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带着朱砚书走进了内室,如果说外面是牛鬼蛇神群魔乱舞的话,里面大概就是大号的牛鬼蛇神在斗法了。
乌烟瘴气的环境,奇异的香味渲染的整个屋子昏暗又神秘。
萨克斯的音色响起,几个人围在舞台中央跳着吉格舞,朱砚书从来没见过这个舞蹈,对这种舞蹈也不甚了解,只觉得鞋子敲击在地上的声音很有趣。
兰德拉着朱砚书走到中间,这让朱砚书暴露在一众视线下,朱砚书对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有些紧张,“算了,我不太会跳,还是在旁边看着吧。”
朱砚书刚到伦敦,衣服依然穿着之前带过来的明制圆领袍,在一群身穿亚麻泡泡袖和蕾丝的英国人面前显得尤为突出。
从他走进屋子开始,周围人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过。
“别呀,我教你!”兰德伸手抓着朱砚书的手,把朱砚书圈在自己身边,一步一步的教着朱砚书跳舞,“放松些,随意些!”
朱砚书跟着兰德跳了一会儿,慢慢的从一开始束手束脚的拘谨中摆脱出来,但是跳舞对朱砚书来说太难了,兰德教了半小时,朱砚书才开始从同手同脚的舞姿中走出来。
好不容易能在手忙脚乱中跟上兰德的节奏,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出了声。
朱砚书趁机从舞池中跑到角落,兰德跟了上去,只剩沉迷在舞蹈中不能自拔的菲兹和沃伦。
“好玩吗?”兰德凑上去把朱砚书堵在角落。
“好玩。”朱砚书被憋了太久,今晚放松一下,让朱砚书原本有些抑郁的情绪缓解不少。
“要来杯苦啤吗?”兰德带着朱砚书到了屋里的吧台,那里人最少,只有一个店员在擦拭吧台。
“哦,小店除了啤酒还有新鲜的,从爱尔兰运过来的威士忌,要不要尝尝?”店员露出一个标准化微笑。
“威士忌?”兰德往常只喝啤酒,没尝过它,“要不要尝尝?说真的我也没喝过。”
“好,不过,我酒量不好。”朱砚书不好意思地朝着店员笑了笑,店员碎了一个杯子。
“没关系,来两杯威士忌。”兰德朝着店员点了两杯威士忌后,又觉得只喝这个不太好,“哦,对了,再来两杯苦啤。”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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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以为以朱砚书的酒量,基本上一杯威士忌下去就能趴在桌上了,可朱砚书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震撼。
那晚朱砚书喝了一杯威士忌、两杯苦啤,一杯苹果酒,把兰德喝得有些晕乎了,朱砚书依旧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一点喝多的迹象都没有。
“砚书,你怎么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兰德已经有些多了,脖子完全红了,就连脸也染上了一层绯色。
他迷迷糊糊中看着朱砚书清冷的坐在旁边,整个人跟周围吵杂的人群格格不入。
“还好吧,之前我在家的时候,酒量不是很好,今天喝了这么多,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就是威士忌的时候有些晕,越喝越没感觉了。”朱砚书松散的坐在椅子上,一夜没睡,他的眼神散漫慵懒。
“少爷,6点了,该回去了。”巴纳德出现在两人之间,提醒两人已经天亮了。
“哦,”兰德打了个嗝,起身想要扶着朱砚书,却没想到脚一歪,差点没倒在朱砚书身上。
朱砚书伸手扶住兰德,让他不至于摔倒。
“少爷——”巴纳德赶紧从朱砚书手里接过兰德,扶着他快要倒下的身体。
“我没事。”兰德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巴纳德,直起腰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真的没事?”朱砚书看着脸红的兰德,有些担心他的情况。
“我没事,喝点酒就这样,放心吧。”虽然看着兰德一副醉了的模样,但是行动上却像个没怎么喝酒的样子。
朱砚书放下心来,跟在兰德后面走出了酒吧。
“要回家了吗?小美人?”沃伦在看到朱砚书之后,对他的称呼就从一开始的蔑视变成现在完全算的上调戏的名词。
朱砚书看了沃伦一眼,“嗯,我该回去了。”
“我送他回去,你们玩!”兰德摆了摆手,不想让沃伦继续开口。
但沃伦怎么可能死心,“嘿,小美人都走了,我们还有什么玩头啊,回家睡觉!”
“靠!”兰德撇了沃伦一眼,巴纳德正好将马车赶到两人面前。
“走吧,上车。”兰德伸手扶着朱砚书,把他送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放下几个兄弟就跟着朱砚书走了。
“我靠,这叫什么?重色轻友吗?”菲兹放下手中的烟斗,朝着身后的沃伦和艾奇森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额——”沃伦已经喝得有些大舌头了,“如果这个色是他的话。”
沃伦走了两步,靠近菲兹,“我愿意做一个重色轻友的混蛋。”
“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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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纳德先生!”在宅子里等了1个多小时的女仆看到马车停在门口,立刻就迎了上去,“公爵老爷命人带了口信,说他今天可能不回来,如果朱先生想要出去溜达,还请您跟着他,近期听说伦敦有响马贼,不是很安全,所以需要您保护朱先生的安全。”
兰德扶着铁门走了进去,就听到女仆惊讶地声音,“少爷——”
“先吃饭,吃完饭如果砚书想出去玩,我可以带他到处逛逛。”兰德利落地打开正厅大门,大喇喇地走进去。
餐厅里传来了烤面包的香味,兰德坐在主位上,干脆的吃起了面包。
朱砚书看着无法无天的兰德,不禁笑了笑,坐在了旁边。
“你吃什么?”兰德指了指桌子上的吃食,“种类可能没有庄园里的丰盛。”
“哦,我随意吃点就行,用不着庄园里的那种丰盛。”朱砚书之前在庄园每次吃饭都是极其痛苦的事情,因为英国的饭菜实在不符合他的口味,每次一大堆的饭菜他能吃的大概只有那么几个。
“少爷,您的仆人过来找您。”巴纳德把兰德的仆人放了进来。
“怎么了?”兰德看着小仆人,“这么大早的跑过来。”
“少爷,苏格兰场的赖特警官找过来了,说是要说一下之前您送过的那杀手的调查情况。”
“哦,好,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兰德吞进去最后一块吐司,拍了拍手,“砚书,跟我去玩吗?”
朱砚书想了想,觉得自己和巴纳德不论在别墅还是出去玩都很无聊,还是跟着兰德能更有意思一些。
“好啊,”朱砚书吞掉了最后一块鸡蛋,起身准备跟着兰德走。
“先生。”巴纳德没想到朱砚书居然还有精神继续出去玩。
“没事的,放心吧,玩够了,我会把人送回来的。”兰德开口想让巴纳德放心。
可这句话让巴纳德更加不放心了,“少爷,我来驾车吧。”
“哦?你不休息?”兰德不在乎道:“随便吧,如果你有这个精力。”
巴纳德不年轻了,跟他们这群20来岁的小年轻比拼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你不放心,干脆找个车夫跟着我们吧。”兰德还是觉得巴纳德昨晚本来就没休息,现在跟着他们实在吃力,干脆给他找了一个其他理由。
“没事,昨晚我其实睡在马车上,睡得还行。”听出兰德意思的巴纳德没有接受他的意见。
“好吧。”兰德不再废话,“走吧,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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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公司就在最热闹的针线街,凑巧的是旁边就是一个著名的裁缝店。
兰德到了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隔壁裁缝叫过来给朱砚书做衣服。
“简约一些就可以,最好四季多做几套,款式做的时尚一些。”兰德仔细的叮嘱裁缝。
“好的,朱先生,这边请。”小裁缝长期跟兰德合作,给他设计了不知道多少套衣服,看着眼前的朱砚书,小裁缝也是自信满满,完全忽略掉了朱砚书眼里的紧张。
“我,我衣服够穿了,不用……”朱砚书话没说完,就被兰德伸手捧他的脸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有阴影,不过你放心,再也不会出现之前的事情了,她家给我做过不少衣服,我现在穿的,你之前看到的,全出自凯斯太太,相信我。”
兰德灰蓝色的眼睛中充满了坚定和心疼,让朱砚书原本紧张的情绪缓解下来。
“好,那你先忙,我去跟她量尺寸。”朱砚书微微后退,从兰德的手掌下逃脱出来。
兰德在办公室见到了赖特警官,赖特戴着副夹鼻眼镜,正在观察兰德办公室的栀子花。
“赖特警官。”兰德轻声道。
“哦,赫普尔先生!”赖特将自己的视线从栀子花盆中收了回来,“你屋里的花养的可真漂亮,若是放在花园庭院里,一定长得更好。”
“哼,”兰德自嘲地笑笑,“这盆花原本是放在我家里的,养的快死了,是我拿到办公室才让它存活到今天的。”
“那真可惜。”赖特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沓纸,“这是贝蒂的证词,他说是霍尔让他去杀你的,但是我们找到了霍尔,据了解,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兰德眉毛轻轻跳跳,“毫不知情,他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