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趴在餐桌上,听着叮叮当当的声响和咕噜咕噜的开水煮沸的声音,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开着门在厨房忙碌的织田作的身影。
厨房飘出的家常饭菜的香气让太宰小动物似的耸了耸鼻尖,空气中充盈着难以名状的安心感,太宰眯起了眼睛,朦朦胧胧中,目光渐渐失去了焦点。
有那么一段时间太宰差点像安吾一样彻底昏睡过去,紧接着又被自己肚子发出的抗议声吵醒,微微打了一个激灵。
好久都没有感受到像现在这样的饥饿感了……
太宰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吧唧了吧唧嘴,有气无力地瘫下肩膀,脸颊被桌子压到有些变形,若不是大腿上的绷带和椅面间的摩擦力,整个人几乎就要像一只液态猫咪一样顺势滑到地上。
为了转移注意力,太宰偏过了目光,扫过‘埋葬’了黑糊糊的蟹肉的垃圾桶,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几秒身旁的安吾,然后鼓起嘴巴,用手指用力戳了戳安吾的脸。
大概是感觉到有些痒,安吾微微皱起了眉,发出了几声抗拒似的不甚清晰的气音,却没有力气躲开。
“哇!”太宰找到了新的乐趣,一下子支起身体,眼睛一转,随后就抓起了一支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彩笔,看着人事不省的安吾,太宰露出小孩子恶作剧似的笑容——
三下五除二地完成作画后,看着安吾像是快要醒来一样时不时颤动一下的‘熊猫眼’,和随着安吾的略显急促的呼吸起伏的弯弯的‘胡须’,太宰有条不紊地藏匿起了自己的作案工具,接着就扶住桌子轻手轻脚地离开案发现场……
因为开着油烟机的缘故,直到太宰拖着身体借助各种支撑物挪动到厨房门口时,刚刚把切好的菜放进锅里焖煮的织田作才听见动静。
“太宰?”
在油烟机嗡嗡的白噪音中,织田作有些错愕地回过头,看到的就是笑容灿烂又气喘吁吁倚在推拉门上的太宰,织田作目光下移,顺着太宰无力地微微弯着的双腿,定格在太宰光着的脚上。
安全屋的供暖还比较欠缺,太宰的双脚踩在地上,苍白的皮肤隐隐透出青色,脚趾还微微蜷着。
“不是说好了在餐厅等我吗?你腿上的伤还没好……怎么鞋也不穿?”
织田作皱起眉,语气难得带上了责怪,用毛巾快速擦干了沾上菜汁的手,织田作两步来到太宰跟前,太宰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老老实实地朝织田作张开了手臂,撒娇似的地唤:“织田作。”
织田作摇了摇头,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把太宰抱了起来,看了眼餐厅方向——
太宰立刻就警觉道:“我不回去。”
左右厨房的温度都比餐厅要高一点,织田作妥协道:“好。”
织田作关上了推拉门,抱着太宰走到了离火近一点的地方,织田作一边腾出一只手试太宰的额头的温度,一边问:“笑什么,这么开心?”
太宰笑容愈发稚气,白暂修长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道:“秘密——”
太宰额头的热度要比织田作手心的温度略高一点,织田作抬起手揉了揉太宰的头发,不放心,又和太宰对了下额头——
织田作叹了一口气,对太宰道:“又有些起烧了。”
太宰有些心虚地眨眨眼,含糊着:“是吗?嗯……完全没有感觉呢——”
织田作忍不住打断道:“太宰,你才刚刚退了烧,身体也最好以静养为主,想来的话直接叫我过去就好了,怎么能一点也不注意?”
太宰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观察着织田作的脸色,默默咽下了诸如“低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之类的话,小心翼翼地问:“织田作是生我的气了吗?”
生气?
织田作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气实在太像管教,干涉地过深了,便努力缓和了神色,道:“没有生气,只是……”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一道闪电照亮了厨房的镂花的窗纸,紧跟着就是一声闷雷——
太宰被吓了一跳,受惊似的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揽住了织田作的脖颈,身体紧紧和织田作贴在了一起。
织田作的话音也戛然而止,顿了下后,织田作轻轻拍了拍太宰有些紧绷的后背,垂下的目光移向咕嘟嘟冒着热气的两口锅。
织田作决定转移话题,温和地问:“太宰,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太宰抓皱了织田作肩膀上的衣料,没有回话。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厨房里白噪声混在一起,气氛突然微妙了起来。
夜已深,屋内氤氲着模糊的热气,窗外又下着雨,这种环境下,人总是容易冲动,太宰趴着织田作肩上,闷了几秒后,追问道:“只是什么?”
声线甚至有些颤抖。
织田作拿太宰没办法,可那些刹那间的想法转瞬即逝,连自己都忘了刚刚想说什么,只能安抚道:“没什么,太宰,别多想。”
太宰咬住嘴唇,抓着织田作的肩膀抬起头,身体绷得像上紧了弦的发条,不等太宰开口,织田作就无奈地道:“太宰,你紧张什么?”
太宰躲开了目光,看向别处,视线飘了一会后,闷闷地说:“织田作骗人,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太宰——”
太宰揪着织田作的衣服,小声道:“以后我都会注意的,没有下次了……”
“……嗯?”
太宰的话说的没头没尾,织田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太宰耳朵和脸颊都莫名泛起了红晕,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生气的话罚我就是了,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说完,太宰就低下了脑袋,安静地等待发落。
太宰的敏感让织田作有些心惊,心里某处角落好像被什么用力拨弄了一下,其实哪有什么生气,又哪里舍得生气,不过是担忧太过,不希望这个人哪怕再难受一点点罢了。
织田作张了张口,再解释说自己根本没有生气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便干脆顺水推舟道:“太宰,等会饭后再吃一次退烧药,这次不许讲条件,好吗?”
“嗯。”
太宰松了一口气,连犹豫都没有就乖乖答应了,默默趴回了织田作肩膀上,忍不住小小声嘟囔:“这样下去,我都要成药罐子了……”
织田作感觉好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下巴抵在太宰蓬松的发顶上,织田作单身托抱着怀里的人,掀开了小锅的锅盖,一股浓浓的鲜香迅速席卷了整个厨房。
对于喜欢的食物,太宰的鼻子一向很灵,一天没正经进食过的胃也发出了渴望的声音——
太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咽下口水,支棱起身体,晃了晃织田作的肩膀,有些语无伦次道:“好香…是蟹肉粥!”
“嗯。”织田作点点头,纵容地道:“安吾没处理完的蟹肉还剩下了一些,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单独给你做了这个。”
太宰瞬间觉得饭后就要吃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激动下,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太宰的身体擅自做出行动,直接仰起头毫不客气地在织田作的唇角吻了一下,兀自陶醉道:“最喜欢织田作了!!!”
织田作被突如其来的温软的触感弄懵了,大脑空白了一瞬,拿着汤勺准备盛粥的手一抖,砂锅里的汤汁溅出几滴,手臂上的灼热感让织田作回过了神,千钧一发之际,织田作反应迅速地把倾斜了45度的砂锅用汤勺压回原处,好险没有功亏一篑把砂锅里刚刚煮好的蟹肉粥全部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