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后的艰难追爱人生 第4章 父子

或许是因为医生叔叔的理由足够打动爸爸，或许是因为爸爸足够爱他这个儿子，齐思南在第二天被爸爸告知接下来的时间，要拼尽全力准备天海小学的入学测验。

高大的男人一脸严肃，像是在警告自己的儿子不要松懈，不要让他失望。

齐思南听后嘴角扯出近乎于无的弧度，他没有开口对父亲说自己比他本人要更加渴望进入天海小学上学。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定，不仅仅是为了家人，更是为了他自己能像江柠所说的那样同她一起上下学，他下定决心，誓要通过天海小学的入学测验。

......

在准备考试的过程中，医生叔叔又带来了消息，说是教务主任特许了一场私下的转学入学测验，测验合格以后可以给齐他思南一个在校借读的名额。

因而，本就勤奋用功的齐思南更是进入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压缩睡眠时间，吃饭如风卷残云一般迅速...他利用起一切可以被利用的时间！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身为孩童的齐思南竟长出了齐满生杨秀两人都没有的黑眼圈。

可他看了后并不在意，只是盼望着上天能让他在考试时再多几分运气。

......

两周时间过去，到了约定的那一天日，齐思南和留在校门口的爸爸挥了挥手告别，随后跟着特意向医院告了假的江叔叔进入天海小学校园，这所没有想象中的精致绚丽的风景，却有一排排看不到末尾的省级优秀教师展示宣传栏的学校。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怕是只有一次的机会。’男孩的拳头慢慢握紧了起来。

医生叔叔看透了他的紧张，宽慰着身体有些僵硬的齐思南，告诉他拿到70分就算成功，这次不行来年还有再试一次的机会。

齐思南听了这一番话后，脑中的那根线却更加紧绷了几分。

他不愿意来年再试，来年就算医生叔叔愿意再出面帮他找门路，他那爱面子的爸爸却必定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他齐思南只有眼下这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

当年轻的实习老师拿来卷子时，齐思南先是心头一松，因为这是他最擅长的数学一科。

可当他沉下心来开始做题后，额尖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水来！

齐思南意识到，这张卷子中的八成题型不在他的准备范围之内，有好几道大题根本无法用他熟悉的公式来计算，他只能凭空推演结果。

这是第一次让齐思南感到艰难的试验，他切实感受到了县里学校和城里学校的差距，哪怕他精心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却可能依旧无法拿到一个合格成绩。

当老师设定好的铃声响起，齐思南瞬间停下了手中的笔。

于是那道被演算过三回都无法得出答案的选择题，便成了整张卷子中唯一没有被填写上答案的题目。

明明只需要花费不到一秒的时间去随便填一个字母，可被这一张试卷折磨得颇有些心力交瘁的齐思南，最终却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敢抱有那一秒钟的侥幸心理，他害怕监考老师会把他当成一个不守规则的学生。

当监考老师把桌上的试卷收走之后，男孩心中五味陈杂，或许，就算他没有错过那道选择题，就算他侥幸蒙蒙对那道选择题，依旧是无法挽救整张考卷的失败。

卷子做的如此费力，他大概是无法拿到70分的合格分数吧？

当齐思南注意到到监考老师浏览试卷后猛然睁大的眼睛，还有皱起的眉头时，心中那根名叫绝望的绳弦哄然断裂。

他静默地看着监考老师神色紧张地走出教室，似乎是在给什么人打起了电话。

那一刻，齐思南的表情控制终于失败，在无人围观的教室里，坚强的伪装坍塌，他第一次展露出怯弱和无助的姿态来。

没日没夜地准备上半个月又怎么样？上了考场还不是满头大汗！

或许他这个村子里来的土包子本就没资格进入这城市里最好的学校读书。

齐思南把眼前的这一切当做是上天的指示，可他若是坦然接受了这种命运，又该如何面对爸爸满心的期待？又该如何面对朋友的期盼？

八岁半的男孩坐在空荡荡的教室内，明明身旁没有观众，却依旧觉得自己难堪至极。

他无法给一直等在校门外的爸爸带去好消息，他也辜负了那个笑起来如同柠檬汽水一般清甜的女孩的期望，他更是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的内心深处是如此渴望在最好的学校里读书学习，可现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这只能是他的妄想......

......

得益于齐思南深入人心的低调与沉默的形象，齐满生在看到走出校园的儿子一脸凝重之时，竟然没有去猜想那最坏的结果。

随后，齐思南带着满腹心事同父亲齐满生一起回到了家中。

他看着齐满生的背影想喊住他，可嘴唇抽搐了几下后，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把结果告诉爸爸！

他们父子二人间的交流太少，无法做到江柠和江叔叔那般融洽的相处模式。

或许这是男孩和女孩的区别吧！

齐思南把两种家庭模式的不同归因于性别的差异上。

他酝酿着心情，在妈妈备好一桌晚餐后，打算把自己的失败和盘托出。

他猜想了两种结果，第一种是爸爸可以看在这难得丰盛的晚餐的份上，少生上几分气，而第二种则是由于自己没有早点告诉他真相，导致妈妈多花了钱来准备这一桌饭菜而变得更加愤怒！

是的，齐思南心中承认，父亲齐满生的形象在他的心中是复杂的。

爱和痛交织，感恩和恐惧相伴，他知晓爸爸爸对自己的付出，却也时常因为他对自己太过沉重的期待而感到无法正常呼吸。

“爸...爸爸...我...”男孩心有千斤重，唇边话语难以连贯。

齐满生一脸疑问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个似乎有些异常的男孩。

“白天的考试...我想跟你说...”男人看到自己的孩子此刻全无往日的镇定，心中一个咯噔，握着筷子的手指瞬间变得泛白，他意识到了思南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大可能是他不爱听的话。

可就在他受不得这这吞吞吐吐，张口对他厉声训斥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齐哥！齐哥呢！还有思南跟嫂子！都在吗？学校那边传来消息了！”江岩森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满是激动。

齐思南听到江叔叔说带来了考试结果，心下一沉。

他不愿意把自己的难堪让外人看到，若是必须要接受爸妈严厉的责备，至少他希望不被其他人看到，尤其是不希望被江柠的父亲看到。

可屋门被推开后，江叔叔开口却是一连串的夸赞之语，

“思南你可太厉害了，真是个小天才！”

“齐大哥你真是有个好儿子啊！”

“什么？怎么个回事？”齐满生的怒气尚在酝酿之中，便被房东老弟突然而至的恭喜声打断。

他不由得看了看身旁驼着背的儿子，发现对方亦是一脸的不解。

“怎么个回事，老江？”他向江岩森问去。

“思南分数太高了，直接震惊了整个教务处的老师！主任说要在开学前亲眼见一见思南。”江岩森此刻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租户兼恩人的家中降临好事而感到高兴。

“是考到了满分吗？”齐满生心底难掩喜悦。

原来刚才他的儿子之所以吞吞吐吐，是因为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何止是满分！”对方笑得神秘。

“难道还有比满分再多的分数？”齐满生听后一脸的疑惑，身后的思南探出脑袋来，同样搞不清楚医生叔叔说的话。

“是实习老师错拿了六年级的数学卷子给思南做，可没想到思南是个小天才，竟然全答对了，就连那唯一一道没有答案的错题，他也聪明得直接空了过去！”

江岩森一番话说出口，齐思南听后直接楞在了原地，反而是齐满生率先反应了过来，高兴地抱起儿子欢呼。

江岩森站在这一家人面前，看着考试事件的主人公比在场的大人都要更加镇定，任凭被满生大哥举着双臂托到空中而不变脸色。

可没有想到，当满生大哥松手之后，小思南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砰...”

三个大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孩在被放到地上以后，竟然无法坚持正常的站立，身体猛地向后倒去。

“诶！”

“啊！”

“思南！”

三个大人慌忙向前，挤在齐思南的身旁，检查着这位天才儿童的身体状况。

......

待一切恢复平静之后，齐满生心中感慨万分。

那日里他救下医生父亲的动机并不单纯，他不是无私奉献的英雄，他只是不想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表现得太过冷漠。

据说愿意对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是比常人更加有孝心的人，与此相反，毫不犹豫地拒绝力所能及的陌生人求助的人，有极大的概率对自己的亲人同样冷漠。

齐满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有样学样，变成一个对陌生人，乃至自己的家人情感冷漠的人。

索性附近就有个医院，背着老人过去也花费不了太长时间，考虑到这一点后，他家决定地挺身而出，因此他成为了江医生口中见义勇为的大善之人。

他也未曾想到这普普通通的一次好心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回报，竟一下子帮他解决了房子和儿子上学的两个大难题。

这如何不能说是上天的优待呢？

看来老天爷也想在他们齐家人脱乡入城的进程上出一份力。

只是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江医生叫自己大哥，齐满生心中却不是滋味。

他是农民的儿子，进入城市生存也只能干一些体力活，而江医生却是被所有人尊重的医生，年龄虽然比他小，身份上却是他的房东，还轻而易举地帮着思南进入了G市最好的小学就读！

除了感恩，齐满生的心中还有一种隐蔽至极、自己永远也不会承认的一种情感。

那便是如火焰一般刺痛他心的嫉妒之情。

‘什么时候他齐满生帮助人的方式不再只是力气活？’这个想法时不时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终于...

在确认自己的儿子齐思南是个聪明男娃时，齐满生便知道他必定能在有生之年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可当他陪着自己的儿子和天海小学的教务主任见面时，他心中却又生出了异样的心思来。

“我们教务组商讨一番后，想要给思南小朋友一个特殊优待，等他结束四年级的课业时，若是学业成绩评估合格，天海小学愿意接受思南小朋友的学籍转入，而如果成绩远远超出教务组的预期的话，思南小朋友不仅可以在毕业证书上只保留天海小学一所学校的学籍记录，他还可以经由学校官方推荐，去G市最好的中学读书，至于再以后...”

“我不详说想必齐先生也能明白...读一个好的小学，初中，还有高中对孩子将来的命运究竟会有如何大的影响！”

微胖的教导主任像是在询问，可没有等齐满生回答，便转了话题，笑着同思南沟通起他入学天海小学后的学习生活。

齐满生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师生和睦的画面，眸光却是愈发晦暗。

他一开始只是盼望着儿子能读一个好的小学，将来再努努力读个好大学，最后能在城里找一个体面的工作，然后娶个城里姑娘，他便心满意足，此生无憾了。

可现在江医生和教导主任接脸明示和暗示思南是天才儿童，前途不可限量。

为此，他心中的想法不再是喜悦，而是生出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恐惧来。

他并不想思南将来成功到他无法掌控的地步，因为他若是成功到被无数人知晓的话，便会有被揭开身世秘密的风险。

想到这种可能，齐满生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此刻若是师生二人回头看来，便能发现本应该为孩子高兴的父亲眼中竟生出一股凶狠之意。

可转念一想，现在不过是小学而已，以后得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他乖乖听他这个爸爸的话，那些风险也可以被避免。

茫茫人海，十几亿人口，他齐满生不应该杞人忧天，更何况，显而易见，老天爷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男人因此很快又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随后领着儿子向学校老师道别离开了校园。

......

晚上，齐满生领着齐思南，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来到三楼，医生一家人所住的这一层，想要好好感谢一番江医生。

少年手捧着礼物，以为会是自己那独自守家的好朋友江柠开门，可门铃响起，映入眼中的却是他全然陌生的一个女人。

一个面容和江柠有些相像的女人！

而齐满生站在儿子身后，则又是另一重想法！

眼前女人随意披散着的长发甚是飘逸，眼角有些微不可查的岁月痕迹，皮肤白皙动人，分明是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美丽女人！

这是齐满生脑中对江医生妻子的初次印象。

“你好，你是齐大哥吧，我是宁遥，岩森的妻子，江柠的妈妈！”女人很快意识到了他的身份，对来客释放着善意。

屋里的江医生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一边把父子二人领进屋里，一边介绍向齐满生父子二人自己的妻子。

这便是齐思南第一次了解到江柠母亲的信息。

G市日报的记者，出差近二十天后于今日回到了家中。

“我妈妈可厉害了，她去京市写书，还要出版，以后就能到书店买到印着妈妈名字的书了！”女孩也从卧室里跑出来，脸上满是骄傲。

难怪，自他们搬到这里后，和江柠相处了这么久，却一面都没有见过她的妈妈。

江柠的爸爸妈妈皆是如此优秀，难怪会生出江柠这样可爱的女儿！

男孩站在一旁，心中赞叹不已，却是没有发现身边的父亲齐满生在听到女孩的话时，身体有了一瞬的僵直。

那是齐满生在听到‘京市’二字时的惯性反应。

他随后强行压下自己的恐慌，在江医生和他妻子提出把杨秀也请下来一起吃饭的建议时，连忙开口拒绝。

他不想再和这提起‘京市’的一家人继续待在一个空间，他要带着他的儿子从这令人窒息的空气中逃走。

一旁的齐思南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副着急离开的模样，自以为共情了父亲的心理。

明明江医生一家人是如此的和善，言语之间处处能让旁人体会到被尊重的感觉，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城里人和进城务工的村里人之间的差距，始终无法让他以平常心态与江柠的父母共处一室。

齐思南亦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和江柠单独相处时，他从未感受到过这种因身份差异而生出的压力？

难道仅仅是因为相仿的年纪吗？

不，这绝非只是年龄的原因！

齐思南心中确信！

又或者是江柠小小年纪便锻炼得比自己的父母还有更加老练？

不，也绝非是这个原因！

齐思南无法摸清这当中最深层次的原因，或许需要他对江柠多观察一阵子后才能找到一个能真正说服他自己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