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光所诱惑 第4章 幸福到深渊

电影院在学校附近的商场内，四人选择了电影后，吴宴主动付了电影票全部的钱，宋了了和蒋尚晗瞬间嘴甜的叫哥，姜沫也轻声地说了谢谢。

宋了了拿着电影票甩了甩，“距离电影开始还有些时候，我们去商场后面的小吃街逛逛吧，那里好吃的特多。”

这提议大家都同意，于是一行人又往小吃街走去。蒋尚晗和宋了了都属吃货，一到小吃街，两人就奔向了各种小吃摊，姜沫和吴宴就跟在两人身后慢悠悠走着。

“放心，我看完电影就回去，饭？行，我明儿给你做顿大餐。”

吴宴从出了商场就开始接电话，他没有避着姜沫，所以姜沫能够断断续续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是一位有点小孩脾性的老者。

吴宴挂了电话后，主动解释道:“我爷爷，他说想吃我做的大餐，我却还没回家。”

很温馨的家庭关系，自从外婆去世后，姜沫就再没拥有过了，她很羡慕，“多好，有人催你回家，他一定很爱你。”

又是这样，明明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是悲伤，吴宴喉结动了动，终于说出了自己憋在心里的话，“姜沫，不要这样。”

“什么？”

“如果悲伤，就让身边的人知道，你身边不是有我们吗？”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不希望她总是沉溺在过去。

姜沫停下脚步，侧脸抬眸。吴宴也停下来脚步，低眸对上她的双眼。

两人站立在来来往往吵挤的人群中，姜沫脑子里全是吴宴刚刚的话，他的双眼真得很好看，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他眼睛里面充满了星星，虽然这比喻很俗套。

而现在，这双眼睛看透了她，或者说愿意注视着她。

恰好这时，宋了了快步地向他俩走来，离他们还有几步时，她就兴奋地将手里的食物举起来，“姜沫，我给你买了狼牙土豆，真的，我保证是这条街最好吃的。”

蒋尚晗也不甘落后，“姜沫，尝我买的，我的比她好吃。”

“我的好吃。”

“我的好吃。”

姜沫一时晃了神，目光不断再这三人中间流连，她似乎再次感受到了幸福。

看完电影后，吴宴将姜沫送回了家门口，他笑容温柔，“早些休息，拜拜。”

姜沫嘴角上扬，“拜拜。”

说完，她打开大门走了进去，只是刚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她就察觉出了不对，一楼客厅亮着微弱的灯，而且等等也没出来迎接她。

姜沫直接冲进了客厅，望着坐在沙发中央穿着黑色西装革履抽着烟的中年男人，她整张脸沉到了极点，“等等呢？”

沈钊堂将烟扔到地上踩灭，他眼眸中毫无温色，“沈沫。”

“姜沫。”姜沫急厉修改他话里的错误，她咬着牙，“我叫姜沫，等等呢？”

沈钊堂丝毫不在乎自己这个女儿的态度，他指了指厨房，“打了一针麻醉。”

姜沫怒了，“你脑子有病吧。”

“有病？”沈钊堂眼里终于有了点色彩，不过全是狠厉，他站起身，慢慢地走向姜沫，“看来六年不见，你还是没学会礼貌。”

他可没忘记，他这个女儿差点把他送进了监狱。

曾经的回忆再次涌了上来，姜沫下意识地往后退。从她记事起，沈钊堂就时常对妈妈拳打脚踢，她为了保护妈妈，自然也不能幸免。

但最让她恶心的是，这个人在外却是一位大家公认的温柔绅士，多么可笑。

“我下个月要结婚。”沈钊堂拿起茶几上的毛巾，慢慢地缠在自己手上，“老爷子说，只有把你请回沈家，就允许我结婚 。”

毛巾每缠一圈，姜沫身体抖动的幅度就越大，她看向他，强迫自己不要怕，“和你结婚的是谁，你那个秘书，她知道你真实模样吗？”

“艺术家，和你妈妈一样喜欢舞蹈。”

他像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嘲讽，像是聊家常一样回复着她，甚至还带着笑。姜沫突然觉得反胃，当听到舞蹈两个字时，她一整个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沈钊堂笑出声，刚想好好回答她这个问题，姜沫就直接抓起身旁的椅子朝他身上砸去，并且大吼，“疯子。”

但只一下，沈钊堂就反应过来了，他先是惊讶，接着眼神里充满了兴奋，整人个就像是吸了一样，变得疯狂。

他抓住姜沫再次打过来的椅子，用力一扯，椅子就被夺了去。

手上没了武器，姜沫又抄起旁边的花瓶扔了过去，这一下，砸中了沈钊堂的额头，很快，那里就冒出了血。

沈钊堂伸手将血染到了指尖，看到血的那一秒，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疯狂和兴奋，缠着毛巾的手直接向姜沫抡去。

六年的时间，姜沫很怕再次遇到沈钊堂，所以一到外婆家，她就去学了各种防身术。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沈钊堂是个健壮的中年男人，沈家的男人也都会各种防身术。

手腕处的铃铛像是在唱一首哀歌。

她输了，即便她伤到了他一些皮毛，可她却被揍得躺在了地上，身体各处像是碎了一般，她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了耳朵里。

而让她更接受不了的是她做不到不怕他。生理性的发抖，让她明白了，她怎么样都逃不脱那个深渊，埋葬了她妈妈，还想埋葬她的深渊。

沈钊堂取下毛巾扔到地上，像小时候一样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她，“我回去会告诉老爷子，你下个月就转回帝都学校读书，自己处理好这边的事情。”

沈钊堂走了，走的时候连门都没关。

姜沫就这么躺在地上，听着从门外过来的风声。

“如果悲伤，就让身边的人知道。”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吴宴说的这句话，鬼使一般地，她伸手拿起摔在地上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吴宴也没想到姜沫会给他打电话，他正吃着老头儿下棋赢来的板鸭，老头儿特疼他，给了他一个肥美大腿。

“你竟然给我打电话了，怎么了，担心我没到家，你放心，就两条小街，我早到了，而且我现在……”

吴宴说着说着，就察觉出姜沫那边不对了，他收起笑容，担忧道:“怎么了？”

“吴宴，你能过来一下吗？”

手机那边传来虚弱的声音，吴宴立马扔下手里的鸭腿，拔腿就往门外跑。

吴老爷子正好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两个苹果，见孙子风一样从自己身边跑过，他冲着背影大喊，“这么晚了，你又去哪儿，注意安全。”

说完，又觉得不对，自己孙子很能打，该是别人注意安全才对。

吴宴赶到姜沫家门口时，大门就大敞着，他心下一沉，心里更加担忧，快步穿过院子走进开着灯的客厅里。

一屋狼藉，姜沫正捂着肚子坐在墙角。当吴宴出现的那一刻，本来已经收回去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她很痛，很委屈。

几乎是一秒钟，吴宴就冲到了姜沫面前蹲下，他看着她已经不成样子的马尾，脸上分不清汗水还是眼泪，手腕处有着拽痕，已经乌青，与她的红绳手链形成鲜明对比，可见抓她的人用了多大的力。

吴宴深呼了一口气，尽力克制自己想要爆怒的情绪，他轻声询问，“还有哪里受伤吗？”

“有。”像是抓到了支柱，姜沫埋头痛哭起来，“头，肚子，肩膀，都……都好痛，可我……我不该……哭的，不该怕……怕他的，为什……什么，六年……我还怕……”

她说话断断续续，吴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姜沫，但自己妹妹哭泣的时候，他最常做的动作，就是抚摸着她的头，不断重复说着一切都会好的。

但怕她现在会不喜欢触碰，他的手在她头顶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他放弃了理智与多虑，手轻轻的放在姜沫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抚。

“会过去的。”

“会好的。”

“坏人都会受到惩罚的。”

“你很勇敢。”

一句接着一句安慰，他想给予她力量。

等到姜沫情绪稳定了一些后，吴宴第一件事就是想带着她去医院。但姜沫摇头，说自己没问题，打她的人很会把握尺度。

听到这话，吴宴直接生气了，“怎么会没问题。”说完后，他才发现没把控好音量，懊悔地咬牙。

见姜沫还是埋着头，他继续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道歉：“对不起。”

这时，姜沫才慢慢抬头看向他，“吴宴，你相信我。”

她的眼里全是乞求，吴宴心疼地看着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没再提带她去医院的事，转而轻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沫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吴宴看着她又开始大拇指指甲划着食指，他叹了一口气，温柔中带了严肃，“姜沫，过分的沉默会让你更受伤的，只有你告诉我，我才知道怎么去帮你。”他抓着自己头发

姜沫摇头，“没用的。”六年前，她就试过了，她信了很多人，向很多人诉说，警察，沈老爷子，还有陆南岑。可结果呢，沈家不可能让沈钊堂入狱。

破碎的娃娃，无生机的木偶，姜沫现在就是这样。吴宴见她不愿说，也不敢去逼她，逼问只会让她更难受。

他拿出手机，“先报警吧。”

可刚按出了110，他手指却在拨出键上静止了，他看向她，“你想报警吗？”

“没用。”姜沫轻轻摇头。

没用而不是想不想。

“打你的是谁？”吴宴从姜沫刚刚大哭的话语间，能猜到那人应该和姜沫是认识的。

“提供一颗精子让我出生的人。”

姜沫说得直白，她不想承认自己和沈钊堂的关系，甚至曾经她还想过，自己血流干了，是不是就和那畜牲没关系了。

这个答案在吴宴猜想之内，但亲耳听到姜沫说出来，对身为人父的无语和气愤之余，更多的是对姜沫的心疼。

他微微张嘴，眼睛泛红，想要安慰她，但又觉得话语无用。他只得左右环顾了一下，最后落到了地上的白色毛巾上，与客厅里其他家具物品格格不入。

“用毛巾缠在手上打人，不太容易留下伤痕，而且力量还会加重。”

这是他父亲教他防身术时所说的话，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亲眼见到。

“吴宴，帮我个忙。”

“什么。”

姜沫看向厨房，“等等被打麻醉了，帮我带他去附近的宠物医院看一下。”

“可是你……”吴宴担心他走了，姜沫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姜沫看出了吴宴的忧虑，她自嘲地笑了笑，“吴宴，我很惜命的。”因为妈妈去世前常说的话就是让她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