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筷子顿了顿,道:“大家一起坐下吃吧,你们在旁边站着,倒好像是爷和福晋亏待了你们一样。”
“是。”
几人一起蹲下行礼,丫鬟们也拿来了座椅。
李玉芙原本就是坐着的,看见了耿芊芊等人也一起入座,撅了撅嘴:
“爷可真是偏心,芙儿记得福晋刚入府那年春节,芙儿可是全程站着侍奉布菜呢。”
胤禛笑道:“爷这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刚刚怀孕,不得多做点好事积德积福吗?”
李玉芙怀孕一事,是特意等到今日早膳才公布喜讯的,存的就是在大家伙面前显摆的目的。
哼,别人的肚子,可都没有她的肚子这样争气。
亦或许,爷虽然也去看别人,却都只是逢场作戏,因为爷最喜欢碰的,还是她李玉芙的身体。
福晋笑道:“宋格格入了冬身体不好,耿格格三个多月前还晕倒过,爷这样做正显示了慈悲心肠。”
慈悲?
正在咬饺子的耿芊芊听见这句话,心里漏跳了一拍。
【早上就是因为“慈悲”这个借口,老娘这一双纤纤玉手可遭了老罪了。】
【等等,我这手好像只是匆匆用皂角洗过了一遍,上面还残留有石楠花的味道……】
【可恶!】
“嘎巴”一声,咬到了铜钱,铜钱掉落在了碗里,发出“叮当”的声音。
她连忙捂住了嘴。
武格格见此,忍不住喷出了嘴里的食物: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里面会有东西吗?怎么还咬的这么用力啊?怎么会这么笨啊?”
刚说完,她就一脸后怕的看向了胤禛。
却发现胤禛也在抿唇笑。
福晋若有所思的看着武格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耿芊芊扯了扯唇角:【人人都笑我,偏偏我最好笑,回去后一定要用玫瑰露桂花粉好好泡泡手。】
李玉芙掀起了眼皮:
“前段时间不是找了个教引嬷嬷吗?怎么还这么上不了台面?还有武格格,竟然还能喷饭?我看你们两个应该再一同重新学学规矩。”
胤禛镇定自若的将自己碗里的饺子夹给了耿芊芊,道:“饺子有的是,慢点吃。”
【这饺子表皮还残留着他的口水吧?而且他这样当众给我夹饺子,难道不是为了故意引起其他人的嫉妒之心吗?】
【我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何要这样害我?】
胤禛怒瞪了她一眼,又把饺子夹了回去。
【连个饺子都舍不得给我吃?夹过来又夹了回去?这世上有这么小气的皇子吗?刻薄寡恩,怪不得日后当了皇帝喜欢抄别人的家呢。】
胤禛愤怒的捏紧了筷子:耿芊芊!你以为你不说出来我就不能追究了吗?
福晋见状,拍了拍手,又让人端上来几盘饺子,大方得体的笑道:“妹妹们别客气。”
这场略带尴尬的乌龙就这样暂时化解了。
常格格看着胤禛与耿芊芊的互动,脑海中灵光一现:爷看着也不像是多么喜欢耿格格啊!
他这次在餐桌上,是因为耿格格咬到了硬币,牙齿发疼,才会怜惜的给她夹饺子。
而元旦刚过的那次突然受宠,也是因为耿芊芊在射箭场上摔倒,伤到了手腕。
如此说来,爷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对啊,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就不顾自身的安危而救了我。
嗯,看来是谁受伤了,他应该都会去谁的院子中。
这样想着,她突然有了一个争宠的绝妙好主意。
此时胤禛住的贝勒府规模还比较小,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目前只是个贝勒,为了防止僭越。
更因为他在皇宫的早年经历磨炼中,更早的知道一个没有后台的皇子,应当如何遮掩锋芒、低调示弱。
因为他的府邸即便是和同为贝勒爷的三阿哥、五阿哥一起比较,也是面积更小一点,布置更为朴实无华。
耿芊芊、宋格格、常格格都住在后院西边,虽然有道围墙隔成了自己的小院子,但是三人属于公用同一个西边的大院子。
侧福晋和武格格都住在后院东边,而武格格的院子正好在侧福晋的隔壁。
两边离得比较近,故而不太隔音,若是武格格院子里有什么动静,也能传到李玉芙的院子里。
侧福晋最近怀孕了,胤禛去探望她的次数难免增多。
武格格从小学习武艺,时不时的就在自己小院中打一套拳耍一套鞭子之类的。
这一日,胤禛的脚刚刚踏入李玉芙的院子,就听见隔壁传来了一声惊呼。
“啊呦!”
“怎么了格格?”
“我的脚崴了!”
“肿这么大呀,格格,奴婢早就该劝你的,就算是为了赶进度,想要在元宵节给爷表演才艺,也不用这么拼命呀!”
“别说废话了,快帮我去药房那里取些药来。”
雁翎应了一声,慌忙的跑了出来。
而胤禛听到了声音,已经从李玉芙的院子中出来了,关切的问道:“严不严重?”
雁翎道:“回爷的话,我们格格疼得满头是汗,脚腕肿得像大馒头一样。”
胤禛立即回头对江大年道:“派人去请大夫!”
一般而言,刚刚扭伤是不会肿的这么严重的,既然武格格已经肿的这么严重了,那看来她的伤情实在是很严重啊!
胤禛去了武格格的院中探望,天黑了也顺便睡在了那里。
武格格趴在他的怀里哭泣道:“四爷,呜呜,我会不会死?”
胤禛感到无奈:“说什么傻话呢?”
武格格出自真心地委屈道:“我……你,你好久都不来我这里了,有了新人,就忘记了旧人。”
胤禛:“你们仨不是一同入府的吗?而且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当年若不是你救了我……”
武格格伸出手指堵住了他的嘴:“爷,你不是说以后不提这事了吗?我不希望你对我只是恩情。”
胤禛没有看到黑暗中,武格格眼底的慌乱,只是拍着她的后背道:“嗯,不提便不提吧。”
胤禛许了武格格假,这段日子,可以不用去福晋那里请安了。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交代了厨房多做些清蒸鳕鱼,既能为武格格补身子,还不至于太过油腻。
福晋听到这个消息,冷笑道:“咱们爷他还是个会疼人的呢。”
崔嬷嬷:“怎么连武格格都开始使用这种手段争宠了?”
福晋:“迫不及待呗,我正好借此机会收服她。”
崔嬷嬷喜道:“福晋可是有了打算?”
这时候,外面的丫鬟禀告,常格格到了。
福晋淡淡的整理了下袖口:“让她进来吧。”
常格格一脸温顺道:“不知道福晋找我何事?”
福晋:“武格格脚腕歪伤了,你去看看她吧,顺便……给她带点礼物。”
她拍了拍手,她的亲信太监安乐松便提着一个笼子出来了,笼子里,是两只鹦鹉。
常格格不解的问道:“福晋,送给她鹦鹉?我怎么没听说过武格格喜欢鹦鹉呢?”
福晋意味不明的笑道:“她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耿格格的那只猫一定喜欢鹦鹉。”
常格格恍然大悟,拿起了鹦鹉瞧着,也笑了。
这时候,丫鬟又来禀告:“宋格格来了。”
福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对常格格道:“你既然知道如何做了,就先下去吧。”
宋格格进门时,看着常格格手里提着一个用黑布遮掩的笼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这时候,鹦鹉出声道:“看什么?滚远点!哔哔哔咕!”
“再瞅我我就削你!”
宋格格:“……”
常格格也震惊的看着笼子,送她出门的崔嬷嬷尴尬的笑道:“对不住了,这鹦鹉没调教好。”
宋格格神色很快从惊讶中恢复了正常:“无妨。”
到了屋里,宋格格问道:“你怎么送了常格格鹦鹉?”
福晋淡淡道:“那是她托我买的,你也知道,自从出了绣春囊那件事后,后院管的愈发严了,很多东西都需要从我这里取牌子。”
宋格格倒也没有多想,只是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书籍,递给了福晋。
福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本诗经。
她瞬间惊喜不已:“诗经?这是你用满文翻译的?”
宋格格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喜爱《诗经》,所以一完成,就第一时间拿来给你看看。
虽然先帝已经命人翻译了这本《诗经》,但到底只是一群粗浅愚笨男人所译,他们又懂什么?
只不过是能做到基本的字句对应,语法不出差错,却难以体现这里面的情感内涵,终归是暴殄天物。”
福晋赞赏道:“你博通诗文,在这方面造诣很高,还记得当初我连诗经都不会读,是你一遍一遍教我的。”
宋格格自得的笑了笑:“他们故意弱化了这里面的韵律和钟鼓之乐,我却对乐器有所研究,还能从一个女子的角度出发来理解其中内容。
比如杨柳,已有的译本比作弓弦,那是男人用的东西,我觉得杨柳弯弯,也似琴弦,这是男女通用之物。
杨柳依依,不仅仅可以表达边关军士的思乡之情,也可以指代远嫁女子的思归之切。”
福晋忍不住附和道:“你做得对,身为女子,本就有很多事情不能由自己做主,很多苦楚说不出来。
若是连用文字倾诉自己思想都不能做,连诗句的内容都要被他人故意曲解,那么活着又与行尸走肉何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