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郎是真的不客气,一笼花卷被他风卷残云般干掉了近半,名副其实的干饭人。
“这花卷实在太香了,完全停不下来。”赵四郎意识到自己吃得实在有点多,顿时不好意思起来,适才阿萍给他端来一盘又一盘,他光顾着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吃了多少。
王文茵和阿萍捂着嘴偷笑,看赵四郎这吃相足以说明花卷的受欢迎程度不亚于米线,王文茵打算以后多开发此类既能饱腹又美味可口的平民美食。
“小娘子可是在这花卷中加入了秘制的十三香调料?”赵四郎问道。
王文茵摇头:“十三香味道太浓郁,不适合蒸作从食,我用的是五香粉。”
“五香粉可是用五种香料调制而成?”赵四郎拿起花卷仔细闻了闻道:“我来猜猜有哪几种香幸料,唔……桂皮、八角、花椒、丁香,还有茴香对不对?”
王文茵拍手笑道:“郎君好鼻子。”
赵四郎摸摸鼻子自嘲:“小娘子是说我像狗吗?”
“郎君可知狗鼻子比人鼻子要灵敏一千倍?眼盲之人听觉比寻常人灵敏数倍,若是郎君真有狗鼻子那般灵敏,那岂不闭眼便能分辨药材种类?”王文茵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赵四郎不得不给她写个服字,嘿嘿笑道:“小娘子骂人都骂的如此清新脱俗,某实在佩服!佩服!”
“承让!承让!”
王文茵很喜欢赵四郎这样不拘小节的人,尤其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能平等且尊重地对待女性,这样的男子可说是凤毛麟角了。
吃货赵四郎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想怂恿王文茵一件事:“小娘子何不考虑到朱仙镇上开一家食肆,就凭你这手艺,生意很难不火爆。”
赵四郎心说,这样我就有口福了。
王文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朱仙镇上开食肆租金贵得要死,眼下我手头可没那么多银子。”
“钱不是问题。”赵四郎拍着胸脯道:“你若是愿意,我们可以合伙一起投资。”
王文茵以为他吃错药了:“你可是堂堂医学世家的传人,若是跟我一起合伙开脚店,就不怕被你父亲打断腿?”
赵四郎挠脸讪笑:“家父虽然严厉古板,但家兄必定会支持我的。不瞒你说,比起行医,我更喜欢做买卖,若是能开一家食肆,那便是最理想的。”
王文茵认真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
“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伙开一个香料铺子,专卖各种秘制的调料,既可以用来做膳食料理,还能做各种炖补饮子。”王文茵拿起五香粉给赵四郎看:“最关键的是香料本身就是一种药材,跟你家药铺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会偏离你原来的主业太远,相信你父亲也不会太过反对。”
赵四郎一拍大腿,喜道:“小娘子真是聪慧,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这香料铺子本就是药铺的一类分支,若是咱们专卖小娘子研制的各种十三香、五香粉之类的调料,那必定打遍朱仙镇,哦不对,是打遍汴京城无敌手!”
王文茵原本的计划只是想将十三香、酱油这类调味料当做秘密武器用到膳食中去,这样风味独特的菜肴必定能帮她在汴京美食排行榜上争得一席之地,倒是赵四郎给了她新的启发,卖调料不失为一条新的发财之道。
“既然打算一起合作,那咱们必须得拟一份合约。”王文茵道。
赵四郎欣然同意:“那是必须的,关于合约小娘子可有什么想法?”
王文茵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自己手里除了十两金锭的备用金,还有25两银子流动资金。除去修建米线作坊的花费,估计剩不了多少,所以开香料铺子不能一下子投入太多,否则手头就拮据了。
“我的想法是咱们前期不要投资太多,除去租赁店铺的费用,装修尽量俭省。”
“成,没问题。”赵四郎拍着胸脯道:“租店铺的事就交给我,保证给你找到价廉物美地段好的铺子。”
王文茵点头:“既然是合作,那我们就各出一半资金。”
赵四郎连忙摆手:“不成!小娘子的秘方才是店铺盈利的核心所在,你无须出资,开店的租金和装修都由我这边来出,至于雇员和店铺的日常开支,则从盈利中支取。香料的货源可从我家药铺的供货商那儿进货,保证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看他兴致上头的样子,王文茵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凉水:“郎君,这开店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先跟令尊大人商量一番?”
“小娘子是担心我拿不出银两来吗?”赵四郎点破王文茵的言外之意。
王文茵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默认了。
赵四郎爽朗一笑,坦言道:“小娘子不必担心,我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出生,但从小便跟随父兄打理家中药铺,家父见我善于同人打交道,便遣我来管理朱仙镇的分铺。这间分铺在我的打理下比先前盈利翻了一倍不止,家父每年都会给我分红,我便将这些银子都存了起来。若是开一家酒楼我手头的本金怕是不够,但若只是开一间香料铺子,那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赵四郎如此坦荡,王文茵也不扭捏,爽快道:“成!那就当我是技术入股了。利润的话我们五五分,如何?”
“不成,还是四六分比较合适。”
王文茵还以为赵四郎要说她四,他六,没想到他居然说:“小娘子得六分利润,我拿四分即可。”
这下王文茵是真的没了脾气,忍不住好奇道:“既是郎君出的本金,为何反将利润的大头让渡与我?”
赵四郎谦逊一笑:“其实有没有我,这香料买卖小娘子都能做得起来,倒是我沾了小娘子的光,又怎能再多占便宜?”
王文茵暗忖,赵四郎是太聪明呢,还是太傻?虽说这十三香的配方是机密,但也犯不上为了一道秘方投入这么大吧?
赵四郎见她犹豫,又道:“小娘子是有什么顾虑吗?”
王文茵摆手:“四六就四六吧。”
不管赵四郎打的什么主意,王文茵也不担心,一道秘方而已,她手握的又岂止这一道秘方。退一万步讲,即便赵四郎真的窃取了十三香的秘方,她也有办法扭转乾坤。
“那就这么说定了!”赵四郎笑逐颜开:“回头我拟一份合作契约送来与小娘子过目。”
“还有一事。”王文茵道:“我不便出面,这香料铺的老板须由你来担当。”
赵四郎以为王文茵是顾忌自己小娘子的身份,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让他来当这名义上的老板。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点头道:“没问题,你就安心当幕后老板,凡是需要出面的事都由我来便是。”
跟爽快人做生意就是好,不用费什么心机,两人就这么愉快地达成了合作协议。
王文茵将自己扩建米线作坊的缘由也告诉了赵四郎,赵四郎点头赞许:“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小娘子此举不但解决了流民的温饱问题,还能替官府解决流民的安置难题,不失为一举两得的妙计。”
赵四郎的话令王文茵心中一动,她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小娘子可是有什么想法?”赵四郎心细地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化。
“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很多事就算想做那也必须先有资本才能去做,况且我目前尚未站稳脚跟,还是一步步来吧。”王文茵摇了摇头,决定等时机成熟再和盘托出。
赵四郎理解地点头,“小娘子若是需要人帮手,我随传随到。”
王文茵感激一笑:“那我一定不会客气。”
赵四郎被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我们是朋友嘛,客气啥。”
陈武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好奇地打量了赵四郎一眼,心说:此人跟自家七郎年龄相仿,为何王小娘子待他跟待七郎的态度相去甚远?
王文茵让阿萍也给陈武拿了一盘花卷品尝,陈武连夸好吃,她便让陈武将新出炉的一笼花卷带去给文老夫人和文安世品尝。
陈武回去后顺便将自己看到的事也一并告诉了文安世:“我在外头隐约听到王小娘子说要跟那人一起合伙开什么香料铺子,打听了一下,原来那人竟是赵太医丞家的四郎。”
文安世皱皱眉,嘟哝:“她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米线作坊还没修完,又琢磨着要开什么香料铺子,也不怕被人骗!”
“七郎是担心王小娘子被那个赵太医丞家的四郎骗吗?”陈武道:“需要我去盯着他吗?”
文安世摆手,“不必,她喜欢折腾就让她折腾去,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陈武挠挠头,七郎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吃味?
文安世捏起一只花卷扔进嘴里,泄愤似的咬了一口,唔,怎地这般香又松软可口,比那爽滑弹牙的米线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女子做吃食确实很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