次换得是件白色竹纹中式老西装,扣子从下到上被聂尚系得一丝不苟。
贺泽愣了一瞬,走到人跟前,低语:“哪有你这样穿衣服的。”
他伸出手,轻轻搁置在聂尚的领口,仔细给对方摆弄好衣领。
“这样穿,好看。”
聂尚顺着贺泽的目光看向镜子,他注意到贺泽拍在他肩头的手。
贺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戒指换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聂尚伸手覆盖住贺泽的手:“你眼光好。”
贺泽心中一动,不知为何他觉得一秒也再外面待不下来。他几句话,让聂尚先去开飞车。
……
飞车系统全自动,哪里需要有人去开。
聂尚也不说破,只是伸手揉了揉贺泽的发顶:“在这,等我。”
结账的时候,贺泽站在柜台,指了指后面衣架上衣服,故意压低声音:“试过的,都装起来。”
“啊……好好好。”助理眼见着贺泽,就像看金子一样。
“那先生,我们于晚上九点送到您留的地址可以吗。”销冠伸手拽了下傻乐的助理。
“可以。”贺泽随手签了一张支票放到柜台上,他走得时候看着精神高涨的小助理,突然又想问,“现在觉得谁帅?”
“您您您您……”小助理内心泪流满面,这世界上最帅的当然是小票票。
她发誓,她以后是贺泽死忠粉,再也不爬墙那种。
聂尚从门口进来,一下子就看到了某人正和方才的小助理聊得热火朝天。
“贺泽。”聂尚出声叫他,“走了。”
贺泽恍然间闻见了一种很熟悉的香味,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嗯。”他几步走到聂尚身边,“回家。”
“你把飞车开哪了?”贺泽出门看了一眼,硬着头皮想把自己胡说的借口圆上去。
“……”聂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很是无奈,“或许,你可以开下定位。”
贺泽觉得尴尬,他低头摸了摸鼻尖,正寻思如何开口。
一束白色小花插着的手捧花突然挤在眼前,飘散着细微的清香。
那鲜花是洋桔梗和小雏菊插在一块,外面包着青黄色的纸和纱布……怪好看的,就是包花手法有点烂。
贺泽明知故问:“送我的?”
“嗯。”
“送我的?”
“送你的。”聂尚脸上发烫,他转身打开车门,“先回去?”
“好。”贺泽手里抱着花实在不愿意放开,最后是聂尚把人连带花一起放进了飞车上。
贺泽好像真的很喜欢花,他不时伸手摆弄着那白色的小花瓣,一点都余光都不舍得移开。
“很喜欢?”
“嗯。”贺泽的目光终于舍得从花束上移开,他靠着车座,弯着眼睛注视着聂尚,“我蛮喜欢小雏菊的。”
贺泽的妈妈虽然是和彻头彻尾的研究员,但是她很喜欢侍弄花花草草。
小时候,贺江海为妈妈打造了一个四季花房。他很喜欢躲在花房里看漫画书,一抬眼就能看到妈妈的身影。
家里有很多漂亮珍奇的花可是贺江海还是会在日常随便什么时候,随手为夫人带回来一束小雏菊。
深藏于心底的爱——这样的花语很适合聂尚这个木头是不是?
聂尚也很喜欢小雏菊,这花看起来很像是莫比乌斯的那种小白花。
他记不清楚是第几次遇见,贺泽靠着他,伸手摆弄他身上长出来的花朵。
贺泽当时半死不活,愣愣看着聂尚身上那些不受控制的生命。
“很漂亮。”贺泽撑着眼皮子,看着手心的圆嘟嘟的花瓣,突然觉得他的尸体能够滋养这些脆弱的小花也挺好的。
三个字直接把刚刚学会人类语言的聂尚吓住了,他小心翼翼地从贺泽手里拿起来自己的花瓣,看着那些淡淡的紫色花粉脸色凝重……
贺泽说他好漂亮。
那是聂尚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羞耻。
他觉得贺泽是在耍流氓……
但是聂尚并不想和对方生气,甚至没有一点不高兴。
贺泽都要死了,他还是留着下一次再生气吧。
彼时聂尚不记得莫比乌斯上埋葬了多少贺泽的尸体,他只是抱着怀里的人,静静等待宇宙重建。
几百年后,我们将再次重逢。
聂尚像贺泽一样伸手摆弄那小小的白色花瓣,真心的夸赞:“很漂亮。”
贺泽原本还是很在意两个人没有一个正式的告白,但仔细想想,他们在一起样子很好。
他能很清楚地感到聂尚的的情感,是那么清晰热烈。
贺泽有些情动,他仰着脖子想追寻聂尚的唇瓣,结果被通讯器剧烈的提示音给打断了。
“……”
聂尚看出来贺泽的不耐,主动俯身亲他的脸颊:“先看消息。”
“嗯。”贺泽低低应了一声,默默将某个人弹过来的视频挂掉,打了几个字恢复。
他开了私密光屏。
短短一会儿的时间,贺泽的好心情便荡然无存。
他关了通讯器,试图让自己显得高兴一点,扯着嘴角连声音都故意提高了一些。
“晚上想吃什么?”
聂尚顿了顿,伸手抚摸着贺泽脸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顺着他聊天,“让大白休息一下,我们去赵大爷那吃。”
整个中央城也就赵路那的饭能吃了。
“好。”贺泽一想到赵路等会儿说不定会拿着拖鞋追着他们打就觉得好笑。
贺泽大概不知道,他平常生气的时候,就是那样挑着声音冷笑的。
他们两人最终还是提前给赵路打了电话,没有来一个彻彻底底的突然袭击。
电话那头,赵路骂骂咧咧地开始问候两人,话语之间却不忘询问他俩吃什么。
赵路声音听着凶,但实际上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话,根本没有攻击力。
他哪里舍得真骂贺泽,又哪里敢真的得罪聂尚。
聂尚和贺泽也算是有良心,去人家里吃饭还知道带点茶壶什么的礼品。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眼看着就要敲门了,贺泽手上的通讯器一直在振动。
“接吧,或许有急事。”
“你先进去。”贺泽越是心虚地时候,就越是容易假笑,“我接个电话。”
聂尚顿了顿,看着对方答应下来。
他其实想提醒贺泽,虽然离开五十多米,但他也是能听见的。
“先进去吧,那老头子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