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对这个案子印象极为深刻。
孙天志,乃富县县令,富县位于京城东南方向的沿海区域,乃是资源丰饶、经济昌盛的繁华之地。
边疆战事溃败,烽火连天,百姓无奈离乡背井,颠沛流离。
他们纷纷朝着富庶之地艰难跋涉,富县亦敞开胸怀,接纳了众多流民。
此间,富县有一位仁善的儒商名曰贾善,此人宅心纯厚,慷慨大方地拿出一大片土地用以搭建难民棚,以收容这些漂泊无依的流民。
然而,这块土地却非比寻常,乃是当朝贵妃本家早就瞩意的一块风水宝地,贵妃亲自出面求取,原本计划修建起来供贵妃的父母安度晚年之用。
流民们自是满心不愿迁离此地,他们与贾善一同聚集在县令孙天志的府门前,急切地期望讨个公道。
诚然,不得不提,贵妃本家亦非强横霸道之徒。
他们甘愿以高于市场价五倍的高价购置这块地,并且还许诺将邻县郊区的一块土地赠予贾善,以便他能够构筑新的难民棚。
孙天志实乃一位心怀百姓的良善父母官,他经过审慎思考,虑及当下正值寒冬时节,让难民迁离绝非易事,此实乃一项劳民伤财的艰巨之事。
再者,孙天志于流民处大力宣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之理念,众多流民深受激励,积极奋进,在富县成功觅得一份足以维持生计的苦力活计。
邻县相较富县,经济条件相形见绌,远不及富县之富庶,所能提供的苦力活数量极为有限。
倘若令流民迁至邻县郊区,不但会使他们耗费诸多人力、物力、财力,更是会无情掐断这些流民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之火。
然而,需加以思量的是,贵妃本家在富县的势力堪称庞大,且当地官员彼此勾结。
在如此艰难的局势之下,着实别无良策,孙天志这才决然决定携贾善奔赴京城,意欲告御状,以求公平裁决。
孙天志和贾善决心告御状的举动,自然引发了贵妃本家的警觉与阻拦。
贵妃本家随即派遣宗亲前往拦截,试图阻断他们的告状之行。
而贵妃这边,也派出了自己信任的将领,在寺庙之中成功阻拦了孙天志。
他们将孙天志捆绑于床上,打算于次日将其扭送回富县。
然而,可谁曾料想,这原本看似可控的情形竟急转直下。
万万未曾料到,孙天志的情绪竟会如此过激愤懑,以至于在被捆绑在床上之后,心脏竟突然出现麻痹的状况。
而当这一状况被贾善发现时,竟已是为时已晚,孙天志竟骤然间丢了性命,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令人唏嘘不已。
更为糟糕的是,这其中,贵妃派出的将领竟是沈黎的父亲沈昂。
这桩案子也不知究竟是被何人透露给了贵妃的死对头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闻此讯息,连夜仓促赶赴此地查案。
上一世,于这两方的权力角逐之中,这案子最终被判定为意外死亡。
贵妃一党原本欲将沈昂及其下属推出来担责,然而,凑巧的是,沈归荑在归京途中救了贵妃的亲弟弟。
这般情形之下,这件事最终仅由沈昂的下属出来充当了替罪羔羊,所幸下属只是被革除了职务。
沈黎长久以来一直觉得这仅仅是一场意外死亡,根本未曾料到其中竟暗藏着他杀的可能性。
然而,令人倍感困惑的是,即便安乐公主亲自督办进行了尸检,结果却表明既未中毒,亦无外伤,那么此人究竟因何而亡呢?
此次,沈归荑未能成功搭救贵妃的弟弟。
倘若这个案子最终被认定是沈昂失职所导致的意外事故,进而被革职处置,那么沈黎母亲和弟弟回京后的待遇定然会一落千丈。
要知晓,他们原本或许还能够凭借沈昂的地位搜集外祖家的平反证据,如此一来,搜集工作也会变得愈发艰难.
沈黎深知自己务必要紧紧抓住这个凶手,为父亲洗刷冤屈,也为整个外祖家谋求一线生机。
可是,当下沈黎所掌握的情形极为有限,她仅仅知晓与这个案子相关的五个人。
分别是贾善、自己的父亲沈昂、沈昂暗中办事时所带的一个下属齐挐,以及贵妃本家派出的两个宗亲田高良和田高闾。
当下所掌控的信息着实过于稀缺,沈黎根本难以判定究竟谁方为真凶。
不过,所幸的是,对于凶手的作案手段,沈黎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揣测。
只要能让沈黎再度检查一遍尸体,她想必就能够基本加以确认了。
然而,此刻她的境遇却极为困窘。就拿昨日来讲,她还是个连寺庙都难以进入,被阻拦在外面难民棚之人。
而今日,右腿无法动弹,又是被人抬进来的。
好在现今总算换上了一身洁净的丫鬟服饰。
想到此处沈黎反应过来,对啊,沈黎不正穿着丫鬟的衣裳吗?
这身衣服虽说难以保证她在寺庙之中能够肆意地自由行动,但身为丫鬟,去往诸多地方起码都能够寻得恰当的理由。
毕竟,在这偌大的寺庙里,谁会过多关注一个丫鬟的一举一动呢?
打定主意之后,沈黎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腿,那刺骨的疼痛瞬间汹涌袭来,仿若无数根钢针深深地扎入骨髓,不过好在已经上过药了,状况稍微有所缓和。
沈黎咬着牙关,心里深知,即便伤处依旧疼痛难耐,但强撑着走上一段路程应该还是能够达成的。
为了防止万一被抓获,沈黎谨小慎微地将身上的血书和鲛珠摸索出来,而后轻轻地放置在自己的枕头下面藏妥。
之后,沈黎简略地梳理了一番头发,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整洁些许。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伤痛,竭力装作泰然自若的模样,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向外走去。
沈黎出门未久,便有一个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潜入了沈黎的厢房。
此人动作极为迅疾,径直行至床边,从沈黎的枕头底下飞速拿出了血书和鲛珠。
接着,这个黑影取出火折子,轻轻吹燃,将血书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番,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情,随后便匆匆奔出了厢房。
沈黎这边在前行的途中,果不其然地碰到了众多巡逻的安乐公主府侍卫。
每逢遭遇侍卫的询问,沈黎皆赶忙自称是沈家大小姐的丫鬟,言称出来寻觅小姐不慎遗失的耳环。
夜色深沉,漆黑一片,沈黎身着沈家的丫鬟服饰,加之她身形瘦小单薄,又表现得畏首畏尾,只要她不靠近公主居住的院落,诸多侍卫确实都不大将她放在心上。
幸而,存放尸体的地方位于寺庙靠后山的柴房,与公主所住的院子处于两个全然不同的方向。
这里距离难民棚颇近,沈黎对这一带的地形还算相对较为熟悉。
存放尸体的柴房仅有两个侍卫和一个仵作老头负责看守。
仵作老头呈四仰八叉之态倒于地上,鼾声震耳,呼呼酣睡。
两名侍卫观之疲惫至极,无精打采地歪斜倚在墙上。
他们的脑袋绵软无力地一点一点,不时地打着盹,仿若即刻便会陷入沉眠之境。
然则,即便他们处于这般困倦之态,只要周遭有哪怕一丝细微的风吹草动,譬如一阵轻风拂过带动树叶发出的沙沙之声,他们都会瞬间警醒过来。
沈黎望着眼前此景,心中明晰,在此种情形之下,自己若偷偷进去,极有可能会被察觉。
但所幸之前有所筹谋,自己带出了几颗鲛珠,算是自己借用吴淼的。
沈黎赶忙谎称自己是沈府的丫鬟,是被沈家大小姐差遣过来检查尸体的。
言罢的同时,她一边从怀中掏出三颗鲛珠,分别分给眼前的三个人。
侍卫捏着鲛珠,心中暗自思量,这尸体原本早就已然查验完毕,而且明日一早尸体还会被人拉去焚烧,随后送回富县。
眼前这小丫头瞧着弱质纤纤,也断不可能惹出什么祸端。放她进去,自己还能获此鲛珠,岂不美哉?
两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后,便示意仵作引领沈黎进去。
沈黎接过仵作递来的油灯,谨小慎微地举着,将尸体的每一处地方都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
果然,在脖颈处令她察觉了一个异常之处。
然而,她甚是聪慧,深知当下并非声张之时,于是决定闭口不言。
检查完毕后,她不敢有半分迟延,即刻转身离去。
沈黎沿着原路匆忙返回,然而,她刚踏入厢房,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猛地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摁倒在地。
顷刻间,厢房的油灯也随之点亮,昏黄的灯光瞬间盈满了整个房间。
坐在主位上的沈归荑,身上披着一件绣着精美花纹的外套,被一群侍从紧紧簇拥着。
沈归荑目光如剑般凌厉,死死地盯着被人摁倒在地、狼狈至极的沈黎。
只见沈归荑面色阴沉得犹如乌云密布,随后,她将手中紧攥着的血书和鲛珠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掷于地上。
那血书和鲛珠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归荑怒不可遏地厉声道:
“说!你究竟是何人?”
有宝宝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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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孙天志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