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了,雨也越下越大,顾辰安到的时候,顾辰月已经情绪稳定了,只是鼻子因为哭过依旧红红的,他把顾辰月扶上车,又打着伞来到陈琛身边,小心翼翼的叫了声:“琛哥…。”
陈琛依旧站着,没有看他,只冷冷的说:“去吧。”
陈琛站的地方是店家门口的等候位,比地面高了一个台阶,顾辰安就站在地面上,两人面对面,一个撑着伞,站在雨里,一个站在屋檐下,站在台阶上,顾辰安看着他惯有的冷淡脸,还是鼓起勇气说:“下雨了,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吧。”
顾辰月在不远处的车里,降下车窗,没有出声,只是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们,雨飘进车里也仿若未觉,陈琛想说:不用。开口却是:“走吧。”他不知道他是不忍伤了顾辰月的期盼还是对顾辰安心软了。
顾辰安喜出望外,他把伞向着陈琛倾斜,自己大半肩膀都露在了外面,雨不大,却细密,他的肩膀很快就打湿了,顾辰安规矩的撑着伞,不敢多言,也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只是走到车边的时候,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陈琛也没有回避,径直坐了进去。
车里的广播切歌,歌词就有那么应景。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
水里的空气
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
快要活不下去…………
三人都没有说话,伴随着音乐声,雨水落在车窗上的声音,气氛出奇的和谐,陈琛看着窗外的雨水,想到的却是今年的深城挺舍得落雨……
把顾辰月送回顾家,陈琛没有下车,只交代她要注意休息,他没在车里等很久,顾辰安就急匆匆出来了,他裹着一身湿气坐进车里,陈琛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两边的肩膀都打湿了……
顾辰安笑了笑,眼下的青黑很扎眼,眼里的红血丝同样扎眼,陈琛撇开头,不再看他,顾辰安欢欣的心跳随着他撇开的头也跟着沉了沉,他落寞的发动车子,没敢开口。
车子在巷子口停下,顾辰安解开安全带想下车,陈琛已经先一步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淡声说:“顾辰安,以后别来了。”他这分钟才转头看着顾辰安,接着说:“花也别送了,午餐也别做了。”别再做这些了,我怕我会动摇,会再走进你给我织就的牢笼。
说完,也不等顾辰安回答,转身打开车门,一头扎进了雨里,他其实是希望雨水能打醒他此刻的悸动。
顾辰安愣怔了片刻,想到陈琛没有带伞,又打开车门冲了出去,三两步追上陈琛,打开雨伞帮陈琛撑住,雨水打湿了他的脸,也打湿了陈琛的,他把伞递给陈琛,艰涩开口:“最少打把伞吧,你身体不好,淋湿了会感冒……”
巷子的路灯很昏暗,陈琛看不清顾辰安的表情,心脏却很奇怪的能感受到他的苦涩,他嗫嚅了下唇瓣,想说什么,却发现开不了口,顾辰月的话不停的在脑子里盘旋,他想把那些话挥走,那些话就像泥沼,他越挣扎越陷得深。
顾辰安还是没有忍住,他低头亲了下陈琛的双唇,沾了雨水,冰冰凉凉的,却还是记忆中的柔软,这个吻很轻,带着足足的珍重,亲完他就后撤了一步,苦笑了一声:“陈琛,你可以不爱我,不接受我,但你同样不能阻止我继续爱你,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花会继续,餐会照送,我依旧会来。”说着,他把伞塞到陈琛的手里,转身走到雨幕里。
直到他的车子走远了,陈琛才回过神,舌根发苦,说不出话。
半夜时分,雨停了,陈琛却无眠,他想到顾辰月说的话,起身开了一点窗缝隙,昏暗的后巷真的停着顾辰安的车子,是曾经要送给自己当礼物的那辆宾利……他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
陈琛头疼的捏了下眉心,转身躺回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个蝉蛹,决定不再想。
天亮时,打开窗户,楼下的宾利已经不见了,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半夜做梦,去到公司,花依旧,餐不误,跟张存浩聊完公司的事情,又问了下柏寒亭的情况。
“柏学长啊,不知道啊,我不是跟老凌先走的吗?”张存浩半躺在陈琛办公室的会客沙发里,摇头说。
“他跟晓宇一起走的,要不还是问一下吧。”陈琛担心的说,昨晚上不欢而散,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他因为遇见顾辰安,心绪纷乱,最后也忘了给周晓宇打电话了。
张存浩坐起身,掏出手机说:“行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响到忙音都没接,张存浩啧了一声,又给周晓宇打了过去,响了好久,久到他以为又要忙音了,电话才被接起来,“喂……”柏寒亭酒醉后带着微哑的声音传来。
张存浩咦了一声,看了眼手机:“我没打错啊,这是小宇子的电话啊。”
电话另一边陷入沉默,看着躺在身边光裸上半身的周晓宇,柏寒亭再次陷入沉默,张存浩又喂喂喂了几声,柏寒亭才从愣怔中回神,“你没打错,是周晓宇的电话,昨天喝醉了,我们两个在一起。”
张存浩没有多想,嘿嘿笑道:“我就说我没打错,那你们现在应该都没事吧?昨天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老凌会突然炸毛……”
柏寒亭不欲多说,他现在有点混乱,只应付道:“我也有错,没什么事的话先挂了,我再睡一会。”
张存浩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了,他嘿了一声,陈琛停下手上敲键盘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哦,没事,喝醉了,小宇子跟他在一起,又说要再睡一会,就把电话挂了。”
“那就好!”
另一边的柏寒亭则陷入了回忆,他努力回想着昨晚,一点点捋着,离开火锅店,周晓宇追了下来,他拉着周晓宇又去了酒吧,两个人喝到半夜……然后,是了,他把周晓宇当成陈琛了……
环视了一圈,是自己的房间,他把人带回自己家里,还把人上了……一定是记忆错乱了,他从来没有过酒后失德的行为,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他记错了。
柏寒亭曲着膝盖,脑袋搁在膝盖上,闭着眼,想把这错乱的记忆甩出去,刚闭眼,他硬拉着周晓宇亲的一幕反而更清晰,当时周晓宇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自己…趁人之危……他蓦的抬起头,转着僵硬的脑袋看着床上的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掀开被子,皱巴巴的床单上面残留几滴血迹,周晓宇身上斑斑点点的吻痕,大腿根上还残留着自己的罪证……
脑袋空白,不知所措,浑身血液彷佛不再流动,他就这么呆坐着,直到发现周晓宇的呼吸过于沉重,脸蛋红扑扑的,他探手摸了摸周晓宇的额头,发烧了,还以为是酒精没有完全消退……
柏寒亭慌忙起身,随便找了身衣服套上,又囫囵的帮周晓宇把衣服穿上,抱着人直奔地下停车场,开着车向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