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女子创业记 第8章 第八章 制定工资

翌日寅时，天还没亮，王文茵偕同张二嫂、王大崔，推着满载米粉和原汤肉丝的轱辘车下山去送货了。

他们三人一路从村口挨家挨户上门送货，昨日预订鲜米粉的农户一共14家，按每户六口人折算，每人每顿一碗米粉（200克/碗），宋代底层人民一日只吃两顿饭，所以平均下来每户置换约四宋斤陈年籼米。【注1】

张二嫂提着一杆王文茵自制的简易杆秤，将鲜米粉与早籼米轮番装在竹篮里，另一头坠一块石头，简单粗暴又原始的以物换物就完成了。

送完村子里的米粉，接近卯时（日出，又名破晓，凌晨五点至七点），三人已经来到了文家山庄的大门口。护院一早就得了大管家的吩咐，见王文茵他们三人推着轱辘车到来，便将他们从偏门一路引入主人灶房所在的东院。

大管家早已在此等候，一见到王文茵就乐呵呵迎上前来，拱手道：“小娘子果真守信，说卯时前到就卯时前到。”

王文茵行了一礼，吟吟笑道：“院公过奖。”回身指了指车上用稻草麻布裹着的陶罐和木桶：“请院公清点货物。”

大管家走到轱辘车前，掀开两只陶罐的盖子，一只里面装的是莹白如玉的鲜米粉，另一只里面装的是肉丝码子，因天气寒冷码子表面已结了一层厚厚的肥白油脂。

大管家疑惑：“小娘子，这便是你说的底汤？”

“不，这是码子。”王文茵打开另外那只木桶的盖子：“这才是底汤。”

底汤表层也漂浮着油脂，乍一看令人有些反胃，大管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小娘子，你确定这东西好吃？”

王文茵顿首：“底汤与码子皆由豚肉（猪肉）所制，冬日天气寒凉，豚肉里的油脂会凝固，待加热过后便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

在北宋的上层阶级眼里豚肉（猪肉）是贱食，羊肉才是高贵的食物，尤其像文家这种官宦世家，别说主人连仆从下人都很少吃猪肉。是以王文茵提出做原汤肉丝粉需用到豚肉时，大管家是拒绝的，这么低贱的肉怎么能让老夫人食用？

可王文茵再三保证，她能做出让他们改观的豚肉来，最后还是文安世拍板，把这事儿给定下了。

大管家拧眉看着王文茵将码子表面那层厚厚的油脂用勺子刮下来放入金碗中【注4】，撒了点葱花和盐提味，再舀几勺加热至滚烫的底汤进去冲开。随后用开水汆烫鲜米粉约六弹指（60秒）【注5】，捞出后用笊篱沥干水再配入汤汁内，最后将熬好的豚肉码子盖在原汤粉上，鲜香四溢的原汤肉丝粉就完成了。【注6】

王文茵将原汤肉丝粉送到大管家面前请他品尝。

张二嫂跟王大崔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大管家勉为其难地拿起筷子来尝了一口，脸上表情瞬间从嫌弃转为惊讶，不敢置信似的又吸了一大口汤汁，差点没把舌头给烫掉。

“小娘子，这汤粉……真的是用豚肉做的？”

王文茵眯着眼笑：“如假包换。”

大管家囫囵吞将一碗米粉嗦进肚子里，满足地长出一口气：“想不到豚肉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来，当真是鲜掉眉毛啊！”

王文茵几人掩嘴偷乐，心说：就知道会是这样！

大管家亲自去给文老夫人送米粉，回来的时候喜不自禁，将一锭银子交给王文茵。

“我家老夫人很喜欢小娘子做的原汤肉丝米粉，吃了整整一碗，说是明天还想吃。这是三两银子，二两是定金，烦请小娘子明日再送80斤鲜米粉来。余下那一两是老夫人给小娘子的赏银。”

掌心里沉甸甸的银子更加坚定了王文茵把客户当成玉皇大帝的决心，于是提议道：“若是老夫人明日再吃原汤肉丝粉怕是容易腻味，不如换一种口味，院公觉得是否可行？”

“可行！当然可行！”大管家十分欣喜：“小娘子还会做什么口味的米粉？”

王文茵掰着手指头细数：“若是汤粉嘛那便还有卤粉、鱼粉、烧汤粉、筒骨粉、杀猪粉、猪脚粉、猪杂粉、鸭肉粉、锅巴粉、牛肉粉、羊肉粉、腊肉粉、三鲜粉、木耳豆腐粉、酸菜鳝鱼粉、鸡杂银丝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了的。”【注6】

“谢天谢地，小娘子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大管家向王文茵作揖道：“我家老夫人一向挑嘴，举凡吃食不论是宫中的还是民间的她早已经吃腻味。只这米粉属实新鲜，若是每日变着花样做给她吃，必能令她胃口大开，长命百岁。”

王文茵心说，长命百岁不敢保证，胃口大开倒是没啥难度。

为了能让文老夫人每日都吃上新鲜美味的米粉，大管家特地辟出一间灶房供王文茵单独使用，还点了两名厨娘让她使唤。王文茵跟大管家约定，不给文老夫人提前剧透第二日将会吃到的米粉，让她老人家有种开盲盒般的惊喜。

吩咐帮厨将翌日所需食材提前准备好后，王文茵跟张二嫂他们满载而归了。

回到静缘庵后王文茵跟张二嫂一起清点了当日收回来的籼米数量，共计14户人家，每家收了大约4宋斤籼米，共计56宋斤，相当于六斗米。【注2】

张二嫂欣喜道：“小娘子，咱们今天一共赚了六斗米！”

“不。”王文茵摇了摇头，边记账边算给张二嫂听：“今日给村里的农户送去56斤米粉，又给文家庄送去40斤米粉，共计96斤米粉。按一斤籼米出两斤米粉算，一共用了48斤籼米。一石籼米合92.5斤，那么差不多就是五斗籼米，这是咱们的食材成本。”【注2】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银子来：“今日一共收回来56斤也就是六斗籼米，再加上文家给的二两银子。减去成本五斗米，今日的收入应该是一斗米加二两银子。”【注7】

张二嫂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才第一天开张就赚了这么多！”

王文茵笑道：“婶子，还有一部分成本没算进去呢。”

“还有啥成本？”

“人力成本。”王文茵将米粉作坊的员工名字登记在账目上：“咱们的小作坊里除了你、我，还有李三叔、王阿叔和周阿婆，五个人的工钱也是成本的一部分。”

张二嫂连连摆手：“不，小娘子，我不要工钱。你每天都让我们娘仨吃饱，我怎么还能管你要钱？”

王文茵笑了：“婶子，让你们吃饱是员工福利，不算在工钱里头。”

张二嫂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扑通一声跪下要给王文茵磕头，“小娘子，你是我们娘仨的救命恩人！”

王文茵赶紧阻止她，“婶子，你快起来。你这动不动就磕头的毛病可得改一改了，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刻薄你呢。”

张二嫂嘿嘿笑，“我改！我一定改！”

王文茵提笔问道：“婶子，你可知现今雇人的工价？”

张二嫂点头，“大略知道。大户人家雇佣奴婢，包吃住一日工价140文左右，偶尔主人还给点赏钱，逢年过节一般都有红包；帮人洗衣缝补打扫，一日工价从几十到上百文钱不等；普通人做工每日收入差不多是一百文钱。”【注8】

王文茵点头，提笔写道：“那就按平均数开工资，王阿叔、周阿婆和李三叔的日薪都是100文；婶子你是掌柜，日薪是150文；我是老板，日薪200文。”

“不成！小娘子，我的酬劳怎么能同你一样比其他人高许多。”张二嫂觉得自己不配跟王文茵平起平坐。

王文茵云淡风轻道：“别急，这不还有奖金呢，咱两年终奖不一样。”

“啥叫年终奖？”

“就是年底的分红。”

“每日有工钱拿，年底还有分红？！”张二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止。”王文茵开始给她画大饼：“除了基本的日薪和年终奖，未来还会有其他福利，例如销售提成、公费医疗、企业团建等等。”

张二嫂：“？？？”

“咳——”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王文茵又把话圆了回来：“销售提成的意思是谁把米粉卖出去谁就能从中抽成，公费医疗就是员工看病由老板我来支付，至于企业团建嘛就是带着大家一起出去游山玩水。”

张二嫂心潮澎湃：“乖乖，小娘子，你这哪是做生意，根本就是在做慈善嘛。”

王文茵认真脸：“这叫增强企业的凝聚力。”

对王小娘子画的大饼，张二嫂深信不疑，就算没有这些奖金福利，她也心甘情愿跟着王小娘子。自打背井离乡成为流民，一路颠沛流离来到汴京谋生，她们娘仨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没人愿意雇佣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辗转到了静缘庵这里做工，住持师太也只答应让她们免费借住在此，每日吃的跟其他人一样都是两顿稀饭。孩子们瘦得面黄肌瘦，做娘的心疼又无奈，恨只恨自己无能。若不是那天于心不忍，给王小娘子喂了一口稀饭，又怎会有如此好运。

可见做人还是要善良，善良的人总会有好报。

王文茵哪里猜得到张二嫂多愁善感的心理活动，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画的大饼中乐不可□□句话咋说来着，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嘎嘎~~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把王文茵从梦想的大饼里拉回现实。

来者是李三毛跟李阿萍父女。

王文茵正好要找他们谈工资待遇的事，结果李家父女倒先开了口。

李三毛手舞足蹈比划着，脸色十分激动，手语翻译李阿萍解释道：“小娘子，有件大事我们不敢瞒你。”

一听有大事，王文茵精神一振：“什么大事？”

【注1】一碗米粉的重量因地区和餐厅的不同而有所差异：桂林米粉，每碗的重量大致在200至250克之间；普通米粉，每碗的重量通常约为200克；湖南米粉，每碗的重量大概在300克左右。此外，一碗米粉的热量通常在300至1300大卡以上。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种类的米粉（如干米粉和湿米粉）其重量和热量也会有所不同。干米粉的重量大约在200至300克，而湿米粉的重量大约在150至250克。为方便起见，本书设定一碗米粉200克。

按每户六口人折算，每人每顿一碗米粉（200克/碗），宋代穷人一天只吃两顿饭，所以六个人一天所需鲜米粉量为200*6*2=2400克。1宋斤=640克，2400/640=3.75宋斤，四舍五入约四宋斤每户。

【注2】宋代1市斤约等于现代的640克。宋代1石合92.5宋斤(沈括的梦溪笔谈卷三有，“凡石者以九十二斤半为法，乃汉秤三百四十一斤也“)。因此一石大米就相当于现代的 59200克，即等于59.2公斤。现代1斤米大约能做成2斤鲜米粉，本书设定一碗米粉200g（现代计量方式），那么，2斤鲜米粉=5碗米粉。因此，1石米=59.2公斤米（现代）=118.4斤米=236.8斤鲜米粉=592碗鲜米粉。

【注3】按照宋朝中期的物价，本书设定一碗平平无奇的猪油拌粉（按现代计量方式一碗鲜米粉=200g）卖5文钱，那么一石籼米=92.5宋斤籼米=185宋斤鲜米粉=592碗鲜米粉，就能赚2960文钱，相当于1宋斤鲜米粉能卖约16文。之前说过一石陈年籼米要价700文，刨去这部分成本，那么一石米做成的米粉毛利大概就是2260文。

【注4】在宋朝真正的富人根本不屑用瓷器来吃饭喝酒。高级官员用金杯金碗，中级官员用银杯银碗，低级官员用铜杯铜碗，皇家宴席上绝不可以出现瓷器，瓷器跟猪肉一样低贱，只会出现在老百姓家里。（参考文献：四川文艺出版社，李开周著《食在宋朝》）

【注5】清朝对于计时方法有一句口诀：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2小时）有四刻，一刻（30分）有三盏茶，一盏茶（10分钟）有两柱香，一柱香（5分钟）有五分，一分（60秒）有六弹指，一弹指（10秒）有十刹那。为方便起见，本书采用上述计时方法。（资料来自百度）

【注6】参考文献中国工信出版集团，电子工业出版社，主编：王庆，李娜，郭江《湘式米粉制作工艺》。

【注7】为方便起见，本书设定：1两黄金=10两白银，1两白银=1贯铜钱=1000文铜钱（足陌）=770文铜钱（省陌/官陌）。

【注8】参考文献：江西人民出版社，程民生著《宋代物价研究》；北京联合出版公司，云葭《挑战古人100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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