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冲刷数百遍的记忆重回脑海但缺失了一部分,很难不让潮落怀疑,他来试炼的世界后真的得了什么精神疾病。
他突然想到那个限制自己的光环,低头去看,手腕上空荡荡的。
“我……算了”
铉翎钰转过身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没事,我们走吧”
正是傍晚,此时阳光的颜色和铉翎钰的瞳色一样,把铉翎钰的一切都衬的很柔软,头发,衣服,从头到脚都彰显出一种神圣感。
这光同样也照着潮落,但看着周围这一切和日落,他只感觉落寞。
“铉翎钰,我是不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嗯?”
知道他什么都听不懂还会把自己当神经病,潮落换了个话题。
“曾经或者现在,你拥有过朋友吗?很好的那种”
铉翎钰轻笑一声:“没有呢,如果你是想在这里交朋友,我还真给不了什么建议”
相比较带残月转院的絮忱,铉翎钰更能诠释什么是温柔。
听到他的答复,潮落愣在原地。
“你再想想,一个叫铉一个名钰”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感觉你比之前还奇怪了”
潮落抓住了重点:“我们之前见过!?”
这次轮到铉翎钰沉默了,他仔细想想,刚刚那句话是他下意识说出来的,但他再怎么回忆都不记得之前有见过潮落。
“对不起,因为频繁做脑电疗的缘故,我记不起了”
短短的几分钟内,两人沉默了多次。
突然,潮落意识到了不对,铉翎钰刚刚明明还有提过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而且自己刚才的提问也有漏洞,他问的是很好的朋友,万一这个时间,铉翎钰还没和那两位朋友玩的很好呢。
那这更不对了,频繁做脑电疗怎么还会记得“很久”没见的朋友。
“你刚刚提到的很久没见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铉翎钰几乎没有回忆直接脱口而出:“絮忱”
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他不算好朋友吗?你为什么还能记得他?”
“他是爱人,我的”铉翎钰暂且没想到后半段要怎么回答,两人又往前面走了段距离,铉翎钰这才迟迟回答刚刚问题。
铉翎钰:“为什么还能记得……我也不知道”
铉翎钰:“给我做脑电疗的人说我有段时间甚至忘了如何写字认字,我给那段时间也忘了,但我就是没忘掉絮忱”
从刚刚铉翎钰说絮忱是他爱人是,潮落就已经僵住了,这幻象不像是假的,铉翎钰的对象又是哪来的,他怎么对此一无所知?
他逐渐相信了这不是幻象,再怎么离谱,制造幻象的人如果没见过铉翎钰不可能把他添进幻象,如果幻象是按照自己的记忆来进行的话,他根本就不知道铉翎钰有对象。
两人到了目的地,潮落往后看去,只是过了一个很长很长看似循环的走廊,这就是转院?
他又向窗外看去,外面跟之前的景色大不相同,就是转院了。
铉翎钰打开除了白色外没有任何杂色的隔离间让潮落进去。
离别时他还冲潮落温和的笑笑:“好好接受治疗,一切都会好的”
潮落也抓住机会继续问道:“等等,我还能再问吗?你是医生还是病人……”频繁做脑电疗的话,有点像是后者。
最后一抹夕阳马上要消逝,铉翎钰被昏暗的背景映衬的病恹恹的:“事实上,这里根本就没有医生”
潮落直接懵了,铉翎钰的状态不怎么好,有些劳累,他需要休息,离开前他看向潮落。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可以问你一个吗?”
“当然”
“为什么这天一半黑一半白的?”
潮落看向他身后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黑暗要把最后一缕阳光吞噬:“这是黄昏”
“谢谢”
铉翎钰离开了,隔离外界的房间门被关上,周围安静的让人发疯,潮落的头抵在墙壁上。
心理咨询室,那里不应该是有医生的吗?
他好好捋细节,残月见到他时说的话他也想了一遍。
残月问的是他为什么不待在他的病房。
那心理咨询室大概是他的病房。
一切都说的通了。
管理者什么的都是他在做梦,现在梦醒了。
假如真的有主宰的存在,他现在也极度渴望得到那一丝视线,哪怕只是简单的一瞥。
成为管理者后再跌落回从前,就连绝望都是无力的,更何况是现在。
曾经拥有过再失去还是从未拥有过,现实和幻境分不清,这两种情况他都体验了。
到晚间,月光透不过房间,他也无从分辨究竟是哪种情况更让他不能接受。
他没有睡着,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找他了,门被推开,潮落寻声抬头,一把精致的刀被丢在地上滑到他面前。
那人背着光看不清脸,用冷清的声线解释道:“死掉就可以出幻象了”
“这果真就是幻象吧,但我为什么要信你呢”
“凭我没必要骗你,而且我的命被握在七歌·离上手里,我今天必须帮你出去”
“那是谁?”
“我、你,研究院大家的主人”
“我不认”
“管你认不认,你不自己动手我帮你”
潮落捡起地上的刀,冰冷的刀柄上有类似血管一样的脉络,他低头看了看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到底死不死?”
“你管的着吗?”
那把刀被丢回来人脚下,来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定睛想通过看潮落的神情来推断他的想法,但无奈月亮不给力,只是奚落的洒在潮落肩头,把他从衣服领口露出的景色衬的冷白。
从房间出去就是走廊,走廊每隔几步就会有一扇窗户,这里的房间都是一个朝向,只能看到落下的太阳和不远处建的高高的另一栋病院。
“我很忙,没空再盯着你了”
“那你走”
“你不从幻象离开,我走不掉”
“那你把刀捡给我”
来人不理解他一开始为什么要把刀丢回来,现在也照样乖乖捡起来递给他了。
刀在潮落手里转了一圈,安稳的被攥在手里,攥住他的人一只手搭上了来人的脖子把身位拉进。
潮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道:“咒诅,尚安”
“事实上,我没兴趣记蝼蚁的名字”
手起刀落,刀稳稳的扎进尚安的心腔,全程没抖一下,就像持有者现在的情绪一样,平静,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刀柄上的血管脉络在接触心腔的温度后跳动起来,细细的脉络里流淌着属于尚安的鲜血。
“哇,杀我的刀是我亲手递的”
尚安握住潮落还攥着刀的手猛的一拔,把刀从自己心腔拔出的同时还幻化出另一把刀,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有消散的趋势。
“你送我出幻象,我是不是也要帮助你一下呢?”
他危险的笑笑,把刀放在潮落脖子上时他又犹豫了,潮落也没有躲一下。
“不行啊,要是被知道是我杀的你的话,我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头疼的闭眼,思索着,现在说不定真的有研究院的人在盯着,他只能无力的什么都没干成就从幻象离开。
在现实中,不远处建筑的阳台上,庭芜绿头发的少年睁开褐绿色的眼睛,拿上望远镜向精神病院那边张望,局势跟他进幻象之前一样,没有逆转。
一群废物。
望远镜切换度数,尚安的视线落到废墟边缘。
奇怪,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道士从天台的门出来在他身后行了个礼。
“大人,什么时候动身”
“不知道不知道”少年玩味的声音入耳,道士有些头疼这个家伙。
“牧澈大人已经急了”
“就让他急着,没看见我现在在看东西吗?滚蛋”
尚安有些不耐烦。
道士和他说话头都没抬过,即使对面没回头看过一眼。
尚安瞧着废墟发现了不对劲,他看的这个人好像还被研究院里不少人点名过,叫什么来着,残月。
这么不好对付的人竟然有两个吗,是分身的招式还是什么?
“那个叫残月的是不是会分身啊?”
“大人,我没和他交过手,不清楚”
“问你这种废物也是白瞎”
道士卑微的生着气。
“走开,你的呼吸声吵到我了,它有一种窝囊的垃圾感”
道士:“……”md,迟早炸死你。
道士离开不久后,尚安也离开了,望远镜被他粉碎完随手丢掉,他可不希望沾了自己气息被丢掉的东西被人捡起来再用,恶心。
废墟旁,乙倾迷茫的看着潮落单膝磕在地上昏睡了些时间,一开始怎么晃都晃不醒,乙倾也累了。
他想想,潮落应该才起死回生不久,应该挺累的,需要补觉。
不对,都那样了怎么活下来的!
该不会刚刚是回光返照现在真的死了吧!
“喂!你别死啊!”
他开始拼命的晃潮落,与此同时,幻象里的潮落已经找到了残月。
尚安还在幻象的时候帮他打开了门,他带着刀在走廊上转了一圈,在跨过走廊和楼梯口的交界处时,纯白的墙壁被红光映红,墙上用灯光照出重症的字样,后面三个字因为灯的年久已经不成样了。
走过螺旋楼梯,又乱逛了一条墙上画满扭曲的漩涡的走廊,他终于看见了门外贴着残月病例的病房。
他几乎是怀着期待的心情去敲门的。
残月房间里棉花散落一地,床上也凌乱不堪,被单揉成一团被撕碎,发泄完此时才刚刚靠墙睡着,听见声响的一瞬他直接醒了,眼神、鼻息,都透露着一股不爽。
外面敲门他就砸门来回应,外面人的声音响起时他又换了一个态度,像只小狗一样老老实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对面说话。
“先别恼啊残月,是我”
“潮落”
“残月想要解脱吗?”潮落轻笑一声。
残月觉得他的这句话有别的意思,迟疑但坚定的“嗯”了一声。
“那残月想被我亲手杀死吗?”
潮落的声音入耳,残月沉默片刻才回话道:“我想见你”
“先回答我,残月”
“想,可以见你了吗?”
“我可没说你回答我就能立马见到我”
“那要怎样才能现在见到你”
“只是隔了一扇门而已,这还要问我?”
残月失落下去:“我试过了,打不烂,不然我早去找你了”
这次轮到潮落沉默了。
没事,总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