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逃跑后,我被抓回了别墅。
印象中病骨支离的人居然有了力气,在客厅来回踱步。
鞭子落在我的腿上腰上落下一处又一处的红痕。
“你竟然敢跑?”
“下一次我会亲手打断你的腿!”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我眼见着他越说越艰难,喘息声越来越大,最后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我当然知道什么量最致命。
我第一次见到萧凛是在福利院的会客室里。
他西装革履,一尘不染。
那时的他还没有染上恶疾,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我当时掩盖了所有的负面情绪,装乖入了他的眼。
被他带进空无一人的别墅中。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带我回家的那一天也是他双亲出车祸去世的日子。
开始时他待我很好,我们走出去别人都觉得我们是一对关系很好的父女。
他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我买漂亮衣服,送我上学,照顾我的生活。
我们平安无事地相处了几年,直到他从我包里发现一封情书。
粉色信封瞬间被撕得粉碎。
随之破裂的还有他道貌岸然的一派行头。
他开始禁锢我的生活,我的书包每天他都要检查一遍。
手机也得插入监控软件以便随时了解我的动态。
我过了三年上下学都有保镖接送的日子。
终于在高考填志愿时提出了我要去国外读书。
不为什么,我只想逃去一个他找不到我的地方。
本以为会遭到拒绝,没想到他却在迟疑后答应了。
我过了三年自由快活的日子,交了许多朋友,但碍于情书的事,即便有几个男生跟我表白,但萧凛的余威犹在,我不敢答应。
他每个月给我打的钱从没断过,我靠这些钱在国外过得很滋润。
可我没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就在我放松警惕准备接受一个暗恋许久的金发大男孩告白时,那个男孩被校园网爆出同时交往几个男友。
视频在网上铺天盖地地流传开来。
那些入眼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着。
我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避开了火坑,一个身影就从我眼前跃下。
在我面前支离破碎,血肉飞溅。
我惊魂未定,随之在围观的人群后看见了萧凛的身影。
有一段时间我的梦里全是那个男孩恶毒的面容。
他咒我不得好死,说如果不是我他怎么会落入这个田地。
我每次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侧头就看见萧凛恬静的面容。
毒汁从我心上蔓延。
凭什么我日日被噩梦困扰,他却能心安理得地入眠?
我忍不住掐住他的脖颈,指甲一点点陷进他的肉里。
直到他快要窒息苏醒过来。
甚至到了这种时候,他看过来的目光仍旧是温柔的。
他抬头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声细语得仿佛在包容一个调皮的孩子。
“乖,松手,再掐手要痛了。”
我根本没有掐死他的力气,到最后也只能愤愤地瞪他几眼。
回国的第二年,我在萧宅见到另一个女人。
和萧凛门当户对的庄家大小姐庄筱夙。
她穿着那时最时髦的一套套装,漂亮,得体,聪慧。
她配得上世上任何一个男人。
我却偏偏想毁了她。
她和萧凛出双入对一段时间。
两人男才女貌,看上去好不般配。
可渐渐的,我看着庄筱夙的脸由阳光充满希望逐渐扭曲,充斥着妒恨。
我给她发了一些萧凛的照片,那些他折磨我,监视我,却对我充满爱意的照片。
我以为我会像萧凛那样将人推下深渊。
却不曾想最后一把劲是萧凛使的。
他假意和庄筱夙好,不过是看中了庄家的股票。
借与其的交往将庄氏一步步做空。
遇上萧凛是庄筱夙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
我给庄筱夙寄照片的事像是极大地愉悦了他。
他放宽了对我的掌控。
从不能离开别墅到被允许去超市逛逛。
我也是从那时开始起了要逃跑的念头。第一次我上了公交车,去了离别墅三里地的酒店被发现,抓了回来。
那时萧凛只是铁青着脸看着我,然后把我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连饭都是他亲手一口口喂的。
第二次是我趁着他外出出差,在空旷的公路上拦了一辆的士。
那次我逃了整整一周,被赶回国的他抓了回来。
他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回来推掉了一笔千万的交易。
只是我知道时却在冷笑,只觉得他活该。
第三次是他被暗杀,子弹都陷进了他的胸口,但很可惜,偏离了心脏几分。
我在逃走的途中刺伤了他的腿。
他整整休整了一个月才缓过来。
你猜我逃了多久?
不到一分钟。
即便中弹,萧凛也紧紧地拽着我的手,即便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将防身的小刀刺进他的大腿,也没能摆脱他。
萧凛出了很多血,胸口的,腿上的,那些血染上了我的白裙子。
那一刻我知道我这辈子注定活在他的阴影下。
至此他落下了病根,一到春冬总是咳嗽,有一次甚至咳了血,我吓坏了,拿着纸巾去擦。
当时他拽着我递纸巾的手腕,眸光都是亮的。
我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却没解释。
那时因为他生病的缘故,办公移到了病房。
他的控制欲达到了顶峰,不肯让我离开他半步,我因此得到了很多接触公司事务的机会。
他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甚至开始主动教我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大概是只要我能转移注意力,不整天想着跑,他就挺满意。
后来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是我求他带我去谈一笔生意。
他当时大病初愈,听到我的要求当然是断然拒绝。
自从那次中弹,他很少带我去见外人。
晚上我破天荒地上了他的床,交出了自己。
“为了我的钱,你能做到这种地步,你可真是下贱。”
后来他缠绵病榻时,对我恶言相向,抓的就是这件事的把柄。
但那时他几乎以为我完全被他驯服了。
那次刺伤给他留下了终身后遗症,一到下雨天他的腿就会疼。
可即便这样,他仍旧带我去了我想去的英国旅游。
我带着他走了很多地方,他忍痛到步履蹒跚。
最后还是我扶着他回到酒店里的。
看着他额头冒出的细汗,眉眼间难掩痛苦的神情,我心中全是快意。
他躺在床上小口喘息着,大手箍着我的脖子,带着丝好笑却又恶狠狠地说:“看我难受,你就这么高兴?”
哎呀呀,我摸了摸自己喜形于色的脸。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今天走了这么久,晚上会更疼。”
他一把把我拽进怀中。
“可不能我一个受苦。”
那天晚上,他腿上一疼起来就开始折磨我。
翻来覆去几轮后,他也累了,倒在我身边沉沉睡去。
我盯着他睡梦中还在皱眉的脸,轻轻推了他几下。
没反应。
我抓了两件衣服走出门外。
不到半小时,男人倏地冲出门外,看到在庭院喝茶的我,急切的面容一愣,缓步走上前来。
“怎么大半夜还喝茶?睡不着?”
我挑眉笑:“你怕我跑了吗?”
男人沉默许久,问:“你会跑吗?”
“我跑了你追得上吗?你现在就是个瘸子!”
男人眼中荡起恶狠狠的笑意。
“你说得没错,但你要真跑了千万别被我抓到,不然我就把你变成比我还不如的残废。”
这话一出,我几近歇斯底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是养我的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监禁我,侵犯我?!”
男人寒浸浸的眸子盯着我,拽着我。
“因为你欠我的,我供你吃供你喝,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呢?”
“混蛋,你是个禽兽,禽兽不如的畜生!”
他把我抱在怀里,任由我对他拳打脚踢。
“你乖一点,我什么都给你。”
3
那年的春天,我去给住院的萧凛送饭。
刚进私立医院的门,就见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像是刚毕业,面容还有些不经世事的懵懂。
他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柯依小姐,您好。我是萧总的新助理,龚渡。”
我和他并肩走进大厅,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抬手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不解地看着他,
“头上落了东西。”
他摊开手,手上落了一片槐花。
我俩挨得极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橘子味道的香水。
“你们在做什么?”
一句冷到掉冰渣的声音响起。
我慌乱地抬头,萧凛赫然出现在病房门口,一脸寒意地盯着我们。
龚渡却是一脸坦然地和煦地笑着说:“夫人过来给您送饭。我们在门口碰见了。”
原来他是过来给萧凛送文件的。
饭菜摆上了小桌板,萧凛吃了第一口就皱了眉头。
“这菜你做的?”
我恶意满满地勾起嘴角问:“好吃吗?”
我放了三倍的盐,几乎是致死量了。
不料萧凛勾了勾唇角,阴阳怪气地说:“真是有心。”
但那天萧凛吃下的东西比以往多了一倍。
我趁着他心情好,开口问:“我能不能去公司上班?”
我毕业两年了,一直被萧凛困在家里,从没出去上过一天班。
萧凛教了我一段时间,但他工作量大,身体又不好,根本兼顾不了教我。
听到这话,萧凛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似乎想到什么,促狭地笑了一下:“我还没死,你就想着吞我的公司了?”
“恶毒的女人。”
我听了没什么反应,十多年来,从萧凛嘴里冒出的污言秽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早就免疫了。
“反正你要死了,也没人接手公司,不如送给我。”
我定定地看着他,“毕竟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他一把将我拉过去,我撞进他怀里。
从下往上注视着他。
我知道自己这样看人时总给人一种小狗可怜兮兮的无辜感,男人最受不了这种。
果然他的手贴近我的眼睛,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那里。
我几乎觉得他就要答应了。
“你要我的财产,那得先给我生个继承人。”
萧凛在病中荒唐得过分。
他几乎把我拆散架了,后来自己也沉沉地睡过去。
我从病床上爬起来,忍不住忿忿地踢了床上睡得悄无声息的人几脚。
燥热感还没完全淡下去,我披了件衣服走到病房外。
槐花树下龚渡仍旧站在那。
我突然有点羞愧,刚刚和萧凛那么大的声响被他听进去了?
“你还没回去吗?”
我话一说出口,他整个人猛然惊了一下,回过头见到我,视线像是被什么惊扰了,迅速躲开了。
我心下一沉,看来刚刚他啥都听到了。
转念一想,萧凛肯定是故意的,为了宣誓自己的主权,连身体都不顾了。
早晚死在床上。
“刚刚漏了一份文件没签,我调转回去的时候就看到……”
“哦。”我脸上有些发烫。“他一时半会可能醒不过来。”
“嗯,我明天再过来。”
我以为他要走了,但他却走了过来。
他将我半搭着的披肩拉上来了些。
“其实你不止他一个选择。”
龚渡留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天之后他对我再没有越距的举动。
萧凛大病初愈后脸色还是十分不好,但他还是脚不沾地地去了公司。
他病了许久,外头早就开始传些风言风语,说萧氏集团不行了,领头人倒下去了,台面要倒了。
他火急火燎地去应付局面。
我也不用天天跑医院,萧凛暂时没空折腾我,正好落得清闲。
龚渡又来了,这次手上拿了个礼盒。
“柯小姐,萧总说您这几天表现得很不错,这是奖励。”
这话一出口,我就笑了。
这种逗小狗玩的语气是明晃晃从萧凛嘴巴里吐出来的。
但之前送东西的人至少还知道注意措辞,龚渡是连最后一丝体面也给我掀开了。
我不禁想看对方的脸,却见到对方一脸平静,没有任何嘲弄的意思。
我拨开盒子一看,是用一大块翡翠点缀的宝石项链。
翡翠的颜色和质地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挑眉用眼睛点了点盒子。
“什么意思?”
“萧总昨晚在拍卖行用三百万拍下来的。”
我嗤笑一声,“萧总出手真阔绰。”
这份礼物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借这条项链向那些在旁边看热闹的人说萧氏还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