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女知道女儿这是想跟自己坦白事情的真相了,她压下心中的那丝不安,只静静地看着她。
夏韶阳故作开心道:“在猎场遇到了太子殿下,他好像很喜欢阳儿,还送了孩儿一只小马驹,可惜小马跑丢了。”
赵海女摸了摸她的头,心中暗暗犹疑:太子喜欢阳儿是好事,许是骑马吹了风,太子关心才让太医来问诊的,是她大惊小怪了。
就在她刚要舒一口气,却听夏韶阳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们还去参观了虎园,小虎崽很可爱。只是有一只大老虎跑出笼子了。”
“啊?!”赵海女脸色骤变,猛地站了起来,明显吓的不轻。
夏韶阳暗叹了口气,她不得不说出来,这事早晚会传到赵海女耳朵里,而且,赵海女真心爱护她,她不想欺骗这个善良的女人。
“你有没有受伤?”赵海女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检查她的身体。
夏韶阳抬起软软的胳膊,轻轻抱住她,安慰道:“娘亲别怕,孩儿没事。娘亲别担心……”
赵海女不由眼圈通红,将夏韶阳紧紧搂在怀里:“原来竟发生了这种事,老天保佑,我的阳儿又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老天保佑。”
接下来,夏韶阳又将太子虎园遇险的事简单跟赵海女说了一遍,省略了很多惊险刺激的画面,她不想这个胆小的女人担心。
等夏韶阳将这一切言明后,赵海女坐在床边握着夏韶阳的手哽咽不止:“是娘亲不好,娘亲没有照顾好阳儿。”
夏韶阳也没啥法子安慰,只等她自己情绪缓和下来,这才说:“娘亲,猛虎袭击时,太子殿下拼死相护,阳儿想去探望他。”
赵海女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阳儿知不知道探望太子意味着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阳儿……有意为之?
赵海女习惯了安分守己的日子,接近太子就意味着平静的日子将被打破,未来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晴月宫。赵海女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她勉强一笑,伸手替她捻了捻被角:“阳儿乖,喝完药就睡会儿吧。”
待她起身时,夏韶阳拉住了她手腕。
赵海女回过头来,眼神竟有些惊慌,连手指都有些颤抖。
夏韶阳暗叹了口气。
赵海女得过且过的鸵鸟心态必须得打破了。
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吃不饱穿不暖她可以忍,但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赵海女爱她,她知道。这个女人把自己全部的爱都毫无保留给了她。
尽管她爱的是原主,但切实享受这份爱的却是她。她想为这个女人挣一个好前程,也为自己完成系统任务早做打算。
夏韶阳抿了抿唇,在赵海女害怕的眼神中低声开口:“娘亲,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赵海女一抖,脸色都白了几分,强撑着说:“什么事?”
夏韶阳看着她:“那一次在湖亭畔下游禁池内,我不是贪玩失足落水,是被五公主锁在禁池里的。”
赵海女瞳孔骤然放大。
她垂了垂眸:“她用铁链将我锁在水中,命人守在禁池附近,就等水池蓄满水淹死孩儿。若不是小燕姐姐及时赶到,可能早就没命了。”
赵海女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哭着过来抱她,颤抖着喊了句:“阳儿……”
夏韶阳用自己软软的小手回抱住她,埋在她颈窝,“娘亲,明明五公主做了坏事,却无人为我们做主,阳儿想亲近太子哥哥,不想再被别人欺负了。”
她一字一句:“我想保护自己,也想保护娘亲。”
赵海女泣不成声。
阳儿明明那么小的孩子,却因为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用,反而要这样逼迫自己成长。
夏韶阳抬起头,用软乎乎的手指帮她擦眼泪,亲亲她额头:“娘亲别哭,以后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
这一刻起,赵海女心中最后一丝软弱、害怕都消散了。
女儿差点死于非命,她却天真地以为是贪玩落水。这后宫从来都不是安稳之地,她早就明白,却一直自欺欺人地活到现在。
她总是退让,别人却得寸进尺。
最后还要靠女儿来保护自己,她这个母亲做的何其失职。
赵海女立刻吩咐小燕,去御膳房拿些排骨回来炖汤。今后阳儿想做的事情,她将全力支持。
*
夏从筠到傍晚的时候便苏醒过来,脑中疼痛已完全消失。他叫上刘原便去了偏殿,也不知褚谷枫伤势有没有好些?
褚谷枫在褚贵妃离开后,便百无聊赖地歪躺在床上,啃着糕点。
夏从筠一进门,便见褚谷枫嚼着食物,含糊不清道:“太子殿下,你来看我了?要不要吃点?”说完,将手边的一盘糕点递上前。
夏从筠摆手:“我已吃过晚膳。你这是……还未传膳?”他不禁皱了眉。
这些奴才怎么回事?
不等他喊人,却听褚谷枫尴尬地挠头:“我也吃过了,感觉没吃饱。算了不说这个了……”蓦地,他突然眼睛贼亮地看向夏从筠,道,“太子殿下,有件事我心痒的很,我得跟你好好掰扯一下。”
“何事?”夏从筠心情不错。
谷枫救了自己,若不是什么大事允了他便是。
只听褚谷枫迫不及待道:“这次比赛是我赢吗?”
夏从筠眸光一闪,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温文尔雅道:“自然是谷枫胜了。”
褚谷枫咽下糕点,立刻裂开了嘴:“哈哈,终于赢了太子一次,我可太得意了。”气氛凝滞了一瞬,又听他撇嘴道,“若不是这次意外,太子一定又拔得头筹了。”
夏从筠眸藏深意打量着他,却发现这位事事与自己较劲的世子真的是一如既往地纯真,他的话没有其他意思,真的只是字面上的含义罢了。当他目光落在那渗血的肩头时,心中暗藏的浅浅芥蒂和猜疑不知不觉便消散不见了。
夏从筠目光顿时真诚了不少:“今日谷枫虎口拼死相救之恩,本宫永生不忘。”
褚谷枫愣了三秒,随意摆了摆手,混不在意道:“太子言重了,我救你那是臣子分内之事,亦是朋友之义,太子完全不必放在心上,除非……你不拿我当朋友啊!”
夏从筠一怔,朋友吗?
之前,他常听太傅说褚家忠君爱国、义薄云天,但他从不觉得这些人里包括了褚谷枫,他也不认为未来褚谷枫能成为他的臂力。褚谷枫平日里行事懒散、作风放浪,他其实是有些瞧不上的。经此一事,他算是彻底见识到褚家人的风采。原来,忠义是刻在褚家骨血里的!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他当时生死一线的无助。谷枫亲自陪他经历了那种惊险,如何不算生死之交?
夏从筠冲他豁然一笑:“我们当然是朋友!”说罢,略后退一步,冲谷枫躬身一拜。
褚谷枫登时受宠若惊,慌忙要起身去扶,还口不择言道:“殿下这是干什么?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夏从筠:“……”这人,待见不起来。
就在殿内气氛即将陷入尴尬之际,刘原突然进来,恭敬地小声道:“殿下,七公主来看您和褚世子了。”
夏从筠听了通报,下意识往殿外看去,就看见殿门外的小女孩两只小手正扒着门探头探脑地偷偷朝里看。
夏从筠忍不住笑起来,朝她招手道:“小七,快进来。”
夏韶阳在门口甜甜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食盒,开心道:“太子哥哥,我来看你……们了。”瞄到扯长脖子向她张望的褚谷枫,夏韶阳不禁心虚了一下,差点忘了这个家伙也在了。
褚谷枫看到食盒,立刻高兴坏了:“小丫头,这是吃的吗?刚好我晚膳没吃饱,快拿来!”
夏韶阳没动。
太子还站在一旁呢!
太子面前抢食,你果然是不想好好活着。
她看向太子,眨了眨萌萌的大眼睛,出声道:“太子哥哥,这是我娘亲亲自煲的骨头汤,感谢太子哥哥对小七的救命之恩。”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剩下的全在汤里。
不等太子回复,一旁的褚谷枫直接下床,没皮没脸地拎过食盒,喜滋滋道:“原来是骨头汤啊,我最爱喝这个了。就让我来尝尝赵贵人的……”手艺?
他话还没说完呢,太子殿下你也攥着食盒干嘛?
褚谷枫尝试拽了拽,没拽动。
他不由警惕起来,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殿下,你干嘛?”
快放手,我得喝汤了。
夏从筠却不鸟他,只目光柔和地看着小七,淡笑道:“刚巧,我跟谷枫在商量事,到现在都没来得及传晚膳,这骨头汤来的刚刚好!”
褚谷枫:“……”你撒谎!
太子殿下,为了口吃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许是褚谷枫怨念的目光太过炽热,夏从筠不动声色地看了过来,笑容加深:“谷枫不必亲自为我盛汤,让下人来就好。”时时在线、察言观色的刘原赶紧上前,将骨头汤盛出,刚好两碗。
夏韶阳暗赞:娘亲威武,两碗汤刚刚好,这下不用打架了。
褚谷枫暗暗撇了撇嘴,心想:好好的两碗汤,他只能喝一碗了。只喝一碗那就一碗吧,也不知太子殿下突然抽了什么疯!碎碎念中,褚谷枫在看到太子接下来的骚操作后,更加傻眼了!
太子,太子他竟然将两碗汤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褚谷枫忍下心中滔天的委屈,说话声音都变调了:“太子殿下,我的汤呢?”
夏韶阳在一旁装死,她什么都不知道。
夏从筠这才惊讶地看向他:“谷枫,你不是已吃过晚膳?刚刚又吃了如此多的糕点,你确定还能喝的下?”
夏韶阳也震惊地看向褚谷枫:你是饭桶吗?
褚谷枫撇开头。
突然感觉很没面子,是肿么回事?
“既然谷枫想喝,本宫又怎会不给?来人,拿碗来!”夏从筠豪气地一挥手。
褚谷枫:“???”拿碗做什么?你推一碗给我不就行了。
只见太子从一个碗中小心地匀出半碗汤,还主动解释道:“谷枫,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喝不完浪费就不好了,这可是小七的心意。”
褚谷枫:“……”
太子,你是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