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与雪莉 第9章 面具掀开

在灰原看来，既已决意以真面目示人，那么，揭开贝尔摩德那张假面，便是首要之务。

而她，无论是十八岁的身体，还是七岁的模样，与贝尔摩德对峙，言辞交锋，即便不能占得上风，至少，气势上断不能输了半分。

这大抵是宫野家世代相传的甚么特质，清冷，孤傲。

也是宫野志保，面对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所能保持的，最后的骄矜与不屈。

毕竟，怎能事事都让她压制？

无论是生死边缘的较量，抑或是……床,笫,之间，那些迷人的缠绵。

贝尔摩德唇边绽开浅淡的笑意，肩头轻轻松弛下来。好整以暇。

那姿态，糅合了优雅慵懒，好似此刻的对峙，连同这对话中暗流涌动的危险，以及那一旦公开足以令美利坚演艺界天翻地覆的话题，都不过是茶余饭后，无伤大雅的谈资罢了。

不愧是百老汇的影后，今日，在这遥远东方的米花町，演技已臻化境，将“我不在意“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一双碧眸里，可能是化不开的1929年伦敦浓雾。

“悉听尊便。你爱叫我什么都行。”她轻启朱唇，指尖随性子地拨弄了一下耳畔垂落的碎发，好似灰原直指她人生最大秘密的言辞，不过是风过耳畔，激不起半点涟漪。

这语气，就像在回答狗仔队一个可笑的八卦问题。

甚至，在她看来，这问题本身，也着实多余。

毕竟，东京，或者说，这以治安优良闻名全球的米花町的一个小学生，总不能跑到纽约百老汇的舞台上，高声用英语宣称克丽丝·温亚德和莎朗·温亚德乃是同一人吧？

纵然是再有业绩压力的百老汇狗仔队，听闻此言，恐怕也只会将她当作走失的孩童，第一时间，便是要寻到她的监护人，将她领回家中。

如此一来，监护人阿笠博士，恐怕要成为最大的输家。这边厢，他的老式甲壳虫车刚修好，那边厢，就要为“孙女“的跨国百合绯闻而焦头烂额，亦或是又要对着满屋子做到一半被迫暂停的发明唉声叹气了。

“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贝尔摩德的笑意更深了些，精致的唇角翘起，目光如同冬日午后，北海道古朴旅店屋檐下悬挂的冰凌，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毕竟人间——这世上最危险的光，从来都是姐姐眼尾那抹好整以暇的笑影。

橘势不妙.jpg

“曾经那般高傲的一个人，那么漂亮的天才科学家，如今，竟然变得这般……小。”

这“小“字，着实有点意味深长——既是指她身体的缩小，也在暗喻她如今的处境，更略略染着甚么近乎怜惜的……令人有点意外的情绪。

《关于组织女杀手突然开始怜香惜玉这件事》，此处应有“橘势大好“的弹幕刷屏。

只是如果显微镜观众暂停分析：贝尔摩德这怜惜里掺着两分玩味，八分宠溺，剩下九十分全是“想狠狠欺负“的恶趣味。

“小“字出口，她还刻意拖长了尾音。

这个尾音拖得，可以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御姐の尾音撩人术”。

甚么名贵的猫，在阳光下慵懒地伸展着身体一般。

是缅因猫。绝对是巨型缅因猫。看似优雅实则一爪子能把人按在榻榻米上来回摩擦的那种。

太典型的贝尔摩德了。

太会了。可以出书《论如何用三句话让天才科学家为我心跳180》，柯学世界畅销榜TOP1预定。

而且这个女人每说三个字就要换个精致到可以上时尚杂志封面的pose，浑身散发着“老娘出场费很贵喔”的气场。

台词，必须要配上全套的肢体语言，这是好莱坞影后的专业尊严。

如果放在电影里，应该是慢镜头：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掠过唇畔，丝绸睡袍滑落肩头三厘米，镜头缓缓下移到锁骨……（此处应打暧昧光然后因为尺度问题只好拉到窗外的月光上）。奥斯卡欠一座小金人。

灰原自然，清晰地听出了她言辞中暗藏的深意。

哀酱の读心术发动。被动技能“傲娇の绝对防御“启动倒计时三秒——

科学家の专业素养：就算被调戏也要保持理性分析.jpg

眼帘低垂，视线便落在了自己那双小巧的室内软拖鞋上。

《论视线管理在情感攻防战中的战略作用》by帝丹小学在逃女王。这垂眸的0.3秒里，亦或是连未来三十年孩子名字都想好了（不是）

这可爱的粉红色公主style拖鞋，是步美送的同款。

暗暗藏了七岁女孩子“我要和天下第一好的哀酱穿一样的拖鞋“的小心思。

《名侦探柯南》未解之谜 1：为什么少年侦探团总能精准买到各种情侣款？（元太：明明是姐妹兄弟款啊喂。）

贝尔摩德速速购入《关于我的情敌年龄只有个位数这件事》，百合花开遍地，从小学开始布局。

步美酱，危。你送的拖鞋正在见证成年人の暧昧修罗场。

鞋尖轻轻点地，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她决意暂时休战，不再理会这令人头疼的女人。

放置play了属于是。

灰原の放置术发动。然鹅根据《傲娇守恒定律》，此刻的沉默将在三章后转化为脸红喘息名场面（推眼镜）

《论如何用小学生身体实践成年人の冷处理技巧》

毕竟，再说下去，得被贝尔摩德绕进去。

这是战术性撤退。就像打boss发现蓝条见底，先存档喝瓶药水再战（突然游戏化）

只因与这女人进行言语上的交锋，着实耗费心神。

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便是遍体鳞伤。

只叹，黑衣组织最锋利的刀刃，当属贝尔摩德那似笑非笑的眼波，这谁人不知？

琴酒抱着他的狙击枪哭晕在保时捷356A里。真正的杀手从不用枪，一个wink就能让人心脏停跳啊。于是琴酒连夜把爱枪狙击枪换成眼线笔：论武器の内卷化趋势。

灰原深知，无论是辩论，还是情侣斗口，关键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战略级百合兵法。

而如果顺着对方的逻辑往下说，怎么都是个输。

恋爱兵法第一条：永远不要掉进年上的节奏。此刻爱情这场博弈里，先动心的人就输。

灰原暗叹，能不能从西方那个大国的名著里搬救兵，请林妹妹潇湘妃子跨次元助阵来代打？

“借东风”“跨次元救兵”什么的。只怕林妹妹的《葬花吟》遇见APTX4869，要改作《葬药吟》了。倒应了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此处当是“米花町暗斗生化毒”。甚么的。

面对贝尔摩德，平日里伶牙俐齿，能将江户川驳斥得哑口无言的灰原，扪心自问，也着实缺乏必胜的把握。

须知工藤是直道而行，贝尔摩德却是九曲十八弯的盘丝洞。科学家遇上千面影后，恰似精卫填海——填着填着倒把自己溺在海眼里了。

米花日常里，与侦探小孩子斗嘴用的是脑科学，今日与眼前这令她讨厌得紧（薛定谔傲娇态发言）的影后过招，使的却是心脑血管科学。

心率过速，血压升高，多巴胺失控的那种。

此乃黑衣组织新研制的生化武器？代号APTX-520，中毒者面若桃花目含秋水，端的是比4869更致命两分。

这般症状，工藤新一的夏威夷电视台百科全书里，可怎么都寻不着解药。

夏威夷技校终究败给京都老字号。须知恋爱病毒比APTX难解百倍，君不见某位平成福尔摩斯至今未愈？

该申请诺贝尔新奖项：恋爱应激反应综合症研究。可以与工藤夏威夷函授课程联动开发教材《论如何在与影后交锋时保持心率平稳》，讲师工藤新一，特邀助教服部平次演示大阪式吐槽疗法。

只是黑白高中生侦探毕竟是男孩子，这百合场里，可能还是林妹妹比较稳妥。

而且林妹妹和贝尔摩德没有……那种往事，论到引经据典、阴阳怪气怼人，她应该可以将其击溃吧。

潇湘子若来，怕要演成“蘅芜君夜赠冷香丸，苦艾酒醉拆茜纱窗”。或者一出“贝尔摩德毒设相思局，林黛玉泪洒APTX“？大观园与组织酒厂隔空对仗，甚么的。

潇湘妃子的秋雨夕窗泪，VS苦艾酒的金风玉露笑？

只不知这相思毒要用什么解——是人参养荣丸还是薛宝钗的冷香丸配白干酒？

冷香丸，能不能解4869的毒？

曹公雪芹与青山刚昌跨时空对话：十二钗正册该添个茶发图标，十二宫图里须多个亦正亦邪金发美人。（大误）

药毒本同源，情毒最难医。

冷香丸需四季白花之蕊，APTX要万千性命试药。一个葬花，一个葬人，倒是异曲同工。

灰原想到这里，心下略略好笑。将目光，缓缓移到了桌上。

除了红茶，还有一盒包装精致的羊羹。

外盒上绘着精美的花纹，略略染着一股子古朴的雅致。

那羊羹的包装上，还系着一条红白相间的“水引”。

这是节日时常用的装饰，寓意着喜庆和祝福。

然而此刻，这浓郁的节日气息，与眼前和黑衣组织高级成员微妙暧昧的气氛，却格格不入。

倒好似，两个世界的东西，被强行拼凑在了一起。

灰原轻托着茶盏，指腹贴着瓷器的弧度。

茶水略略的苦涩，沿着舌尖蔓延开，像是按捺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却又止步于喉间。

芳心茶作苦，情海毒仍甘。

对着眼前这女人的魅惑，灰原应该改饮忘情水。

她闭了闭眼，脑海里各种犀利的辩论词句像破碎的玻璃，一片片闪过，凌乱刺眼。

碎片，拼起来倒像是万华镜，一转一个贝尔摩德的笑靥。

往日怼工藤的辞锋，此刻尽化作绕指柔。科学家的逻辑在影后的眼波里碎成暧昧态，薛定谔的恋爱最是致命。

她试着从中拼凑出一句完美的反击，能精准击中贝尔摩德的骄傲，让这女人无话可说。

嗯。

找不到。

科学家的终极课题，终是解不开这“情“字方程式。

殊不知最高明的反击是以唇封缄，最致命的武器是睫下秋波。灰原与影后斗法，早在她叫“志保酱”时就输了半子。

灰原淡淡地笑了笑。科学与魅惑的对决，终究还是她落在下风了。

冷静理性，碰上眼前这比弗利山妖姬的步步为营，竟看起来如斯苍白无力。

窗帘被风扬起，雨声，平日里该是令人昏昏欲睡。

她的目光微微一偏，茶盏回落漆盘发出一声轻响，风裹挟着晚桂花的香气掠过。

青瓷的杯底与茶托相碰，发出小小一声“笃”。

这“笃“的一声，倒像是棋盘落子，杀局将启，青瓷碰木托，东洋撞西洋。

这英式红茶，配着日式茶盏，倒也是意外的和谐。

一如灰原的混血身份。

她抬起眼眸，浅蓝色的瞳孔，寒意十足，映不出甚么情绪波动。

只是此刻，灰原越是疏离，倒越显当年宫野志保在组织实验室里与眼前人的旧日纠葛。

此刻冷眼，倒像是淬了十八年陈的怨。

“我还以为，”灰原的声音轻极了，冷冰冰的，克制着什么思绪，“让业内人士都变了脸色、退避三舍的顶级杀手，该有……比尾随，观察我有没有变小，更值得关心的事才对。”

这话说得，当真将“关心”二字咬得极重。

这是对贝尔摩德专业技能的嘲讽，不消说。

明明是立于顶峰的杀手，是银幕上光芒万丈的女星，却做这等尾随之事，实在荒诞。

顶尖杀手被讥讽为尾随帝丹小学一年级小学生的痴女，灰原这张嘴，亦或是偷师了新一的麻醉针——专挑痛处下手。

可她却不知，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贝尔摩德听到这话，只不过会轻抚易容的面具，冷然一笑：“尾随，是杀手的必修课，小猫咪。”

灰原现在亦不明白，这世上最顶尖的尾随，本就是让猎物心甘情愿地踏入陷阱。

君不见满月之夜，贝尔摩德精心布下的局，连联邦调查局都要落入彀中？

“不过嘛，“灰原停顿片刻，指尖自温暖的杯壁上缓缓移开，抬了眼，那冰蓝色的眸子，此刻倒映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这该是你第一次亲眼见到我变小，这副模样吧？”

说罢，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氤氲了她的脸。给这句话加了个逗号。

话，极简，从她唇间淌出来，慢得很。

“变小”二字，直指那禁忌药物的核心机密。

灰原竟敢以真身作饵？

这哪里是试探，可能是将自己化作了人形的贝尔摩德诱捕器。

只是，此刻的好莱坞影后，左手藏于袖中，不知道是不是正握着精致的女士手枪。

而右手，亦或是要抚上这瓷娃娃般细腻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