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纪神色有些呆愣。
许霍失笑:“别傻愣了,到底好不好看,不好看就让他换了。”
何秋纪看了看柜子和掌柜难看的脸色,木讷地对许霍说:“还行,能用。”
“那就这个,”许霍直截了当地拿出银子丢给掌柜,“装好送到我府上。”
话落,何秋纪看见许霍向她走来。
快速地拉住她的手腕,让她跟在他身后离开店铺。
直到两人挤在人群中穿梭的时候,何秋纪才完全反应过来。
她不是来陪跑的。
许霍的意思是带着她一块来给府里挑选物品。
“这个好不好?”
回神时,许霍已经带着她又来到一家店铺中,正指着柜子上摆着的一套精美的茶具,回头问她。
何秋纪看去,然后伸手指了另外一套,问许霍:“我喜欢那个可以吗?”
“不用问,想要什么直接说。”
说完,许霍直接走向不远处正在忙活的掌柜身边,对掌柜指了指她刚才说的那一套,接着将银子递了出去。
何秋纪看着许霍干脆利落为她喜好买单的举动,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天,她和许霍逛了一家又一家,从桌子椅子这种大型用具,到锅碗瓢盆的琐碎物品基本上全是买了一遍,大部分都是按照她的喜好。
走出最后一家店铺时,天色已近黄昏。
两人歇下脚步,坐上回府的马车。
回到府中,前院的空地上早已堆满了各个店家差人送来的货物。
何秋纪刚想问许霍这些如何搁置时。
许霍随意地对她说:“既然是你挑的,那这些你就按照自己习惯安置吧,不必问我。”
他说完就走了,看上去有点逃离的意味。
何秋纪望着堆了满地的东西,心里同样生出逃避的想法。
早知道不买这么多了。
她心里嘀咕。
“夫人……”一位小厮走来,小声地说,“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小的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置,还望夫人指示。”
她任命地叹了口气。
“这个和这个,拿到库房。”
“这些先全部拿去厨房,我等会去整理,这些放到前院的屋子里,把旧的都换下来。”
“新买的东西需要全部清洗一遍才能使用。”
……
根据条理清晰的指示,下人们开始一趟一趟地般着东西。
随着天色昏暗的走向,今日新买的物品代替了原来的旧物,一点点把府里变得焕然一新。
直到夜晚来临,她才终于将所有的一切打理好。
看着府中的一切,她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幸福感。
要说从前是嫁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今日却能让她生出归处的眷恋,甚至可以称之为家。
一个她和许霍的新家。
这些还得好好感谢他呢。
让她可以选择喜欢的,还允许她将这些按照她的喜好和习惯安置。
她原以为独自嫁人留在京城后,会孤身一人,举步维艰。
没想到还有这样温馨的时刻。
-
此后一连几天,何秋纪都安分地待在府里。
朝中表面上也迎来了一段安静的时间。
都察院里,一间少有人踏足的小院子的一架舒适的躺椅上正躺着一个男人,蒲扇替他遮住了大好阳光。
假寐中,他听见了两道脚步声。
许霍懒散地拿起蒲扇,苏醒了正十分享受阳光沐浴的状态。
一睁眼,峰月和一个太监正好走到他身边。
太监跪在地上:“奴才参见殿下,陛下吩咐奴才带话给您。”
许霍懒懒地道:“说。”
“陛下的意思,如今殿下身在宫外,有些消息比宫内更快得到,还望殿下认真监视朝中之事,何家的案子,是铁案,没人能翻。若还发现之前的事情,还请殿下下死手,切不可留活口。”
“若有下次,就不仅仅是鞭刑这么简单了。”
太监恭敬地说:“话转告完了,奴才告退。”
人走后,锋月小声地问许霍:“殿下,这事怎么办?”
许霍叹气一般道:“还能怎么办,先找人看着吧。”
“是。”
许霍心里祈祷上次之事能起到警示作用,他们再也不要出来尝试翻案。
对了,还有她。
虽说何秋纪看起来单纯不谙世事,但心里一直觉得何家是被诬陷的。
若是旁人试图翻案被父皇发现,他求求情还能保住性命。
可何域留在京城唯一的嫡女要想翻案,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的。
接着,他抬头望了望天,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未时。”锋月说。
许霍垂眸:“你下去吧。”
人走后,许霍接着靠在躺椅上假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回去。
那个暂时称之为家的地方。
其实翻新,这主要都是因为他想着何秋纪从前是大小姐,忽然住在许府这样的贫民窟,怕她不舒服。
这段时间,他每天一回去都能看见何秋纪在等着他。
长这么大,他从未在皇宫以外的地方呆过这么久,也从未有人会在家里等着他回来,等着他用晚膳。
每天回去的时候,他心里总会感到满足。
一种前所未有,甚至有些怪异,却不让他讨厌的感觉。
此刻,许府。
一连十日,何秋纪都没有吩咐下人行动。
近日朝中看起来十分太平,可这未必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时,符绿走进来:“小姐,外面的人听到消息,下一任宰相会在五日后上任。”
“这么快?!”何秋纪有些震惊,“是宁绪远吗?”
“正是他,现在宁家飞上枝头变凤凰,每日前来贺喜的人都快将门槛踩烂了。”
何秋纪不安心地蹙着眉:“不行,等不及了,你现在让人去查户部,一定要赶在宁绪远上位之前探出虚实。”
“可现在风声如此紧,”符绿担忧道,“万一......”
“若事情真的是宁绪远做的,他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户部消除证据,再不查就来不及了。”
何秋纪焦急地催促:“快去。”
“好,我知道了。”
自从听见这个消息后,何秋纪心情都极其不佳。
甚至到晚上用晚膳的时候都没缓过来。
“你怎么了?”
何秋纪被忽然冒出的声音吓一跳,险些将碗摔在地上。
“没有,没事。”
“你这个表情可不像是没事,”许霍追问,“到底怎么了?”
何秋纪眼神闪躲:“没有,就是有些想家人了。”
说完她就接着吃饭了,许霍也没有回答。
吃着吃着,何秋纪忽然看向许霍。
“我记得,你在督察院是主簿是吗?”
许霍点头:“是啊。”
“那个……”
她抬着眼眸,瞳孔水灵又微微颤抖着,看了眼许霍,又快速撇开。
这一幕落在许霍眼里,为之一颤。
何秋纪浑然不知,只是想着如何委婉地将话问出口。
许霍咽了口口水,移开视线:“有话就说。”
何秋纪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那个......我不是一直觉得父亲是被冤枉的吗,就是...你能不能在督察院帮我看看文书,有关于户部,和查出我父亲贪污那几处地方的记录。”
许霍的心渐渐沉下来。
“你想翻案。”
何秋纪心里一紧,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知道父亲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铁证如山,自然不是。”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看看。”
何秋纪没听出来许霍的语气不对,也没注意他的神色变换。
她依依不舍地问:“我只是想知道确切的答案,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许霍深吸一口气,强迫声音平静下来。
“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铁证摆在了所有人面前,即使你看了这些文书,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圣旨已经下来,没有人可以改变它,我们只能遵守,服从圣旨,懂吗?”
何秋纪表情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的话有些道理。”
她淡淡地笑了笑:“谢谢你。”
这幅失落的模样落在许霍眼里,很不是滋味。
许霍心里五味杂陈。
她可千万别想着翻案......
父皇让他监视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晚上两人都心事重重。
许霍思考着。
最好让何秋纪再也不想这件事情。
可要用什么办法呢。
直到何秋纪吃完饭离开,他都没有想到合适的手段。
实在不行,要不在她身边安排人手日夜监视吧
可那样显得有些极端。
要不,转移注意力呢……
主屋内。
何秋纪正在想用什么别的办法能查案。
她没想过许霍会拒绝这种小事。
但想来这件事情毕竟违反了督察院的规定,许霍拒绝也是应该的。
那现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她想了一晚上,连晚膳都没吃几口,就是想不出来。
“叩叩。”
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敲门声。
“是我。”
许霍?
这都很晚了,这个点,他来干什么?
何秋纪走过去,打开了门。
许霍正要再次敲门的手顿在了空中,他贴得很近,十分突兀地站在门前,模样看上去很急。
没等她开口。
许霍就问:“你想出去玩吗?”
“出去玩?”何秋纪打量了许霍一眼,纳闷地问,“什么时候?”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