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不过杨以宁近日太过忙碌,倒是不曾关注。
此时,她身着里衣,腰间围着外袍,在铸造坊挥汗如雨,金黄的火光随着烘箱的推拉,明亮又火热,映照着她被炙烤得通红的脸,汗水不断的滑落,不断挥舞着锤子却无丝毫停歇,叮叮当当的捶打着她面前的物什。
前几日里她便开始为提亲做着准备,给公家递了条子,每日下午便在此锻造。
铸造坊的师傅们还调笑道,色字迷眼。
往日里,杨以宁也常往铸造坊跑,给师傅们打打下手,偷摸着学习铸造技术,师傅们看在眼里,倒也不曾阻止,大夏对好学者持鼓励态度,所有工坊,只需向公家提交申请,便能得到学徒证,可常来学习。
在未管家前,师傅们还曾夸奖她颇有天赋,勤奋好学,若将来考来铸造坊,她们定会收她做弟子,全了一段师徒情谊。
临近时间,杨以宁等它冷却,收在贴了自己名字的储物格中,沐浴更衣后,照常去了城门口,接大个子下值,她暗暗盘算着还需几日。
王忠看着照常来城门口迎自己下值的杨以宁,眼睛一亮又一暗,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几日。
杨以宁一边活动着酸软的手臂,一边笑着唤他:“王将军。”
王忠下马,牵马与杨以宁并肩而行:“世子。”
在夕阳下,一高一矮,在靠近时,十指相扣,气氛融洽……
远远观察的人们,暗自疑惑,不是说她们情变了吗?
王忠与杨以宁十指相扣,心绪涌动,一边高兴难耐,一边暗自神伤,连着十几日,世子与自己保持距离。
他笨拙的勾引她,衣带散开时,世子关心的替他系上,让他莫要着凉,连触碰都不曾有。
若说世子冷淡,她依旧日日与自己相约,可是又与之前不同,他想不明白,他本就不善于琢磨,又无人可以询问,只能一边欢喜一边愁。
忙忙碌碌几日,杨以宁要打造的东西终于完成。
师傅们调侃,若是要用作定情,不刻上些赠语,岂不潦草?
眼见着要临近休沐,杨以宁快要抓破了脑袋。
又一日,王忠在城门等到天黑,杨以宁都未出现,他红着眼眶,失魂落魄的独自回了府,第二日更是红肿着眼睛去上值,听过传言的副将们只能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杨以宁一身狼狈的回了府,因为她一夜未归彩霞急得团团转,却因主子的吩咐不敢声张。
临近下值,杨以宁收拾好自己便准备前去接王忠,这时凌秋却来了院子。
“世子,今日,小少爷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三日后便可入私塾读书……”凌秋本不想来,可见小少爷看到成绩后十分欣喜,却因一整日都无人恭贺,默默在那里抹眼泪,着实让人心疼,其实想想小少爷也将将满十一岁,今年的生辰因生母不在身边,也是无人在意,悄悄躲在被子里哭鼻子,凌秋终究不是铁石心肠,还是来跑了这一趟。
杨以宁莫名的看着凌秋,考上了就去上学,账房自然会拨银子,找自己做什么?
凌秋被杨以宁的眼神噎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的吩咐厨房备了饭菜,晚上世子是否有空同小少爷一起吃饭……”
杨以宁皱着眉,考上私塾好像也算一件大事,便点头应允了,大个子那边明日也会相见,便这般吧。
凌秋松了一口气,便告退了。
晚饭在杨睿知小院用的,杨以宁送了一支紫檀狼毫笔和一方红丝砚作为他考上私塾的贺礼。
今日一见,杨睿知不再胡言乱语,有得几分谦谦君子的雏形。
“上私塾一事可有给姨娘传信?”杨以宁问道。
“还不曾,明日给阿娘传信……”杨睿知低着头回道,又激动的抬头道:“阿姐,我考上私塾了,可否让阿娘回来,我保证今后一定听话,不会再做之前的荒唐事……”自从阿娘离开后,他便诸事不顺,阿娘回来就好了……
杨以宁看着他,神色漠然:“姨娘是母亲安排去庄子里管理事务,哪有说回来就回来的……”
杨睿知愤恨的低着头,小小年纪还未学会隐藏情绪,不满道:“那阿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去私塾记得好好学习,凌护卫会每日接送于你,好了,今日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杨以宁放下碗筷,起身离席。
凌秋望着还未全黑的天……
王忠再一次等到了天黑,这些时日的亲密仿若大梦一场,马蹄在黑暗中向着将军府缓缓前行,寂寥非常……
第二日,永安侯府的三位主子一大早便回了府,三堂会审般将杨以宁叫来了大厅。
“母亲,今日可否请媒人去将军府提亲?”
“以宁,你若是对王将军失了感情,就要直接讲,不要默不吭声,惹得流言蜚语肆意传播!”
杨以宁和杨明希的话同时响起,然后面面相觑……
“提亲?将军府?同王将军?”杨明希赶紧问道。
“我什么时候同王将军失了感情了?”杨以宁疑惑道。
一股尴尬的沉默弥漫开来……
刘堇禾沉默半响,重新挑起了话题:“今日便要提亲?”
“休沐就这两日啦,母亲赶紧找找媒人,我同她一起去将军府,我的聘礼都准备好了!”杨以宁信誓旦旦的点头!
三人看着她,噗嗤一声,乐得弯了腰……
“以宁准备了些什么聘礼?”杨明希看着杨以宁,忍俊不禁。
“定情信物,还有两只大雁!阿姐你是不知这大雁我抓得好辛苦……”杨以宁望着阿姐就开始撒娇,可怜巴巴的。
刘堇禾扶额笑道:“聘礼可不只是这样的,我等会儿先安排媒人前去……”
杨以宁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一直笑,一头雾水,但听母亲安排人去,乐呵呵的就要去换衣,被杨明希一把拉住。
“提亲,媒人去就行了,你不用去……”杨明希笑容灿烂,取笑道:“还以为你们情变,没想到你偷偷摸摸的去猎了大雁。”
“啊?提亲我不需要去吗?那我的定情信物何时才送呐?”杨以宁茫然的看着大家。
“嘶,我还得先行回去,王将军家中无长辈,若是提亲估摸着也是我家将军出面,我先回将军府中等媒人来……”杨明希说完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刘堇禾也安排人去请媒人……
杨明希回到将军府,喊着宋祁年便一起前往王忠的小院,这事还是得问问另一个当事人的意愿。
王忠伏在桌上,桌上有一已经空了的酒壶,凌乱的倒在桌上,脸上坨红,酒气熏人……
杨明希看着这场景,头都大了……这怎的还酗起酒来了?难道是太过高兴?
“王将军……快醒醒,等会儿永安侯府请的媒人就要来了……”杨明希焦急的唤道。
“这等好梦?她都不理我了,我还这般痴心妄想,真是……”王忠喃喃自语,悲从中来。
杨明希同宋祁年相顾无言,难道王将军并不愿意?这都什么事?
唤来丫鬟煮了浓茶,给他灌了下去……
终于清醒,杨明希皱着眉问道:“王将军同我小妹可是被逼迫的?若是不愿我便做主回绝了他……”
王忠揉着隐隐作痛的头,只听得逼迫二字,慌忙回道:“我是自愿的,不曾受到逼迫。”
“那便好,若是王将军没有意见,我便同祁年做主应了这门亲事了,你好生休息,不要饮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从王忠的嘴里问出了生辰八字,杨明希喜笑颜开的拉着宋祁年离去。
留得王忠一人怔怔的坐在房里,轻声喃喃道:“必定是做梦了……”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外面吹吹打打,喜气盎然,而这里酣然好梦。
吴月得意洋洋的同吴枫讲道:“之前我便说她俩好事将近,我们王将军还好凶呢,今日世子提亲的队伍便来了。”
吴枫笑道:“王将军向来严肃,阿姐不要误会。”
“我不误会,只是不知道王将军的两小孩该如何办呢。”吴月收起笑容,叹了一口气。
“人家阿爹自然是考虑好了的,阿姐不要操这闲心。”吴枫说道。
“好好好,那你呢,人家王将军都找到归宿了,你可得加把劲呀。”吴月催促道。
吴枫捂着耳朵耍赖道:“阿姐别急,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当王忠还在睡梦中时,一对大雁和些许小礼送至了他的院里。
大雁声音洪亮,惹得两小孩观看,就连宋桥和何曼都被吸引,这大雁竟然无丝毫伤痕,中气十足,羽翼丰满,十足的好雁,何曼暗自琢磨,等回府了一定得问问世子这大雁哪里买的,日后等自己成婚时也去光顾。
当王忠酒醒之时,就看见小院里的人都围着那笼子,啧啧称赞。
看清了那笼子为何物时,王忠才恍然大悟,激动的围着大雁一直转悠,原来这竟然不是梦,世子真的派人前来提亲了,乐呵呵的傻笑,想要知道细节,急急忙忙的找上了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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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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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