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沉寂,山林间萧瑟一片,雨衣摩擦树枝的声音被嘈杂的雨声掩盖,三个孤寂的身影抱着铁锹,抬着袋子沉默地向上攀爬。
头发紧贴脸颊,雨水和泪水交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迷茫,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周樵紧握着铁锹木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变得苍白。
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恐惧,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白雪紧紧攥着袋子一角,呼吸急促,每一次的呼吸都像在抽泣。
站在最前方的王念脸上没有泪水,只有深深的麻木,眼神空洞,仿佛失去灵魂。
行走了许久,她们终于抵达山顶,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三人开始挖掘。
铁锹插入泥土的声音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在她们的心上划下一道伤口。
雨水混合着泥土,顺着洁白的脸颊流下,滴落在下方的袋子上。
她们的动作越来越机械,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完成这个任务,然后离开这里,永远都都不要再回来。
终于,一个适合埋葬少女的坑挖好了,三人齐心协力将袋子平放在坑中,沉默片刻后便开始填土。
几人的动作变得急促,她们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但是,当最后一铲土覆上时,她们的心却沉入谷底。
雨下的越来越大,三人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望着刚刚回填的土地,任由雨水打在她们身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走吧,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三人这才转身下山,途径小河时,三人将身上的泥垢洗净,迈着沉重的步伐下山。
几天后,教学楼
白雪拎着背包快速拐入楼梯下楼,身后男生的叫喊声犹如催命符一般急迫。
“别跑啊,我很喜欢你,想和你处对象。”
男生的声音逐渐逼近,陷入绝境的白雪环顾四周,发现并无出路,只有跳下楼梯扶手,直接进入下一层楼梯这一条路。
“我会你对你好,比那个哑巴对你好。”
闻言,白雪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翻过楼梯扶手跳下去。
这一刻,时空仿佛发生重叠,在周樵落地的同时,另一道身影也重重砸了下来。
身体与地面碰撞的瞬间,周樵只觉得浑身一松,随后是剧烈的疼痛,仿佛筋骨尽断。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晃而过。
再度醒来时,周樵发觉自己身处病房之中,唐川满脸鸷色地盯着对方,沈秋山则是一脸关切。
“周樵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樵摇了摇头,忽然想起那通电话,顿时紧张起来。
“许美娜呢?”
“许美娜的命保住了,现在在休养,只是孩子被孔家抱走了。”
唐川忽然开口,紧紧注视着周樵,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那个孩子,也是个卟啉症患者。”
闻言,周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随即立马垂下头颅。
“真是可怜的孩子!”
周樵转身,却与隔壁床躺着的女孩正好对视。
只一眼,周樵便吓得后撤,差点从床上掉落。
女孩并没有动作,只是出声问了句“姐姐,你叫周樵吗?”
回过神来,周樵才发觉刚刚自己的举动有多不自然,随即强按下内心的躁动,笑着回答对方。
“对!”
见小姑娘对周樵挺感兴趣,沈秋山不禁多言两句。
“这可是名满海城的大律师,小姑娘,是不是想要一个签名?”
女孩紧紧盯着周樵,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并没有回答沈秋山。
见小姑娘不搭茬,沈秋山不禁摸了摸鼻子,随即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应他只有沉默,幸好及时出现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层尴尬。
“我先去接个电话。”
沈秋山离开后,唐川将一旁的凳子拉过来坐下。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女孩终于开口,盯着周樵报出自己的名字。
“白雪,阳春白雪的白雪。”
听到这个名字时,在场三人皆是一惊,尤其是周樵,整张脸都无比苍白。
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反应,白雪躺回病床,伸手摸了摸脸上遮着的纱布,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夜色降临,唐川拎着盒饭进门,顺道递给一旁的白雪一份。
“谢谢。”
白雪并没客气,因为她实在是太饿了。
莫名其妙来到十年后,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她饿了一整天,只能靠喝水维持饱腹感。
望着狼吞虎咽的女孩,周樵沉思许久,漫不经心地问了女孩一个问题。
“白雪你家在北岛吗?”
正在进食的女孩并没有防备,狠狠点头。
“那你父母呢?”
周樵进一步打听对方的消息。
“早就离婚了,我爸后来再婚,我妈去了南方定居。所以我从楼上掉下来也人没管,现在医药费都是个问题。”
由于吃的太过急促,白雪不慎被噎住,唐川急忙为其倒了一杯水。
周樵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孩,面色不自觉地沉了下去,随即借口上厕所离开病房。
来到走廊,周樵抓了一把头发,随即十分烦躁地垂下手臂。
“怎么可能呢?这不科学?”
思索一番后,周樵前往科室,同护士们聊天拉近距离。
唠了几句后,开始切入正题。
“跟我同病房那个小姑娘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摔伤的吗?”
年龄大的护士摇头,面色凝重。
“提起这个姑娘,也真是邪门,这医院所有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她的踪影,然后她就忽然和你一起掉落,还好下面是水池,否则你们俩肋骨都得断几根。”
周樵尴尬一笑,接着问:“那姑娘真叫白雪?”
一旁的小护士抿了抿唇,“谁知道呢?她穿的破破烂烂,身上衣服的款式都是十年前的,连身份证都没有。”
正当周樵头大时,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那个姑娘有什么过敏原吗?”
提起这个,小护士猛然点头,撇了撇嘴。
“年纪不大,过敏原倒是不少。青霉素、头孢、花粉、酒精等等,一系列过敏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呢!”
闻言,周樵的眼中忽然亮起光芒,随即急忙推脱起身,转身跑向另一端。
楼道另一端是护士站,病人入院时的衣服都在此处堆积。
周樵潜入房间,按照床号找到了属于白雪的袋子。
打开袋子的瞬间,周樵愣在原地。
最上方放着一块带有裂痕的手表,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
忽然,周樵像是被卸了全身力气,靠着墙颓然坐下。
不待她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反应,外面护士的谈论声越来越近,周樵只能将袋子放回原位后悄然离去。
再度回到病房时,唐川早已离去,小姑娘蜷缩在病床上,似乎已经睡熟了。
周樵情不自禁地走到隔壁病床前,安静地凝视着小姑娘的面容,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对方脸上的纱布,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
“你到底是谁?”
小姑娘翻了个身,露出肩膀上清晰的牙印,狠狠刺痛了周樵的双眼。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忽然,床上的小姑娘陡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警惕,毫无困顿之意。
“你又是谁?”
此时夜色已深,周围一片寂静,几乎能够听到罗红霉素滴入软管的声音。
“我叫周樵,渔樵耕读的樵。”
似乎想到了什么,周樵露出一抹微笑,缓缓伸出右手。
“欢迎来到2024年,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