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去,无人召见,倒是上午时守门的侍卫离开了。
李廉统领突然到来给了杨以宁一枚令牌,说是圣人赐下。
杨以宁接过令牌时,一脸茫然。
李廉笑着解释说这是出入宫的凭证。
在李廉准备离开时,杨以宁想起了宋祁年,着急的问她:“李统领,我们被放出来了,可是案子查清楚了?宋将军可是无罪释放了?”
李廉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宋将军的事情,并未解决,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可惜并非好的方向,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王忠听着李廉的话,满脑子都是不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直带领自己的将军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夫郎去跟同僚打探一下,看看将军的案子到了何种地步。”杨以宁担忧的将他揽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王忠牵着马出门,目标直奔柳景,先去了她上值的营坊,等了好长时间,才有小卒子胆战心惊的告诉他,柳景也被停职,赋闲在家,包括其他几位副将也是一样,与宋祁年相关的人没有一个被落下。
此时的王忠心里像破了一个洞一样,冬日的寒风都比不上心中呼啸的寒意,他不知该如何,只知道此事应尽快让妻主知道,急忙调转马头,赶回了侯府。
杨以宁得知后,带着王忠前往将军府。
当二人急急忙忙的到了将军府,几位做主的,正在正厅唉声叹气,见着她们抖了抖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柳景率先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将军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前几日抓到的人,审出来他们的头领竟是将军的父亲……”
“什么!”杨明希听到这消息惊掉了手中的茶盏。
突然被打断,柳景有些不悦,见是杨明希,只是叹了口气:“最开始那些人被抓住时,正在将军的院子中高呼少主,尚书大人当着众人的面抓了那些人,并把将军带回去一同问话,此事本就难以解释,如今又查出了那头领是将军的父亲,这下子都闹翻了天。”
杨以宁记得之前宋祁年讲过与父族早无联系:“宋将军不是幼时便被母族带大吗?何时又与父族扯上了关系。”
“若是这般也能说得过去,但圣上那边还查到将军曾与其父私下见面……”李志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只觉得难办。
杨以宁头疼极了,气愤道:“这样看来,这个局是早就设好了的……一定要拖宋将军下水。”
“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将军为何要去见那个渣滓,以前的事情是都忘记了吗?”吴枫的火爆脾气忍不住一点,愤愤的用拳头砸了案几。
王忠急切的对着李志问道:“李将军,你可知他是在何地见的他父亲?我们得去查查,他一向对他的父亲十分厌恶,怎么可能单独去见他!”
“何地?这我得想想,当日就听了这一句……”李志尴尬的笑了笑,仔细思索却毫无头绪。
“这我知道,是云来客栈……”柳景心中压着一个秤砣,这是她在战场上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云来客栈?”杨以宁满头雾水,这种情况还是要去问阿姐。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闯了进来,手持兵刃,毫不客气的对着众人……
带队的人说话倒还客气,行为却十分放肆:“收到有人指证,骁勇将军王忠,乃是歹人同党,奉命前来追捕,在案情查清之前,暂且收押,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说着便命人要上前捉拿王忠。
在座的几人面色难看的起身,看着来人不是熟悉的面孔,神色莫名,有疑惑也有警惕。
杨以宁挡在王忠身前:“敢为这位大人姓名?可有收押的圣令?若是没有圣令,恕难从命!”
“我等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收押乃是圣上口谕,京城乃圣人脚下,哪敢妄传,还请世子不要为难。”那人口谦却行傲,回答杨以宁的问题时,毫不客气将众人团团围住。
杨以宁冷着脸看着此人,这人态度如此嚣张,不将这里所有人放在眼里,若不是家世尊贵,那便是有着她们得罪不起的人为他撑腰:“不是我为难于你,就算是口谕,也会赐下令牌信物,这般空口白牙便要将国之功臣收押,我如何敢相信……”
那人愣了一下,倒是有几分恭顺:“今日这事办得急,若是不信世子跟我走一遭?”
杨以宁细细打量这领头的男子,她在想要不要赌一把,圣人虽然看中男子,但她重用的贴身侍卫皆是女子……
她还在想,但对面的人却已经不客气要上前抢人,杨以宁神色一暗,抽刀迎上:“今日恐怕是我得带你们走一遭,把她们都抓起来!”
打算束手就擒的王忠毫不犹豫紧随而上,柳景思索片刻也是跟上了,其余几位游移不定,直到快要收尾时才出手。
这一队十几人,有女有男,被钳制住时,领头的男子神色阴霾,眼中盛满了恶毒,仿佛与她们有仇怨,杨以宁见此更觉得不对。
杨以宁心中稍定,刚刚面上虽镇定,但心中彷徨,只是未表现出来,她拿出今日才得的令牌,问询她们可要随自己进宫?
王忠作为他们抓捕的目标自然要一起,若这群人是真的,那她便带着王忠请罪,若是假的那就更好,她如今只能赌一把。
王忠紧跟着杨以宁,他并不觉得这需要他考虑,他只需要紧随妻主的决定。
柳景决定后,见其余几人有些为难,直接安排她们守着将军府里的大大小小。
当令牌递上后,待宫人离开又回来,同时出现的还有李廉,她满脸笑意的站在不远处,等人守卫将这一行近二十号人搜了身。
“李统领……”上午才见,下午又来,杨以宁不好意思的同她见礼。
李廉调侃道:“世子真是勤劳,这令牌我上午刚送到,下午就用上了……”
杨以宁讪讪道:“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世子可别是来我李某的麻烦就好……”李廉笑了一声。
杨以宁跟在她身后,鬼头鬼脑的打量,心里也没底,小心翼翼的试探:“李统领可见过我们带过来的人……”
“不曾见过,只是宫中宫人众多,我也不一定能全见过。”李廉如此说道。
杨以宁镇定的心再次忐忑起来。
当杨以宁出现在宫殿的时候,往日和煦的圣上此时正冷着的脸:“世子急着入宫所谓何事?”
心中不安落到了实处,杨以宁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一抽一抽的哭诉道:“圣上,这群人说臣的夫郎与那些歹人是同党,要抓他走……”
王忠看着她哭,想起身但圣人并未让她们起身,慌乱了起来。
“所以呢?质疑圣令?孤给你的牌子就是这般用的?”风青陌冷着脸,为一个男人就乱了方寸,恨铁不成钢。
“臣……臣……”杨以宁只觉得心如死灰,她伏地请罪:“臣有罪……”
“人呢?”风青陌敛了神色,问道。
啊?杨以宁懵懂的抬起头,只觉得是要治自己的罪,瘪着嘴说道:“回圣上,在殿外……”
李廉将那群被捆得结实的人拉了进来……
风青陌看那捆得只剩下两只脚可以迈动的人,气笑了:“这若真是孤派去的人,我定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欣喜透过眼眶,杨以宁亮晶晶眼眸望着圣上,掷地有声的状告:“臣状告此人假传圣令,构陷有功之臣,还请圣人明察!”
密切关注杨以宁的杨明希的心也才放进肚子里。
“起来吧……”风青陌笑着无奈摇头。
“将这些人打入天牢,严刑拷问,定要问出个幕后主使!”
“且慢!”白尘匆匆赶来。
“圣上,这些人乃臣派去的,事发紧急,臣来不及同圣上禀告。”
“关于王将军乃同党一事,确实是有人指证,臣派他们前去是为带王将军前来问询,还请圣上宽恕。”
“哦?还有此事?白皇怎么没有先告诉孤?”风青陌皱眉,似是不解。
“臣担心王将军确实为同党,若是晚了一刻便会将世子陷于危险之中,才出此下策。”白尘也不辩驳,一味的请罪。
“那就把指证之人带上来,孤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的指证让一向稳重的白皇失了分寸。”风青陌微眯着眼,看向白尘的眼神如利箭一般。
白尘低头躲过圣上的眼神,刚刚的慌乱已经稳定下来,恭敬的派人去将证人带过来。
杨以宁不安的看向王忠,他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看着妻主带着疑虑的眼神,王忠像被抑住了咽喉,一双虎目因心痛生出了水色。
匆匆一瞬的对视,仿佛千言万语。
一位身宽体胖的小郎被宫人领了进来,杨以宁和王忠茫然的看向此人,她们都不认识。
那小郎一进来,不给圣人行礼,反而冲到王忠面前,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阿叔,回头是岸,不要怪侄男出卖您,您明明是我大夏的将军,怎么能与那些乱党为伍,阿叔,您清醒一点吧!”
硕大的体型让王忠退避不及,这世上能叫他阿叔的只有阿姐家的小郎王远,可眼前这人,与他记忆中的毫不相干,厉声呵斥道:“你是谁!”
王忠在王远心中余威尚在,他吓得僵直了身子,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是王远呀,阿叔你不能因为我举报您,就不认我吧!”
当明白对方是谁后,杨以宁心落在了地上,又为刚刚的怀疑有了愧疚感。
“回禀圣人,此人若真是王忠的侄男王远,那他的证词不应作为证据,并且此人出现在京中应该不符合律法。”杨以宁回禀道。
“如实道来”
“王远和他的母亲王河在王忠入京时为照顾孩子接入京中,此二人毁坏王将军官服,虐待孩童,挪用将军府银钱,蛊惑同僚家眷犯下错事……
“此事当众被臣查出,圣人可召将军府所有人问询,臣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后两人被赶出京城,遣送回籍,此事已经过去接近半年,此人一无籍契,二无路引如何能在京中常驻。”
官服一事,风青陌倒有印象,当时王忠前来请罪,还因此事赏了他一顿板子。
柳景上前:“圣上,末将可为王将军作证,却有此事。”
“白皇听见吗?你身居高位,怎可为一人之言,便罪及功臣呢?”风青陌叹了一口气,责怪道。
“是臣冲动了……”白尘低头认错。
见危机解除,杨以宁满脸喜色又狗狗祟祟的挪到阿姐身边,低声说道:“阿姐可知云来客栈?”
“怎么了?”杨明希知杨以宁不是这般不识大体之人,冒险来讲应是得了什么消息。
“这是宋将军私见他父亲的地方,你仔细想想,可有什么线索。”说完后杨以宁又悄悄挪回了原地。
风青陌撇眼见两人在那里窸窸窣窣的说着什么,也未管她们,安排李廉将王远带下去拷问。
杨明希仿佛想起什么般,燃起了希望,站起身来,同圣上告罪:“臣有一物或许可以证明我夫郎的清白,还请圣上允我回府去取。”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杨明希才步履急促的回来,她将一封信连着玉佩呈于圣上:“圣上,夫郎同叛贼朱洵同处云来客栈,并非相约私见,而是我夫郎思母心切,入了叛党的圈套。”
待她知晓的事情回禀完,才发现这大殿之中多了一位秦玉大将军。
圣人看后,将这封信递给了刑部尚书:“爱卿如何看?”
刑部尚书仔细看后:“杨大人所说也不无可能,只是抓捕之时,臣与一众衙役皆听见叛党叫宋将军少主。”
“可是……他们蓄意陷害宋将军,不就是想要达到这般效果吗?若是圣人也这般认为,那不就着了叛贼的道吗。”杨以宁深怕被定论,抢答道。
“还请圣上明察……”杨明希恳求道。
“圣上,臣觉得世子说的有些道理,圣上何不给宋将军一个机会?”白尘见圣上松动,从旁附和道。
“陛下还是过于良善,若宋祁年真的是乱臣贼子,给他机会便是纵虎归山,会万劫不复……”刚刚被杨以宁捆缚而来的男子自然不想如了她们所愿。
“慎言!若宋将军是乱臣贼子,何须守护大夏边境十多年,还将北疆王抓了回来,让大夏能够休养生息,百姓可以安居乐业……”秦玉将军怒道,她不愿见一个将才死在阴谋之中。
“这封信,证明了宋将军并非故意同圣教头领见面,但是并不能证明他非圣教中人,此事还需再查……”风青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