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去周末趴上班,寇闾来巡班时看到昼白竟然乖乖待在座位上写真题卷,还以为自己年纪轻轻的就得了老花眼。
下课前十五分钟昼白给江时衍发微信报备一下。
——店长,我今天要去妈妈那里。
对方回得很快。
——我记得,那你的糖留明天一起给你。
昼白右手写着解题步骤,瞟了一眼回复,左手打字回。
——不用特地留着,都给珠珠吧,好歹也算是帮我顶班。
——珠珠长蛀牙了,昨天刚拔了牙,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吃糖。
昼白手指顿了两秒,回了一串省略号。
——那给冯酱吧,她有低血糖,兜里放几块糖以备不时之需。
而彼时的周末趴二楼,江时衍坐在窗台,厚厚的窗帘拉起来,密不透光,他赤着脚踩在桌面上,脚边是一摞手写的翻译稿,和一本订装精美的实体书,封面上那一串英文中译过来就是十宗罪前传。
桌上的香薰蜡烛燃烧了一半,浓烈的麝香蔓延开来,换衣间里充斥着贪婪的**气息。
嫉妒,懒惰,暴食,**,贪婪,愤怒,傲慢是为七宗罪。在江时衍的认知里,昼白主傲慢,而他主暴食。
昼白一笑,就像甜度超标的糖果顷刻间化为糖渍,空气也被揉化变得些许甜腻,晚风纵使撩,哪及她粘稠,她如同一只永远不会褪色的热烈甜兽,将他暴力又温柔地融化。
而他贪恋着迷这种沉溺,闭上眼,每每所浮现到的画面是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抚着长发,身上氤氲着薄如蝉翼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自浴室里带出来的香气,柔柔软软地从肌肤里渗透出来,萦绕于鼻尖,酥酥麻麻,甜而不腻,令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触摸更多。
江时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句推托说辞,烛火的摇曳照映下,眸色晦暗不明,隐藏于眼底的情绪时而汹涌如潮时而沉静如水。
给珠珠。给冯酱。
唯独没有他。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眉眼间是极致的冷淡凉薄,缓慢地打字。
——h a o
——好。
下课铃响的同时手机嗞地震了短促一下。
昼白看一眼消息,收了手机插进后边儿裤兜里,等教室里差不多空了,她才站起身,没拿书包,该写的作业刚才那堂自习课已经写完了。
出教室门,路过那间专门设的班主任和学生沟通交流谈心的小房间,但其实班主任们也不是很闲学生们也都挺老实所以基本派不上用场,大多数时间都是靳峥胤大爷似的在里边跷二郎腿坐着给昼白先转账然后把人撩过来占便宜,或者是像这样——
门口突然拉开,昼白在拆软糖包装的手被抓住,一个使力她被拽了进去,糖掉落地板往楼梯口那边弹时房门被靳峥胤顺手关上,手收回来的时候顺势揽着腰把她往他的方向带,后退几步,靳峥胤坐下,昼白往前稍微踉跄了一下跨坐在他腿上。
“靳……”
靳的发音还没落下,极具占有欲的辛辣木质调气息将她尽数包围,而后是青柠薄荷的沁凉强势地掠夺她的呼吸。
想推开,可是根本无法拒绝。
被靳峥胤亲的时候,昼白是完全服气的。
明明满身的禁欲冷淡,却摆出一副欲求不满的渴望表情,偏偏又带着股狠劲儿骂几句脏话,而后用侵略性极强的吻把她的所有反抗堵回去。
禁欲和纵容,暴力与温柔,两个极端的相互碰撞之下的产物是张力十足的性感,令人欲罢不能,逐渐沦陷。
……
两人脑袋相互错开,昼白额头抵着靳峥胤的肩膀,喘息未定,胸口起伏着。
左臂仍掐着靳峥胤的肩膀,右手还被他扣着,空间逼仄,温度爬升极快,体温都烫。
手心里沁出汗,又湿又热,却不肯松开。
靳峥胤解了她的发带,长发铺散于背,掌心托起她的发尾,又放下,手指插入发间,往下抚,停在她的后颈上。
拇指指腹轻轻抚着,下巴抵在她的鬓边,嗓音低沉且哑,“幺儿,你穿这套也好看,咱俩先回公寓,晚上我送你过去。”
一句可以听成疑问句的话被这混球儿说出来只有肯定句这一个选项。
昼白锤了一拳他肩膀,“混球,不回家陪女朋友吃饭,在这儿等着占我便宜,靳峥胤你可真行。”
他笑,却说:“吃午饭那会儿看你和那帮男的有说有笑,老子真想亲烂你的嘴。”
又遭了一记重拳在肩膀上。
手机震动,消息提示音响,靳峥胤先一步抽出手机,问:“我帮你看看,我有解锁权限。”
“好像……”没有吧...剩仨字没说出来,这混球儿拿自己指纹按上去。
居然解锁成功了!
靳峥胤把手机给她。
昼白愣了一下,下一秒一记耳光拍靳峥胤脸上,有些愠怒,“你什么时候动我手机的?”
靳峥胤舌尖抵了抵腮帮,缓了缓脸颊上的火辣感,半点不恼,语气里带着安抚意味,哄她,“幺儿别气,是你自己拉着我的手非要录指纹的。”
昼白深深蹙起眉,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有这么欠吗?”
“不是欠,”靳峥胤纠正她,“幺儿,你那叫主动,可爱死了。”
“什么时候?”
“就去年你过生日那天,你喝醉了。”
“醉?”昼白明显地不相信,眉头皱得更深,尾音上扬,质问语气,“我他妈那天开车去的,滴酒没沾,哪来的醉?”
“对啊,我他妈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喝汽水也能醉!”
“……”昼白噎住,喝汽水也能醉这还真是她能干得出来的奇葩事。
死去的奇葩往事突然活过来攻击她,有点社死,所以昼白选择看微信。
靳峥胤在看她,眉眼漾着笑意。
这妞儿喝汽水是真会醉。
因为之前俩人还没正儿八经认识过,就错过了她的成人礼,然后十九岁生日前一晚靳峥胤把昼白扣在公寓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趁昼白还在熟睡中拿她手指解锁了手机,到阳台上给昼白妈妈打电话,对面一个声音温柔好听但听着有点放飞自我的女声冲过来,“幺儿,一大早的就开始想妈咪了吗?”
靳峥胤懵了两秒,然后反应过来,斟酌思考了一晚上的话脱口而出,“伯母您好,我是您女儿的男朋友,也就是您的未来女婿,很抱歉没能事先登门拜访,今天冒昧地给您打这通电话是想跟您商量件事儿,就我想借用一天您的女儿,仅限今天,而且我向您保证,您的女儿不会醉,就算真醉了我也不会趁人之危。”
对面那边好一阵没声。
“伯母?”
“幺儿又跟你这混小子复合了?”
又?
靳峥胤想明白过来后说:“不是的伯母,我是现任,不是前任。”
“哦,幺儿没带我见过啊。”
“我争取年底前去拜访您。”
……
后来这通电话换成刚睡醒的昼白和她妈妈谈,谈了二十多分钟,昼白把手机扔给靳峥胤,边走向卫生间边说:“妥了,打钱,藻姐说只要钱到位带出国都没问题。”
那天靳峥胤包了一艘豪华游艇,请了自己的背面交友圈(就是家里人和女朋友不知道的,背离表面贵公子身份所结交的“狐朋狗友”和纨绔子弟)来给她庆生,嗨趴开始前靳峥胤陪她开摩托艇,带她冲浪潜水,看珊瑚抓水母捞海星,刺激又爽快。
昼白就玩嗨了,还没开始喝酒呢脸蛋儿就泛了红晕,藻姐叮嘱她开车不要喝酒,她就乖乖喝汽水。
期间靳峥胤给她调了几杯不同口味的酒,度数不高,味道挺甜。
结果嗨趴进度条到一半的时候众人发现靳少带来的姑娘一个人坐沙发角落里,垂着头,病恹恹的样子,以为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地把在甲板上边吹海风边忽悠人的靳峥胤叫回来。
靳峥胤抓了个离昼白座位最近的女伴问昼白是不是喝了烈酒,那女伴指了指桌上东倒西歪的易拉罐,“她喝的汽水,跟我们玩牌摇骰子她赢了就喝一杯,一直赢一直喝,最后就成这样了。”
不仅周围人懵,靳峥胤也懵,金子之前说这妞儿挺能喝的啊,千杯不倒也不夸张。
一副要死不死的懒样的迟津打着哈欠姗姗来迟,看了一眼,一副了然的语气,挠着头发,“啊,她这是喝醉了,你下午带她玩儿那段时间把她整上头了,脑子嗨了,喝汽水都能醉。”
抱她上楼前,迟津在后边补了一句:“小心点儿,她喝汽水醉的,容易发酒疯,特残暴,我眉骨上这道疤就是她撒酒疯抓了个酒瓶子给我干出来的。”
靳峥胤没在意,但是后面他又天天想灌醉昼白。
上楼之后昼白就开始闹了,从床上滚到地毯上,喝完了水跟他比了个剪刀手,还拽着他的衣服不给走,抱着他的手臂跟只小猫似的蹭,黏他身上蹭,跟他撒娇说要喝旺仔牛奶。
奶喝完了之后就彻底变小孩儿了,拿自己指纹解锁了手机,主屏幕蹦出来一张动态库洛米,然后跟他炫耀,又问他想不想试试,靳峥胤故意说不想。
小孩子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逆反心理就上来了。
昼白非要让他试试,抓着他的手录了两个新指纹,让他解锁,靳峥胤特别配合地佯装惊喜,哄得昼白乐不可支。
结果没过五分钟昼白彻底睡死过去,靳峥胤亢奋地睡不着觉,大脑兴奋,他兄弟也兴奋,遵守着绝不趁人之危的诺言,他只能用她随便丢在地板上的文胸随便敷衍了一次。
……
现在再想起来,那股悸动还是会变成冲动,聚在小腹处疯狂燃烧。
靳峥胤在盯着他怀里的人想着那天晚上的幺儿时,昼白已经看完并回复了隋玉藻发过来的催促消息,这会儿在扎头发。
薄荷粉的发带衬着冰雾蓝的头发和冷白的肤色,亮度直接拉满,白里透粉的脸蛋贼勾人食欲。
靳峥胤都想直接把人就地正法了。
不过正牌可不乐意给这个时间。昼白系好蝴蝶结的同时靳峥胤放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进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联系人是梁希宜。
昼白帮他接了,靳峥胤看她一眼,传递出四个字——“就你手快”,但是也拿她没辙,无奈地啧了一声,接起电话后又一秒恢复平日里一贯伪装的绅士风度。
她一点都不想听这对外人艳羡不已实则貌合神离的情侣都聊些什么,从靳峥胤腿上起来,无声地跟他挥了挥手,打开门出去了。
要去乔家的话,那小电车跑不了这么远,只能选择坐地铁到附近,再从地铁站步行到暮序兰亭。
暮序兰亭是北坞独有的四合院别墅群,既有中式风韵也不失现代精致,也是北坞豪门贵族名门世家的云集地,最便宜的别墅也有八位数起步,壕无人性。
当白昼褪去,夜空升起,路灯一盏盏亮起,一派富丽堂皇气势磅礴,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暮序兰亭是名声,金钱和权势的象征,有人一出生不费吹灰之力就是赢家,有人夜以继日摸爬滚打仍毫无指望。
基因这个东西无法改变,某些东西有就是有,没有估计一辈子也挣不到了。
每次站在保安室窗前等业主打电话过来时,昼白都会小小地感慨一下,她命苦,也命好,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是一个意外而非她本人意愿,但是隋玉藻爱她。
给了她所有好基因,当然也包括她自己浸染到骨子里的,即便骨头烧成灰烬仍生生不息的极致善良与极致暗黑这两个矛盾的共同体。
让她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成为那个黑暗里可以触碰到光明的佼佼者,虽格格不入却又令人嫉妒。
她一个不被期待的意外能长这么大她自己也挺惊讶的,所以她要活得张扬肆意,哪怕忤逆世俗背叛世人脱离神明,她也要建立自己的理想国。
……
保安室里电话来的时候,昼白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
梁希宜把校服换下了,换了一套偏家居休闲的连衣长裙,黑长直,白净小脸,哪儿都小,哪儿都瘦,前边还算有料,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偏向于清纯校花那一挂,纯的要命。
跟她这个公认的“恶女”完全是两种迥异的风格,她这样的疯批可没有那样的娇软来得讨喜,不过疯批拿下了娇软望眼欲穿的坏种混球儿,这让她爽得不得了。
昼白唇角微勾,跟保安说了声去趟便利店,避开了和梁希宜的正面碰上,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靳峥胤来接女朋友回去上晚自习。
她是对梁希宜这种在众人面前滴水不漏的两面派很烦,但是也犯不着杠上,秉着能让就让绕道而行。
对于女孩子,她还是抱有特别美好的期待的。
她从冰柜里拿了一盒酸奶,把付款码给收银员扫的时候,她顺便拆了吸管扎上,吸了一口,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声,昼白偏头看了一眼,纯白色的车影一闪而过。
迈凯伦720s,唯一一辆靳峥胤不乐意停在自己车库且上牌不是京A的车。
这辆跑车刚提回来那会儿靳峥胤还盘算着换个新的贴膜,前一天还问她穿什么颜色的裙子,结果第二天他老子吩咐他陪同梁希宜回老家看两位老人,回来后那车晾在迟津家院子里。
要不是他老子又给他派了个接送女朋友上下晚自习的任务,迟津都要把那车二手出了捞一笔,甚至还想把连号车牌拆了随便摇了一个新的装上。
那几天昼白经常把这件事挂嘴上,吃饭要讲遛狗要讲逛公园要讲去超市也要讲,承包了她那一个月的笑点。
酸奶吸到底,昼白最后嘬了一口,然后随手往前一投,空盒完美落入隔着几米远的马路边上的垃圾桶里,捋了一把松松垮垮的马尾,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
应隋玉藻喜静的要求,乔恩辉买了比较偏的可以算得上是角落的别墅,以至于昼白得绕过几排别墅和一个超大的人工湖才能看到隋玉藻当初一时兴起移植过来的香樟树,一年四季都绿得高大显眼,还带渐变。
昼白笑她一点都没有作为一个豪门贵妇的觉悟,老是推掉下午茶也就算了,还搁院子里种这么绿一棵树天天不是坐阳台看就是躺院子里看,园丁都没她这么勤快。然后被隋玉藻摁床上拿枕头捂脸威胁她才改口认错。
按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女佣,昼白前两周来的时候还没见过,但是有几分眼熟,绕过影壁路过假山池塘,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就问了一句:“之前那个泪痣小姑娘辞职了?”
同时观察着她的神色。
女佣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直了一下,尽力扯起一个受过训练的标准微笑,很可惜,自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恐惧惊得她有些颤抖,交握垂在身前的双手在抖,回话声音也带着细微的颤音,“是……是……是的雾小姐,怜儿她回老家了……”
昼白了然,这其中的内幕她知情几分,但是很可惜,她需要装不知情。
往客厅走时,她说:“麻烦帮我倒一杯凉白开,当然加几块冰最好,谢谢。”
小女佣新来乍到,对第二次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受宠若惊,另一个姿色略逊一筹的女佣跟昼白弯腰问好,昼白点头回应,微弯下腰用食指点了点她的脸颊,笑着夸了一句,“菲菲今天比上次见又漂亮了哦。”
菲菲脸颊微红,“雾小姐您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撩了个小姑娘,昼白心情挺美地两步做一步上楼。
随后菲菲走到小女佣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希儿我跟你说哦,雾小姐她人超好的,完全没有嫣小姐那种任性妄为的性子,也不会跟我们这些佣人端架子,但是就是有个跟夫人一模一样的小坏习惯,”
又压低了声音,凑到希儿耳朵边上说:“雾小姐喜欢逗小姑娘,三两句话就能把小姑娘哄得脸红耳根烫,我原来第一天上班的时候还因为长得不好看被排挤欺负,只有雾小姐每次过来的时候都夸我又漂亮了又可爱了,哎呀!真是爱死她了爱死她了!”
说到最后,希儿甚至能感觉到菲菲强烈的如果她是个美女绝对为了雾小姐把自己掰弯跟雾小姐谈恋爱的恐怖想法。
希儿强颜欢笑地回应着菲菲,恋爱啊,她连正常的生活都不能拥有,又怎么敢奢望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