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宰宛如小猫推拒一般微不足道的抵抗下,织田作很轻松地就把缩成一团的太宰完全摊开在副驾驶座上,拿着准备好的被酒精消过毒的毛巾准备给太宰擦拭、外加物理降温时,织田作这才发现太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用手挡着脸,浑身上下都在明显地发着抖,而以织田作的耳力甚至都能听到太宰不规律的隐忍的细微喘息。
这是怎么了?
为了方便治伤一条腿跪在太宰□□的织田作皱紧了眉头,随即便想起了自己收养的那些孩子因为生病或者顽皮磕伤流血时又哭又闹要抱抱的模样……
所以是在怕痛吗?织田作细细打量了一下太宰身上的伤势,这可不是像自己收养的孩子们那样小打小闹哄骗不会痛就真的不会痛的程度,有些难办了。
织田作抿唇思索了一下对策,然后把虽然可以预防感染但明显会让太宰更痛的消毒物品先放到了一边,小心地拿开了身下太宰挡在脸上的手,看着太宰眼眶通红的左眼,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对称的织田作在太宰别扭地偏开头的时候解开了太宰缠在右眼上厚厚的绷带——
织田作有些惊讶地屏住了呼吸,用指腹在太宰雾蒙蒙的右眼下摸了摸,果然是一片冰冷的湿润……
…….这是哭了?
“……不要怕,我会尽量轻一点,不会很痛的。”
从未应对过如此情景的织田作只能尽力放柔了自己的语气安慰道,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胡说了什么,攥着从太宰右眼上解下来的湿漉漉的绷带的那只手不知道放哪里一般僵在了半空,因为眼下和太宰的肢体接触,没办法使用‘天衣无缝’的织田作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只用一只眼睛在哭泣的太宰,明明是同样漂亮的两只眼睛,左边的那只却仅仅只是颤抖着隐忍着干涸着,像是完全不具备哭泣这项技能一样……
在这一刹那,织田作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眼前的场景已经深深烙印在了自己的眼底,连灵魂都为之颤动、破碎、复原……
恍惚间,织田作甚至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就好像他曾无数次直面过眼前脆弱得让人心惊的灵魂一样,可如果他曾经真的‘听到’过太宰的求救……完全没道理袖手旁观啊,可为什么眼前的灵魂会是这样一副绝望到下一秒死去都是解脱的模样,绝望到像是从来没痛过,也从来没活过……
或许他们都在黑暗中迷失太久太久了……
俯身拥抱住太宰时,织田作甚至在庆幸,庆幸自己看不清过往的路,所以不必小心翼翼,不必有所顾虑,更不必重蹈覆辙。
“放松。”织田作在太宰耳边命令道。
感受到太宰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后果真乖乖地不再浑身紧绷了以后,织田作计算好了力度用一个手刀劈在了太宰后颈上,于是本就昏昏沉沉身心俱疲的太宰很轻易地昏睡了过去。
这便是织田作的对策,虽然昏迷状态会让像是骨折错位这样的伤不太好处理,但至少这样太宰就不会再痛了,而且还可以避免清醒状态时的一些无法回避的尴尬,织田作直起身,观察了两秒确定太宰是真的昏迷了之后,直接掀开了太宰身上仅有的衣物,毫无芥蒂地帮昏迷的太宰处理起了伤口……
还好没受什么内伤,织田作动作熟练利落地处理着,把太宰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给太宰身上又多又深的伤口们都涂上药膏,拿绷带紧紧地缠住伤口和止血点,在几乎用光了安吾车上应急的绷带,把太宰几乎包成了一个木乃伊后,织田作在不大的车里蹲下把太宰腿上骨折错位的地方都小心地正了一下,如此初步的应急处理才算完成。
看了看手机,算着安吾到来还有些时间,织田作又给昏迷的太宰身下重新换了一张干净的毛毯,先前那个已经被血染的不能再用了,接着找来安吾的外套团成了一个球给睡得并不安稳的太宰抱住,最后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太宰身上后,织田作抱着一堆用过的毛巾、染着血的绷带和药盒钻出了车门。
找到了仓库里专门处理这些东西的机器把它们嚼碎后,织田作又划开了一根火柴,把叼在嘴里的烟点燃后,便随手把火柴丢进这些被嚼碎的废弃物里,看着它们被火彻底销毁。
辛辣的烟气刺激着肺叶,但平时很有效就能缓和情绪的烟此时却没有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织田作缓缓将白烟吐出,看了一眼太宰的方向,思考了一下安吾的车的隔音性怎么样,得出应该还不错的结论后,眼睛中隐隐泛着血丝的织田作便再没兴趣维持表面上的心平气和,泄愤般狠狠一拳锤在了一边墙上,一时间,整个仓库都颤巍巍抖动了几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把给太宰处理某些伤口时积攒的戾气好歹发泄了一点的织田作踢了踢脚下掉落的墙皮,总算压下了血液里沸腾着的暴虐因子,暂时打消了现在就冲进港口黑手党总部给太宰复仇的冲动。
深吸了一口气,织田作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仓库的热水器前,用撕裂敌人喉咙的可怕力度撕开了几包药剂,冷静地冲起了药。
端着一大杯热腾腾的黑褐色的不明液体重新钻进车里后,织田作调高了座椅,推了推因为劈晕时计算好了力度,现在应该正好醒来的闭着眼睛的太宰,温声道:“醒醒,起来喝药了太宰。”
太宰像是还在睡梦中一样偏头翻身,躲开了织田作怼到嘴边的散发着恐怖味道的药剂。
织田作把太宰掰了回来,再次把药抵在太宰的嘴边,“不要装睡,喝药了。”
太宰鼻翼像小兔子一样翕动了几下,然后迅速把头偏向了另一侧,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拒绝配合哑着声音道:“不要,苦……”
织田作耐心地再次把太宰正回来,试着直接喂药,但太宰牙咬的实在太死,于是只好一本正经地诱哄道:“只是闻着苦,我往里面加糖了,很甜的。”
“骗人……”
“我过去有骗过你吗,太宰?”织田作毫不犹豫地抵押了自己也不知道的过去在太宰这里储存了多少的信用度。
因为这句话,太宰摇了摇头,紧闭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观察了一下黑乎乎的据织田作所说的很甜的东西,又轻轻看向了端着药跪在他身前的织田作。
织田作抓住机会,马上以身试毒面不改色地喝一口药,平静地感慨道:“好甜啊,那么到你了。”
太宰看着织田作,嘴角微微颤抖着,一副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模样。
织田作把药重新递过来的时候,太宰垂着眼睛乖乖地双手捧住了热乎乎的杯子,心一横,一口气把苦到让人怀疑人生的药全部喝了下去,低着头把恶心干呕感压下去后,太宰就着织田作递过来的另一个杯子喝了几口温水,眼睛弯了弯,学着织田作刚刚的语气感慨道:“织田作没有骗我,的确很甜。”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织田作用指腹擦去了太宰嘴角的药渍,揉了揉太宰的头发,很自然地在太宰额头上落了一个吻,“这是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