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搭在手臂上,昼白从休息室出来,后腰上的手机又在震动,她走出了休息室才抽出手机。
——不行了,两个多小时没见你,爷想你了,从霜降路这边走,爷要见你。
直白且极具野蛮。
光是从这断句都能猜得出来靳峥胤现在是以什么的姿态和神情在发这条消息——左手曲起搭在车窗沿上,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万宝路,烟雾缭绕。
有些熏眼,他会把烟伸出车外,然后微眯着眼缓解着眼睛的干涩感,右手握着手机,拇指在键盘上打字,等得很不耐烦了。
偏生伺候的主儿脾气比他还大,没办法,也只能放低姿态,但在字里行间又不肯被她压上一筹,所以称爷,也就能在这种地方上跟她横了。
昼白心里槽他爷个屁,手上打着字回:打钱。
动作挺快,马上转了五千过来。
昼白收了钱,回他两字:等着。
靳峥胤秒回:我跟我的兄弟都很想你。
昼白骂他:混蛋少发情。
靳峥胤没有秒回,一个语音电话刀切斧砍地从屏幕里冲出来。
昼白摁了挂断。
没两秒,第二个后来居上。
又挂断。
再来,第三个紧随其后。
昼白嫌烦,直接给手机关了机。
接下来的半小时特别清净。
江时衍在外头抽第三支烟。
反扣在玻璃桌上的手机铃声在响,用了几秒钟时间来反应,他才接起。
……
“不去。”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话,让江时衍十分不耐烦,语气也很不客气,完全摒弃了白日里的温和儒雅。
……
“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去的。”
……
“你们也少操心,我的事我自己清楚。”
……
“……”江时衍直接摁掉了电话,手机随手扔到身后的秋千沙发上。
昼白铺了张A4纸在桌面上用蓝色水性笔随意勾勒着线条,听到外边江时衍明显动了气的说话声,抬眼看,手上动作不停,几秒后收回视线。
纸上一套美式复古甜心短裙套装初见雏形,补充了一下细节,昼白合上笔帽,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给置顶的第一个微信联系人发了过去,附了一条消息。
——妈咪,新套装给你画好了,颜色你自己定。
那边回消息也很快。
——幺儿,妈咪要的是老复古,你怎么又画美式?
回:妈咪,这是美式甜心,不是辣妹了哦。
那边极其不情愿但是又拿她没办法,于是退了一步跟她商量的口吻。
——那下次必须按我的想法来。
回:OK~一切都听妈咪的。
……
到点下班。
昼白收拾好书包,仍是挎在右肩,两根手指勾着外套后领一齐搭在右肩上,打卡下班,然后探头进烘焙间,“冯酱,我先下班咯,辛苦你了。”
冯晦月忙着和面团,腾了一只手跟她挥了挥,“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好。”
走到门口,解下包住前边头发的方巾,边叠着,边说,“店长我先下班回家了。”
“……”
没有回应。
头巾叠好,昼白将它在手腕上绕了一圈,系上,牙齿咬住一头,拉紧,才说第二遍,“店长,我先下班回家了。”
“啊?哦……”江时衍猛然回神,仍是挑不出一丝凉薄的温润笑意,“好,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昼白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也勾起笑,抬手挥了挥,“店长拜拜。”
江时衍同样,“白白再见。”
然后江时衍就看她坐上车,戴头盔,插钥匙,仪表盘亮,那件上万起步的潮牌外套被她随意搭在车把上,书包背好,然后倒车,往来时的反方向驶远。
……
过了红绿灯路口昼白就往左拐了,从霜降路也能回家,就是比月氏路要远一段路,霜降路走后门,月氏路走前门。
一辆纯银的,在白炽光的路灯下泛着闪亮光泽的布加迪威龙停在霜降路路口,两座的敞篷版,内饰是她曾经随口一说的紫色,饱和度较低,才不至于好好一辆世家贵公子变成骚浪贱的劣质二代。
靳峥胤一头黑发,近似狼尾,自从在她手腕上拽了根皮筋之后后脑勺上整天扎一小辫儿,那气质在痞气之上又加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少年感,整个人更加的混不吝,嚣张这个词放他身上都压不住那一身不可一世的桀骜气焰。
有一说一,昼白真挺钟意靳峥胤这一挂的,看着无所事事靠不住事儿,要真有事儿了那活络的脑筋转得比陀螺还快,分分钟给你摆平。
拿迟津一句话来说,靳峥胤这种人就是“一个慵懒随性又时刻散发魅力,爱玩儿但遇事儿还特别靠谱的混球儿”。
昼白停好车,摘了头盔,书包扔脚垫上,距离还有一步之遥时外套团成团先扔到了副驾驶上,然后轻车熟路地打开杂物匣里从里面拿了一包烟,打开烟盒往手背上磕的时候问一句:“不接女朋友,回去了不会闹脾气吗?哭了怎么办?”
靳峥胤把烟摁在置物板上的烟灰缸里熄掉,语气无所谓,“关我屁事儿,有的是人哄,”又欠欠地补了一句:“我只擅长哄你。”
嘴角衔着的笑意几分邪气,眼底浮着躁动不安的欲。
昼白呵笑一下,烟递到唇边抿住,伸手要从置物槽里拿打火机,靳峥胤先她一步拿走,昼白斜他一眼,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旁,弯下腰,手肘搭在车窗沿上,那里还有他手臂压过的余温。
靳峥胤给她点烟,同时眼神往她领口瞟了一眼,打火机随手扔到副驾驶位置上,说:“幺儿,你老裹着它发育不起来了。”
昼白闻言,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啊了一声,“这个啊,早上没找到抹胸,又想穿吊带,只能这样将就一下咯。”
说话间吞云吐雾,烟雾被风拂到靳峥胤脸上,他抬手挥了挥,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抹了抹,“早说啊,我顺路去公寓那边给你拿。”
昼白懒得回他,吸了一口烟,揽上他的脖子,五指扣着他的后颈,往她这边方向压,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唇瓣贴上去,辗转间将烟雾尽数渡到靳峥胤口中。
名为春天的夜晚,风都很暧昧,就连路灯也要跟树影纠缠不清。
要松手时,靳峥胤反客为主,搂着她的腰,又扣着她的脖子,主导第二次密不可分。
完蛋,连呼吸都要背叛理智了。
靳峥胤在她身上索取时总是无止境的,像是有耗不尽的精力和用不完的耐心,当然也包括接吻,她亲两分钟,这厮要亲回来四分钟,喜欢倍数奉还。
烟给风抽了一半,靳峥胤才松开她。
搭在腰上的手收回去时顺带抽走了她藏在裤头皮带处的蝴蝶刀。
之前约的时候没带,今天没约倒是带了,靳峥胤觉得挺稀奇,在手里耍了几下,脑海想着昼白耍刀时候的带劲儿,手臂再次环过她的腰把刀藏回去的时候,兴味十足地问她。
“你这刀,给我也来一把呗?”
昼白调侃他,“怎么?你也怕有变态尾随你啊?”
“好玩咯。”
“这款的估计早没货了,从香港过来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烟灰缸拿过来。”昼白抬了抬下巴,指向他身后。
熄了烟之后,昼白将拇指指腹和食指指腹贴在一起互相捻着,又问了一句:“真想要?”
“要同款。”靳峥胤没回答想,他清楚,昼白会这么问那说明她一定有路子搞到手,干脆直接提了要求。
昼白白他一眼,“破要求真多。”
靳峥胤勾勾笑,不置可否。
“你那烟,哪儿买的?”转了话题。
“托朋友从德国代购的。”
“改天给我带两条。”昼白捋了一下头发,手腕上系的头巾衬得她的肤色更白,“我们家藻姐挺喜欢抽百乐门的。”
靳峥胤解下她的头巾攥手里,“成。”
“你拿我头巾干嘛?”
“睹物思人咯。”
昼白无语,那眼神满满的都是两字——傻逼。
她直起身,将风吹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加上这条,我一共有六条头巾毁在你手里了,挺贵的,你也不用给我买新的了,就当抵了那两条烟。”
坐上车,戴好头盔,拧了钥匙,车灯亮起,正要拧油门,靳峥胤叫住她,“幺儿。”
“干嘛?”昼白不耐烦地回头,抬起护目镜看他。
“跟爷说晚安。”一副理直气壮的拽样儿。
“……”
艹,突然臭屁个什么劲啊!
“晚安!”不光是语气不耐烦,表情也很不耐烦。
偏生靳峥胤这个混球儿就要逮着她发飙边缘疯狂试探反复横跳,重重地啧一声,蹙眉,“爷听不见,再来一遍。”同时侧了脸,手掌弯起来拢在耳朵旁边,一副令人忍不住手痒痒的欠样儿。
“扑街,快滚返屋企呀!”昼白骂了他一句,手把拧到最尽头,飞一样地转弯进了霜降路。
靠!这妞儿看着挺辣,发起火来巨他妈可爱。
靳峥胤突然就理解了那种被生气的女朋友逮着耳朵骂的浑身舒坦从何而来了。
这种爽比昼白抓他后背来得更带感。
……
霜降路两边多是一些老旧房屋和老字号铺子,因为比较靠近城市边缘,越靠近经济就越落后,市中心不拉一把小县城小村庄就很难发展上去,不过还好,昼白住的村子比较大,还是半开放式的,前门那边是集市,离市区挺近,后门这边基本上就是依山傍水,接近村口时可以看到一片连着一片的鱼塘。
还没等昼白看到村口那块功勋碑,塞裤头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跟催命似的。
单手掌着车把,另一只手绕到后腰右侧抽出手机,靳峥胤的视频通话邀请。
接通,看都没看屏幕,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骂:“混球!老子在开车啊!打你妈的视频通话!”
靳峥胤半点挨训的自觉性都没有,屈起手臂,手肘抵着车窗沿,手掌半握支在脑袋侧,单手控着方向盘,眼神在手机屏幕上落了几秒,又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开口:“幺儿别气,突然想起件事,忘记问你了。”
“说!”
“你挂了我三次电话。”这边慢条斯理地说。
“怎样?”那边气急败坏地回。
靳峥胤当真思考了几秒,红灯亮起,他停车,然后拿起置物板上的手机,点了一下那个小窗,昼白漂亮的颈侧和下颔线被放大。
漂亮是真漂亮,带感也是真带感,惦记了两年多的尤物终于也是被他反反复复亲过好多遍,睡过好多次觉了。
可是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没完完全全占有的那种危机感始终存在,从她答应和自己有偿睡第一次觉开始。
“幺儿,咱俩别睡了,公开吧。”
“哈?”昼白因为这句话特地停了车,低头看屏幕里的靳峥胤,他也在看屏幕里的她。
隔着一块玻璃屏幕,隔着相反方向渐行渐远的距离,隔着持续了快两年的畏光交易,靳峥胤说想跟她公开。
她回:“靳峥胤你又发什么神经?”
绿灯亮。
靳峥胤放下手机,开车,往左打方向盘,车子驶入主车道后突然加速。
屏幕里只有一片被困在那一块小方框里,根本瞧不见几颗星星的夜空,和呼啸而过的路灯光影与割裂风声的引擎声。
昼白也放下手机,油门拧到最尽头,以这辆雅迪的最快速度往家里赶。
……
靳峥胤不止一次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像这回一样骂过的还有那次在月落三环的公寓里。
那天,靳峥胤说他家北极过生日,要昼白来公寓一起给北极庆生。昼白当时忙着酒吧分股权的事就说不去,靳峥胤问事儿急不急,昼白说急,靳峥胤就说那成,明儿再过也行。
不过靳峥胤这人的原则性在昼白面前就是个摆设品,半点用处都没有,说明天给狗庆生,结果当天晚上找到酒吧直接把昼白扛肩上带走了。
那会儿昼白刚签完字,剩下的事景哥会帮她处理好,也就没反抗,乖乖地跟他上车回公寓。
公寓都是独立一栋楼,靳峥胤当时买的时候要了最里边的一栋,离地下停车场近。
两人并排走着,靳峥胤非要牵手,跟他妈热恋期的小男生一样,昼白嘲他娘们唧唧的,没给牵,靳峥胤也没再强求。
刷了卡进大门,经过小院时昼白发现花圃被修整过,就问靳峥胤,靳峥胤说他妈要过来种花,昼白没再问。
密码锁加指纹锁双重解锁后,靳峥胤开门,侧身让昼白先进,她在玄关换鞋,一早就听到动静的北极从楼下飞快地窜下来奔到玄关走道,堪堪刹住脚步才没撞上扶着墙脱鞋袜的昼白,围在昼白腿边转来转去。
昼白扭头看靳峥胤笑:“你家这狗不仅皮囊挺酷,记性也挺好,才见过一次面就记住我了。”
靳峥胤但笑不语,从鞋柜里面拿了双女士拖鞋放地上给她。
从玄关走到客厅,北极一直缠在昼白腿边转悠来转悠去,自己亲爹是没给过一个眼神,一个劲儿地黏着昼白。
昼白没法,跟靳峥胤求助:“你家这狼犬跟别家狼犬怎么不一样啊?我算个陌生人吧?为什么它这么亲近我?”
靳峥胤摊摊手耸耸肩,一脸“我哪知道”的无辜,把锅甩给北极,“可能这货也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昼白翻白眼朝上看,“你们爷俩真如出一辙地有病。”
北极在憨笑,靳峥胤在痞笑。
既然是过生日那当然要有仪式感咯,从场地布置到生日蛋糕,不知道靳峥胤花了多长时间才布置好的,餐厅被临时当成嗨趴现场,拉了一条横幅挂墙上,上边写了一句祝福语,蛋糕上插了北极的头像,蜡烛是几根烟花状的蜡烛,餐桌上堆满了已经送过来的礼物。
从北极的穿衣打扮到他俩的穿衣打扮,北极这孩子,捷克狼犬来的,本身长得就跟他爹一样帅的不得了,这会儿西装革履,红色波点领结,还整了一副金丝眼镜框,浑身上下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看起来比它爹都懂怎么拿捏雅痞这两个字。
而昼白身上那件是跟靳峥胤的T恤同色系的缎面吊带长裙,庆生开始前靳峥胤要她去楼上换了,布料薄且滑,凉丝丝的感觉。
靳峥胤把火柴给昼白,要她插蜡烛点蜡烛跟北极一块儿吹蜡烛,昼白用食指撩了一点奶油抹到北极额头上,小孩儿过生日的时候大人都喜欢抹点奶油到脸上表示福运。
餐厅的灯上回被昼白生气从厨房扔了根胡萝卜出来,正好砸到那吊灯,玻璃罩落到餐桌上稀碎,那几天他俩也不在公寓开荤,就没找工人来修,这会儿照着两人一狗的这块地方的光源来自于蜡烛台上的香薰蜡烛。
烛光映着一人一狗的侧脸,投到墙上,缓缓摇曳,昼白因为要去酒吧应酬难得地化了个小浓妆,正红的唇色娇艳欲滴,勾人攫取,笑得前仰后合,身体往后仰时,颈线绷直,性感,弯腰低头捧着北极的脸揉搓着,几缕长发缠绕住心口处的胸针,或落进沟壑之中,媚且妖。
肾上腺素在分泌,荷尔蒙在烧。
靳峥胤忽然觉得,这样挺好。
她逗狗,他看她。
所以他说:“幺儿,咱俩认真好一回吧?”
在他的狗庆祝生日的这天,在把她从酒吧扛到布加迪上带回公寓要她换礼服的这天,在餐厅灯坏了没修只能找蜡烛照明的这天,在她跟才是第二次见面的北极就特别熟络嬉笑的这天。
靳峥胤跟她说,认真好一回。
昼白褪去了笑容,敛起眼眸里对那只狗的怜爱,用一贯的冷淡眼神看向靳峥胤,声音不轻不重,却绝对清醒,“靳峥胤你还没喝就醉了?发什么神经?”
靳峥胤不言语。
她又说:“咱俩要真好上了你能给梁希宜,给你老子甚至是给你妈一个满意的交代吗?”
靳峥胤沉吟不语。
然后说:“这门亲事是我爸非得塞给我的,只要我咬死不松口,这场联姻早晚得凉。”
“那就等凉了再说。”
……
空气陷入寂静,只有烛火在无声地燃烧。
忽地,靳峥胤起身,揪着北极的后颈皮把人拎下椅子,命令的口气,“上楼去。”
然后双手握着她的腰将她一整个抱起放到桌上,烛台挪远,撩起裙摆的同时低头吻她。
而后嘴唇从她的唇角滑过她的鼻尖,眉心,额头,眉尾,眼睛,从脸颊擦到耳尖,含住耳垂。
空出来的一只手抓了一把奶油抹在她脖子上继续往下波及,耳垂被放过,轮到脖子及以下被他那张偏薄的唇瓣撩起火,烧到她的心脏,这种灼烫以燎原之势席卷全身。
烛火摇曳得厉害。
那天晚上靳峥胤花出去差不多二十万,从餐厅转到卧室再到浴室最后在飘窗榻上。
头发是湿的,水珠儿顺着发梢四处飞溅,浴袍也是湿的,浸了一整张榻榻米,湿得一塌糊涂。
薄如蝉翼的白色窗纱静静飘落,覆于他背上,隐匿之下的抓痕隐约可见,到了最后,那窗纱和床单一样皱巴巴。
……
靳峥胤比她先到家。
视频通话仍连着,避开所有人上了楼进了房间。
“幺儿。”气息有些微喘。
昼白再度停车。
屏幕里只有靳峥胤那双当时让微醺的她轻易缴械投降深陷其中的深情眼。
“嗯。”她浅浅回一声。
他眨眼,睫毛微颤,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去等你之前在金子那儿喝了点酒。”
“嗯。”
“金子又跟我说了你特别难泡,要我别搞了。”
“嗯。”
“可是幺儿,你听好,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妞儿,是我惦记了快三年的尤物,再难泡我也要,就是烧再多的钱赔再多的时间我也要让你这辈子只能栽我手里。”
“……”昼白挪开视线,看自家后院。
那两只大型犬看见车灯都知道是她回来了,从屋里出来给她开了门,然后站篱笆墙那里看她。
她说:“靳峥胤我困了。”
那边默了几秒,对于她的回避完全没辙,最后妥协性地微叹息一声,决定把今天这事儿翻篇过,“明天,记得给我看看新裙子。”
“晚安。”
“晚安。”
……
我为我十几岁时的不懂事忏悔,从此章开始,一直贯彻全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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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