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毕业日越来越临近,一方面顾新毕业后接手军团的报道沸反盈天,陆成聘却一反常态地不但没有任何动作连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恍惚让顾新对陆成聘绝对沉不住气的判断产生了严重怀疑。
另一方面,江承绪在顾新处心积虑的精心照顾下,伤势逐渐痊愈,羁绊值最终卡在了42%,像是进入了瓶颈期,不但完全不再往上动,甚至顾新如果太过无事频登三宝殿,还有偶尔下滑的趋势。
眼看这种“烈女怕郎缠”的招式不管用了,顾新利落地放弃了在这方面继续努力,开始专心致志准备毕业。连续半个多月,不再上赶着献殷勤后,羁绊值升了降,升了降,目前暂时稳定在了41.6%。
台下除了聚拢的同学,还有各个媒体报社的记者,开毕业庆典的会厅,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院长在刚才被安保护着已经离开了,帝国学院的毕业典礼是一年一届的大事,广泛引起着社会与联邦政府的关注,虽然每年都会有记者进行采访报道,但今年明显人数更多,更加混乱,难以控制。
顾新从宫衔手中接过话筒,完成交接,电流不稳,话筒内响起细微的杂音。
顾新站在台上,穿了修剪得体的白色西装,璀璨夺目的蓝宝石胸针在灯光下闪烁。
温和缓慢的声线通过音响在厅内响起,“很高兴能代表本届毕业生在此讲话,我是陆润,海陆空的陆,润泽万物的润。”
人群如潮水一般往前涌,记者虽然站在一截台阶下,但举起的数十只话筒,完全怼到了顾新嘴边。
“陆先生,您作为此届毕业生中各项考核成绩最高的一位,为何优秀毕业生名单中没有您,您是否有被学校故意针对?”
“陆先生可知,联邦在各州颁下法令,帝国学院每届最优秀的毕业生可直接加入“白色苹果树”计划,不知道陆先生对这个计划有多少了解?是否是有意放弃?”
“如今各个媒体报社都在报道说,陆先生毕业后就能立马接受陆氏军团,但据我们所知,陆先生这些年一直专心学业,并没有出席任何军团活动,陆先生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可以胜任这份职位吗?军团可会接受您?”
“您如果真的接手军团,陆先生又将如何安置你的叔叔,现任执行首席陆成聘先生。”
顾新保持着微笑,“谢谢诸位对我的关注,我想每个人都有最重要的事情,家族和联邦是非常明晰的选择。”
话筒被抢过,“陆先生对“白色苹果树”计划如此抗拒,是知道什么隐情吗?”
顾新难得蹙紧了眉,忍住没有回问,“白色苹果树”计划是什么东西,在此之前,不论是从外界还是系统,他都对这个计划无印象,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但以目前的场景来看,这个计划应该是早就存在,所有人都默认知晓的事情,他至今能对此一无所知,只可能是系统屏蔽了陆润的一部分记忆,对他也有刻意的隐瞒。
顾新暂时无法确定这个计划对剧情有什么关联和影响,“抱歉,我对此并无了解。”
记者不依不饶,“那陆先生可知,除宫先生之外,另一位优秀毕业生是何人,他抢走原本属于你的名额,是对‘白色苹果树’计划非常感兴趣吗?”
顾新耐着性子回答,“抱歉,我也和你们一样并不知道这位神秘的优秀毕业生是何人。”
又一柄话筒挤到了顾新面前,在记者开口之前,毫无准备,会厅内所有音响设施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嗡鸣。
会厅内的灯光接连关闭,短暂地陷入了片刻诡异的漆黑寂静。
顾新愣了愣,抬头穿过人群,在接近会厅口,看到一段刺啦作响的蓝色电线被捏在一个人手里。
安静只是几秒钟,接着就是巨大的喧嚣与恐慌。
顾新默默吞了口唾沫,听到那人开口说了第一个字,从他手中握着的话筒里传出,声音清晰地响在所有人耳畔。
“另一位优秀毕业生是我,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人群迅速往那人跟前挪移,但再距离两米之外的地方,全部都默契地停了下来,近乎惊悚地盯着他手中还在冒火花的电线。
江承绪随手将电线扔在了一边,即使抬头,及颈遮眉的碎发,还是掩住了瞳眸中的神情,他的吐字很慢,非常平静,“你们可以问我问题,任何想知道的。”
记者群骚动,跃跃欲试,江承绪接着补充,“如果谁明日就想从这个行业消失,可以再往前走一步提问,我一定回答。”
顾新将话筒塞进了离他最近的宫衔手里,奋力推开人群,挡在了江承绪面前,面对记者道:“今日先到这里,下次有机会,我一并回答。”
事发突然,学院老师和学生终于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开始劝离记者阻止骚动。
顾新伸手拉江承绪,想借着混乱溜走,但一拽竟然没有拽动,他震惊不解地转头。
发现江承绪正盯着他看,准确来说,从顾新拨开人群出现为止,江承绪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这种盯人的方式,实在有些毛骨悚然,顾新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努力忽视掉,又尝试拉了一下,"先离开这里。"
江承绪还是没动,记者群推挤着,很快就要再次围住他们。
正当顾新耐心耗尽,不想管江承绪的意愿,拉着直接走。不知从那个方向响起了一声枪响。
嘭得一声,几乎响在会场内每一个人的耳边,顾新面前一个记者应声倒地。顾新已经不是管不管江承绪的问题了,他下意识地把人往身后拽。
嘭!相同的方向紧接着又是一声。顾新可以确定是冲着他来的,犹豫只是一刹那,下一秒已经松开了抓着江承绪的手。
他预想到,只要是个反应正常的正常人,江承绪多少都会下意识躲一下,但江承绪不但没有躲,还反握住了他的手。
在子弹穿透江承绪后背,挡在顾新面前,晕倒的最后一秒,顾新甚至看见江承绪一贯平静的眸底,浮现了一点笑意。
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天真到顽劣。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接连响起。
【与江承绪羁绊值提升:45%,50%,55%,60%,65%】
顾新不受控制地头皮发麻,手心触到了江承绪后背鲜血的黏稠与温热,江承绪缓缓地倒在了他的怀里,柔软的头发贴着胸口,心跳平稳,整个人轻得不可思议。
但直到被送到了抢救室,江承绪抓着顾新的手依然没有松,医生抬头看了一眼顾新,确定这人不是进了手术室会尖叫发疯的类型,快速做了决定,“没时间了,一起进。”
顾新支椅子坐在病床边,观摩了手术的全程,除了偶尔痛苦地皱眉,江承绪全程都很安静,但汗水还是濡湿了他额前的发,在手术灯光的照射下,皮肤白的像发光的玉瓷。
有那么一点非人的不真实。
手术的最终结果很成功,江承绪并没有性命之忧。
从手术室转移到ICU监护病房,顾新的右手还是被紧紧抓在江承绪手里,顾新半边身子都麻了。芭菲从地面跳到病床上,拿额头顶了顶相握的双手,长叹了一口颇为沧桑的气,趴在了床边。
窗外的天色早就黑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时辰,顾新从江承绪苍白的脸上收回视线,毫无预兆地开口问:“这个任务,是我在攻略任务男主,还是任务男主在攻略我?”
芭菲本来百无聊赖,昏昏欲睡,闻此,整只猫瞬间都惊醒了,“你...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顾新像只是随口一问,“没什么,只是在想羁绊值和好感值什么区别?”
芭菲一头的雾水,“有什么区别?”
顾新道:“如果以狭义的解释判定,好感值是单方面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评价,而羁绊值该是两个人,互相与对方的联系深浅。”顾新突然低头看向芭菲,郑重其事道:“你之前误导我了。”
芭菲语无伦次,“我没有误导你,好感值与羁绊值真的是一个东西!”
但明显顾新不信它,以这些天顾新的观察,他发现系统本身要比芭菲的可信度高,而且高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顾新转头看向相握的双手,其实准确来说,是他的整只右手都被攥紧在江承绪手心,抓着他的手腕虽然纤细,但力度并不小,被指腹捏住的地方能看见一片青紫的痕迹。
似乎生怕他跑了,顾新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下。
以他目前与江承绪的交情,和刚刚挣扎到及格线的羁绊值,到不了这个地步。
抓着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有苏醒的前兆,顾新计算着时间,想着麻药确实也该过了。
果然不一会儿,躺在病床上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
紧抓着顾新的手也松开了,顾新抽回胳膊,活动了一下,问:“感觉怎么样?”
江承绪挣扎着似是想坐起,顾新犹豫了一下,拿过枕头放在床头,本打算扶他起来,没成想,人是扶起来了,但并没有往枕头上靠,而是顺势依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承绪的呼吸还很微弱,顾新忍住没有把他推开,从床头柜上取了一杯温水,喂江承绪喝下。
干裂无血色的唇瓣被水润湿,终于显出了一点颜色。一整杯水完全见底,顾新将玻璃杯放回了床头柜。
回头却看见江承绪注视着他动作的眸中,浸着一抹笑意。
顾新自认自己是个绝对正常的人,所以对于江承绪把自己搞成这么个鬼样子,还能笑出来的心态,完全不理解。
手比想法更快,已经触到了江承绪的额头,“发烧了?”
“没有。”虽然能说话,但江承绪的声音非常虚弱沙哑,他低眸看着顾新右手腕上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伸手摸了上去。
顾新没拒绝,好意地提醒,“你捏的。”
从江承绪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我知道。”
顾新能真实地感觉到他的愉悦,他深呼吸,把越来越明显的诡异感强制按下,抽回手腕,道:“你父亲马上就会过来,开枪的人也已经抓住了,相信多少都能审问出一些东西。”
“不用审问,他会说的。”
江承绪的话语说得笃定。顾新满腹狐疑,“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