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宰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织田作马上又对不解自己为什么要弄醒太宰的安吾嘱咐道:“往前一点安吾,把太宰按好。”
但还是说晚了,一睁眼就看见一支近在咫尺的又细又尖尺寸长得吓人的针管的太宰反应要比安吾快多了,织田作好笑又无奈地看着身上围着他的衣服、神色惊恐地缩在副驾驶的顶板和车门之间的夹角、尽最大可能远离他和安吾的太宰,如果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地锁死了车门,相信太宰早就慌不择路夺门而逃了吧……
而还没来得及掀衣服给太宰调整一个方便打针的姿势的安吾则保持着双手前伸像是要抓猫崽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本应恹恹无力的太宰在睁开眼看到织田作手里的针管的一刹那,就像是兔子看到鹰爪那样睁大了通红的眼睛,用不知从来的力气躲过了自己的手,一下就跳到了副驾驶的最右端……
若不是亲眼见过了太宰身上的伤势,安吾根本就不敢相信一个这种程度的伤患竟然会有这种惊人的爆发力…….
呃,打针有那么可怕吗?
过了两三秒,安吾才合上了自己微微张大的嘴巴,下意识地和太宰一起去看丝毫没受影响依旧在对着光做着准备工作的织田作,恰好赶上织田作把药液一滴不剩地吸进了长长的透明针管里,轻轻弹指让针管里的药液混匀……
伴着‘叮’地一声指尖与玻璃针管相碰的悦耳脆响,盯着在车内淡色灯光的映照下莫名显长的细长针头的安吾在这一刻共情了缩在角落的太宰,一小阵发凉的电流从尾椎骨蔓延至全身让安吾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认为再看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晕针的安吾强迫自己转移视线,目光略微同情地看向了攥着织田作的衣服蔽体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太宰……有那么一刻,心弦微松从而让那种一直被他拼命压制的厌恶感趁虚而入的安吾差点没忍住恶意地嘲讽几句,好在织田作及时怼了下他的肩膀,加上预料到这种情况从而给自己不断下达的催眠暗示起了作用,安吾瞬间端正了神色,但端正地似乎过了头——
蜷在角落的太宰,恰好在这时悄悄瞄了安吾一眼,结果看到了一副愁云惨淡、阴云密布、凄凄惨惨戚戚简直像是在为谁的不幸默哀的安吾的太宰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慢慢地被惨白取代,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默默地把自己又往角落缩了缩……
见太宰的样子,安吾一把捂住了脸,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似乎是不经意给太宰下了打针会很痛这种不太好的暗示,于是只好弥补般地开导道:“太宰君,回来吧,这种事情不能拖,中也君专门嘱托不要耽搁的,打针而已,打完继续睡觉就好了。”
但安吾的话显然让高烧中本就敏感的太宰更抗拒了,挥霍着所剩不多的气力疯狂摇头,哑声抵制道:“我不要,小矮子才不会那么好心,给你的肯定是毒药……”
见安吾不赞成地摇头,思维依旧勉力维持着几许清明的太宰马上放弃说服安吾,转而把求救讯号投向正在用酒精棉给针消毒的织田作。
警惕地盯着织田作手中被酒精擦过泛着冷光的细针,太宰有些语无伦次地请求道:“织田作,你信我,这药肯定是假的……我没事的,我已经听话喝药了,马上就会好的,就不要打针了好不好……”
织田作看向缩在角落里视针剂如洪水猛兽的小可怜。
虽然太宰已经尽他所能把自己的存在缩小到了极致,但安吾这辆车的空间并不是太大,他只要伸手就可以很轻易地抓到太宰,但这样做太宰说不定会剧烈挣扎,肌肉绷紧的话不仅没法好好打针,而且还会扯到满身的伤口。
这样考虑着,织田作没有贸然出手,虽然如果是自己收养的那些孩子,他早就动用武力以强制弱了。
“听话啊,太宰。”
织田作叹了一口气,摆事实讲道理道:“你身上那么烫,其实也很难受对吧,被下了那种药,不注射解药的话,你真的撑得住?”
“还有,如果你担心的是解药是假的,我可以先帮你试一针,没有不良反应再给你打。”
“针和解药都没问题,织田作先生,刚刚来的路上买其他药的时候我找人鉴定过了,虽然时间紧促没时间测效果如何,但不会有什么大的副作用这一点可以放心。”安吾马上严谨地补充道,在太宰幽怨绝望的眼神下堵死了太宰最有力的一条退路。
“啊,这样就没问题了。”
织田作信任地对自己可靠的友人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太宰,把刺激太宰的针管藏在背后,思考了一下,织田作决定像刚刚喂药般故技重施地诱哄道:“那就不要害怕,太宰,打针这方面我还是挺有经验的,放心,在你感觉到痛之前就会结束,乖乖配合的话是会有奖励的哦,对吧,安吾?”
安吾点了点头,配合织田作的话看着太宰说道:“没错,我的车里有蟹肉罐头,表现好的话,可以加热奖励给你吃。”
只是头脑发昏有些迷糊但并没有烧傻的太宰鼓起了嘴巴,略有些羞恼地依次瞪着完全把自己当小孩子哄了的两位成年友人……
在织田作和安吾耐心且势在必得的目光下,僵持了半晌,太宰才往前挪了一点点,认命地伸出了一只手臂,忍住本能地颤抖,目光看向别处低声闷闷道:“我不要奖励,轻一点,织田作……”
相比于已经全方位见识过太宰身上的伤势的织田作,在车内灯光的照明下直观清晰地看到太宰手臂上的惨状的安吾,咬紧了牙关,连对太宰本能的厌恶在这一刻都成了在心口燃烧的怒火的助力,安吾忍了又忍,忍到面色都开始有些扭曲,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太宰显然被一向文质彬彬的安吾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吓了一小跳,求助地看向织田作。
织田作抿着唇目光安抚地对太宰摇了摇头,示意太宰把手放回去,虽然他已经把太宰手臂上新伤旧伤交叠的狰狞伤口用绷带和止血带缠起来了,但肘部内侧那些大大小小的青紫针孔除了消毒止血外,为了太宰活动的灵活性考虑织田作并没有进行包扎……而太宰肘部的静脉和布在其上的针孔经过了一点时间的发酵和机体的代谢,现在正是看起来最严重的时刻,有些针孔甚至肿胀成了紫红色,静脉发硬淤青也开始扩散,仅仅是这一小块区域就看起来狰狞地吓人……
“这次是打小针,太宰。”
织田作对不解地举着胳膊没有收回的太宰委婉地解释道:“再静脉注射的话,你的血管承受不了的。”
“臀部肌肉注射见效会更快。”安吾也调整好了情绪,赞同地说着,拿出了控制器把太宰所在的副驾驶座完全调平,还贴心地在中间位置垫了个枕头。
看着面色又由白转红的太宰,安吾面色如常地拍了拍枕头示意太宰趴上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就没必要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