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站在宫殿大门,当着里里外外数十双眼睛坑害贺泽……
贺泽侧身躲开,任由那妇人身体一歪倒在地上。他缓缓蹲下,发现那妇人眼睛混浊,眼皮红肿,正阴狠地瞪着他。
这艾家人还真是狠心。
“贺小爷,进去吧。”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守卫,他公事公办,一手握着长剑,一手伸着请贺泽进去。
“三王子也在,陛下等很久了。”
他一进去,就看见三王子跪在王座高阶之下,大声呼喊,要为艾家小儿讨个公道。
“贺泽见过陛下。”贺泽双腿并拢站于殿中,身后的斜阳扫进来,地砖上投射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他抬手覆在胸口,弯腰行礼,举止言谈恰如其分,比其三王子更像是皇室精养的贵人。
“不必多礼。”国王摆摆手 从王座之上走下来,来到贺泽面前,眼神落在他身上却又像是透光他追寻更深处的身影,“你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的父亲。”
贺泽垂下眼眸,笑了笑。
但凡见过贺江海的人都讲不出这种话。
“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贺泽垂着眸子,脑海里恍然想起来中心城国家公园里的英雄雕像。
他是世界上最勇猛的战士,是战场上最值得信任的兄弟,是帝国最好的公民。
贺江海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是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
贺泽在爱里长大,他曾经一直梦想着要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军人。
但现在,他做不到了。
“就算是他是功勋后代,可那是活生生的命啊!这让其他的人如何看待王庭。”三王子扯着嗓子打破了这虚假的平和。
“这件事,你下手也太不知轻重。”国王仿若才想起来这事,皱着眉头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后辈。
“陛下!”三王子哪里还不明白国王根本不打算追究贺泽的责任。
他激动地站起来,好像真是那个为民请命的好王子:“父王!他贺泽残害大臣子嗣难道就这样放过了?”
“那你想怎么办?”国王眯着眼睛盯上自己这个最为受宠的孩子。
“……”三王子咬咬牙,哪里敢把自己的目的**裸摆出来,“王庭承诺会护佑他一生,此事自然不能以命相抵,但多多少少也应该给艾家一个交代。”
贺泽听完顺势学着三王子往下一跪:“三王子此言在理,贺泽做错了事情,甘愿被罚。贺泽愿意三年闭门反省。”
别说三年,十年都可以。
“快起来,你这身子,可跪不得。”国王连忙伸手去扶他,一转眼看见自己那个蠢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三王子在某意义上也是王庭的脸面,他是万万不能主动提长冰舰队兵权的事情。
这话一开口,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宫殿淹了。
“不必,这件事阿泽不用多想,从前如何今后也一样。”国王脸上堆满了笑容,很是亲切地替轻拍贺泽肩头,“回去休息,别累着了。”
“父王!”三王子哪里想到,以艾家的地位甚至不能让贺泽落得一点惩罚。
就算他贺泽是贺江海的儿子,未免也太过分了。
“此事我不想再提。”国王训斥一声,看了眼偏边的十二殿手,“阿泽不过是失手打死了人,你们几个互动他回家,离艾老远一点。”
他作为一国之王,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贺泽的命,但他要不了所有反抗者的命。
他不能放王庭信誉威严与不顾,更不能随意拿捏贺泽。
舆论是贺泽挟制王庭的武器,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王庭处理贺泽的刑具。
真到了那时,就算是贺江海的孤子,也再难以脱身。
“此事到此为此,不许再议。”
贺泽不由抬眼看了国王一眼,他虽然清楚国王不可能因为此事对他发火,但如此态度也真就奇怪了。
这些年王庭对他与其说是观照,不如说是监控。
门口的守卫突然从旁边进来,他犹疑地看了国王和三王子一眼,凑近国王耳边密语。
“直接说吧,没什么是阿泽不能听的。”
“回禀陛下,艾家小子他活过来了。”
“你说什么!”三王子一时没忍住喊破了嗓子,他抬头的一瞬间连忙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我刚刚进来时有看到过……当时真真是没气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三王子的假笑差点没装住。
“既然如此,就先回去吧。”国王瞥了眼三王子,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愚笨至极。
贺泽从走到宫殿大门,方才哭丧的艾家人已经散去。
聂尚穿着他那身保安制服站在飞车旁边等他。别人都是闲闲散散靠着飞车,摆个帅点的姿势。只有聂尚会一板一眼站着……有点像军中的站桩。
这样好的太阳,落在身上暖和极了。
贺泽远远看着聂尚,许久没有迈步。他的身后是钢铁箭塔形制的大门,他的身前是广阔的道路。
他发现自己好像是那刑满出狱的罪犯,而聂尚是在外面苦苦等待的家人。
贺泽想到这里,抿着嘴轻声笑了出来。
“这么高兴。”聂尚等了贺泽许久都不见人过去,所以只好自己过来接。
“嗯。”贺泽点点头,弯下腰揉自己的腿,“有点疼。”
“……”
聂尚不得不提醒某个不走心的“演员”.
“这是你的假肢。”
“不可以吗?”
聂尚转过身去,蹲在他身前:“上来。”
贺泽乖乖靠上去,手指不安分撩拨着聂尚的锁骨,他有些好奇:“你不觉得辛苦么?”
贺泽从没有见过聂尚这样好脾气的人,就算是他的好阿姐也从不会这样惯着他。
贺泽那么一点重量,走这么几步路,哪里会觉得辛苦。
聂尚不明白贺泽的意思,他好像总会突然冒出来一些奇怪的问题。
“不会。”
“那你以后不会嫌我烦么?”贺泽两手抱住聂尚的脖颈,像只小猫一样贴着他乱蹭。
“……”聂尚费力地思考了许久,还是不大明白。
怎么会烦呢。
贺泽喜欢贴着他,他何尝又不是。
“不会。”
“我信你了。”贺泽的指尖落在聂尚的脆弱的脖颈上,他能感觉指腹下温热的血肉,他甚至能看到皮下的流动的血液……一切手那么的真实。
他靠在聂尚肩头,喃喃自语“不许骗我,否则……”
他死也要拉着聂尚一起。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并不想别聂尚听见。
“贺泽……”
“怎么了?”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我不在你身边……”
贺泽凶恶地咬聂尚的耳垂:“你不在我身边,你要去哪……”
“我是说如果我们不得不分开一些日子……”
“不行……”
“无论你在哪里,向星空中北二斗的第七颗星许愿,我会知道的。”
“土。”贺泽真情实感地评价了一句,他戳着聂尚锁骨,语气正经,“不许上智网学这些。”
“……”
“真的。”
“知道。”贺泽没信,盯着聂尚被自己咬红的耳垂,傻傻笑了出来。
土是挺土的,可是听起来还怪高兴的。
他贴着聂尚的脸颊说悄悄话:“我才不信你,你不许走。”
“嗯。”聂尚面对贺泽,好像还真想不出来一点办法。
阳光正好,贺泽盯着聂尚脖颈笑,人看上去有点傻,他突然戳聂尚:“我们不坐飞车了么?”
“……”他们不知不觉好像已经走了很远。
聂尚走了不远,贺泽便又闹着要下来,他口上说是自己腿空的难受,实际上则是联络飞车的智能系统,叫飞车来接人。
贺泽拉着聂尚找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他拍了拍聂尚的胸膛:“你力气倒是大,也不嫌累。”
聂尚没有累,赖在背上躲懒的贺泽先累了。
贺泽发觉天色还早,他上下打量着聂尚,认为有必要给聂尚买些衣服。
谁家好人出门穿工作制服啊。
“我的衣服够穿。”
“……”
贺泽从来口袋里拿出几张大面额纸币,轻轻地拍打聂尚的脸颊,带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戏弄:“那陪我随便看看?”
聂尚伸手握住贺泽作乱的手,躲着眼神答应下来。
贺泽欣赏聂尚脸上流露的羞耻感,心尖直痒痒……他故意把手中的钱拍在了聂尚胸膛上。
……
贺泽觉得自己像是个变态。
聂尚伸手拿好那些别弄得乱七八糟的钱:“别乱闹了。”
他们正坐在公园的一处长椅上,怎么也算不上偏僻。附近都是大爷大娘在活动,聂尚怕被人看到,几乎是在飞车到的瞬间,就把贺泽抱上了飞车。
贺泽上了车眼神依旧若愚若无地飘着聂尚的胸膛,他必须承认他脑子全是废料。
“坐好。”聂尚垂眸吻贺泽的唇瓣,“想去买衣服,就正经一些。”
“嗯。”
大概贺江海也没想起来自己能生下来贺泽这么一玩意。
聂尚身材比例极佳,穿什么都跟橱窗里的家人模特一样。
贺泽牵着他的手一进店,就给叫服务员拿了好几套不错的,让他试试。
贺泽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几年前的时尚杂志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