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所有人厌恶那天 第6章 第六章

“不要怕，不痛了，我们带你离开。”织田作喃喃道，已经不需要再预测未来，声音宛如灵魂拯救的轻声承诺，“不会再痛了，我保证。”

安抚着怀里的太宰，织田作之助将目光投向了脸色已经不能用任何人类已知词语形容的安吾，声音坚定不容拒绝地说：“安吾，我们带太宰一起离开。”

“不过，在此之前，对我使用你的堕落论吧，你可以自己提取我看到的未来。”

安吾半张着嘴巴，灵魂好像已经安祥地弃他而去，用一种近似于‘世界末日终于发生了吗’的表情，看着自家友人公主抱着□□的黑色幽灵，和肩膀颤抖着在自家友人怀里哭泣呜咽的太宰治，明明听说这家伙被那些高层惩戒时连脸色都没变一分的啊……

想要质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以至于拥堵在安吾的喉咙里让他不能质问出一个，只能机械地听从了织田作的建议，麻木地伸出手，因为织田作的两只手都抱着太宰治，所以安吾直接把手放在了织田作的脖子上，怀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复杂心情使用了堕落论。

同时织田作也发动了天衣无缝。

——「堕落论·天衣无缝」

绕是做了准备的织田作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异能叠加的效果是那么惊人，他和安吾依旧站在原地，两份关于过去与未来的异能力与现实交融，这是不再存在时间概念的一瞬间，眼前看到的不再是现实的、可以被认知的世界。

这是一个不具备任何概念的可能性的领域，他们身后流淌着无数的、雪花般的记忆碎片……

‘……异能的奇点吗？还是说奇点是再继续做些什么就会发生的事？’安吾简直不敢相信正在发生的一切，明明他和友人的异能既不相同也不相克……

理智的思考到此刻结束，像是受到了无法拒绝的召唤，安吾不受控制地向身后看去，而本来缓慢流淌着的记忆片段在安吾投去目光的那一刻速度骤然加快。

令人目不暇接的记忆碎片急速地冲泻而下，形成飞溅着雪沫的瀑布般的记忆流，向它们投去目光的安吾瞬间感觉头痛欲裂，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却清晰地知道这是本应存在的过去，是他从来没有忘记的存在于至深深处的记忆，是他失去的被扭曲的最珍贵的东西……

最珍贵的东西近在咫尺，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安吾忍着巨大的晕眩感，急切又渴望地伸出手，完完全全忘记了奇点的危险，像久行茫茫沙漠看到了虚幻绿洲的渴水的旅人一样，天真地想如果再靠近一点，重新抓住它们的话，会不会就不会再失去了呢？

“安吾！”

织田作及时拉住了眼看着就要坠进记忆洪流中的安吾，使劲晃了晃眼神混沌，迷惘又绝望的友人，“不要回头，向前看。”

如果过去的道路已经变成了深渊，那就不要回头，不要想起，抛弃它们，向前看，因为那是唯一没有被污染扭曲的领域。

安吾的眼神清明了一点，愣愣地看向前方如同分岔的两条路一样闪现着两种完全不同的影像，是存在与五到六秒甚至更多的未来，顺着织田作手指的方向，安吾深深地将这个方向的未来铭刻在了脑海里，没有多看一眼同步进行的另一边——

经历了被无限延长宛如永恒的一秒钟后，织田作和安吾重新看到了现实。

太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揪着织田作的衣襟，神色紧张地轮番看着安吾和织田作。

尽管因为异能的原因，安吾早就习惯了短时间接收和分析大量的信息，但这一次安吾还是有种自己即将因为信息和情感过载而晕倒的幻觉，安吾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伤痕累累的另一位友人。

“……竟然能做到扭曲记忆和现实的程度，太宰君，你这是招惹了什么等级的麻烦啊。”

安吾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在织田作的帮助下套在了衣衫单薄的太宰身上，轻轻试了下太宰滚烫的额头，果然发烧了啊。

太宰看着安吾，不太自在地又把自己埋回了织田作的怀里，故作轻松地说：“我也不知道呢，毕竟我树敌无数，说不准这是谁成功的报复呢，哈哈，我就知道织田作安吾不一样的，刚刚不过是唤醒你们的伪装啦，没关系的，这点程度罢了——"

也就是说就连太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吗？

织田作和安吾担忧地对视一眼，看着明明那么痛那么委屈，却拼命压抑和遮掩自己的太宰，早就压过厌恶的酸涩感涨在心里发疼，或许失去的记忆已经无从找回，但要保护的人在当下就好了，仅仅是这点已经足够了。

“抱歉啊，太宰君。”安吾忍不住说，声音简直比高烧的太宰还要干涩，抱歉对你说了那些刻薄的话，抱歉无法控制对你的记忆和情感，抱歉没有听说你被处刑的时候去救你，抱歉差点抛弃了你……

“啊啊，说什么呢，明明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才对。”太宰闷闷地说。

“好了，都不许说抱歉了。”在太宰说‘对不起’之前，织田作打断道，抱着怀里的伤员大跨步地往垃圾堆外走，“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安吾你知道的。”

“啊，对。”想起刚才看到的未来的记忆安吾如梦初醒，赶紧跟上了织田作的步伐。

看着太宰投向自己的疑惑的目光，安吾一边向不远处藏在阴影里的异能特务科的成员中有着能够‘隐藏人或物体’异能的部下打手势，一边向太宰解释道：“你身上的血腥气太重，□□抓捕你的人很快就要找到这里了，嗯，这是刚刚用异能和织田作先生在奇点看到的。”

感觉到怀里太宰僵硬的身体，织田作用极佳的耳力倾听着远处巷口的动静，低声安抚道：“放心太宰，有我们在没事的，不会让你被带走的，实在害怕的话就睡一觉吧，睡醒就到家了，我保证。”

“我没害怕……”太宰声音从织田作胸口处低低的传上来。

“嗯，我知道。”织田作晦暗不明的目光扫过了太宰脖颈处深可见血的青紫色的大片咬痕，压抑着情绪道：“我知道……”

————世界分割线，坐标：银河车站图书馆，某密室

“你写的条件不是‘厌恶’吗？”安吾脸色难看地盯着有着空白封面的摊开的书，“单纯地发泄心中的凌虐欲也就算了，怎么还像狗一样咬人？厌恶的话不应该是离得越远越好吗？”

“啊，每个人表达厌恶的方式都不一样啊。”

被红围巾绑着坐在旁边的太宰耸了耸肩膀，“就像爱一样，罪恶的人以罪恶的方式去爱，残暴的人以残暴的方式去爱，愚蠢的人以愚蠢的方式去爱，厌恶也是一样的啦，这就是人嘛，心里的幽暗和欲念一旦被触发就没完没了，这是神明也没办法阻止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