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知韵抬头,是沈烟锁回来了。
她回来时看见桌上凭空多出来的书和笔记本,愣了一下。看向围在一起聊天的三人。
顾河私看出她此刻的不解,解释道:“听说你在十一班还有些笔记什么都没有拿回来,我跟陈酒生去那边找人。刚好就去十一班帮你搬回来了,省得你再去一趟。”
沈烟锁闻言,低头开始翻桌上放着的笔记本,片刻后,嘴角微微抬了起来。看着她们。颇为正式地说了一句:“谢谢”
随后把笔记塞进书包里,朝三人挥了挥手,算是拜别。
李知韵从那会儿就一直观察着沈烟锁脸上的神色,见她唇角微勾时。便转头冲面前的两人挑了挑眉
拿对了
沈烟锁是在下午第四节课后回来的,那时的太阳已经落了山岗。天边弥漫着太阳离开时撒下的霞云,天光忽暗。
教室里的人在刚刚下课就已经全部跑去食堂抢饭了。此刻偌大的教室有些空荡荡的。
沈烟锁朝位置上看了一眼,忽然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还坐在位置上,似乎是心虚烦乱,将头发抓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再一看,是李知韵。她在写作业。
她写得认真,丝毫没有为沈烟锁突然出现在班级门口作出一点反应。只是仍旧默默低着头,抓着已经凌乱的头发。
沈烟锁没打算惊扰她,默默从手上取下中午李知韵给她的皮筋。再轻轻走到自己座位上,将皮筋小心地放在李知韵堆起的书上。全程响动极小
“你回来了”
可不知道是李知韵感官太过敏锐还是什么原因,在她刚放下皮筋的下一秒,还闷在书本里的李知韵忽然抬起了头,嗓音疲惫,似乎是累极了一样。
沈烟锁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李知韵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怜悯地洒进这间空荡寂寥的教室时,李知韵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相机。
“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说完后,或许是意识到这句话的唐突。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很漂亮”
沈烟锁没有应下她的夸奖,只是微微点头。算是默许她的想法。
“那,看镜头?”
咔嚓。
窗框的玻璃反射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爱怜地铺满沈烟锁的周身。身后是一摞摞堆起的书本,和远处的一片晚霞光景。电风扇在那时吹起她散落的长发,恰到好处地半掩去她冷清的眼眸。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为了这张照片而生的一样。
李知韵盯着相机里这张照片发愣,时隔多年以后。当她再次想起这个场景时,也时时感慨。
那时午课下课,即将进入全员午休时。她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质问她为什么这次简单的考试会掉到班级第三。她苦口婆心地说不过她,便索性在走廊上跟她大吵了一架。
当她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班级时,桌子上已经放了好几张卷子。放在桌边的水杯也正好被人打翻,水流氤湿了她刚做好的笔记。可她没有力气再与那人说话。
第二节课下课后,见旁边位置仍旧空空荡荡。忽然想起沈烟锁说的换了衣服就回来,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又不免开始猜测起沈烟锁会不会又被中午的事情影响
早知道不带她去食堂就好了
所有烦躁夹杂在心头,造成了她最后一节课被一道中档题难住决定不去食堂吃饭。
可当她一遍一遍地作斗争时,忽然抬头瞟了一眼。沈烟锁带着那天傍晚吹来的风站在班级门口。
遗落的天光散在周身,她披散着长发,换了格子衬衫的校服款式也难显老气。
再到看见照片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松了口气,所有烦躁都不见了。
题可以解不出来,考试可以不用时刻保持第一,笔记湿了可以再写。沈烟锁也并不是脆弱的人。
好似开了一汪泉眼,清凉碧透的泉水喷涌而出。一股一股地在心中流过。她心旷神怡,豁然开朗了起来。
或许很扯,但李知韵就是容易被这种稀疏平常的小事安抚。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她收起相机,问。
“王老师说我状态不太对,让我调整好状态再回来上课。”
李知韵听后点了点头,像是老王会干出来的事。
教室里热闹一瞬,又重归寂静。
沈烟锁从口袋里拿出皮筋,随意扎了个马尾就拿出练习册开始刷题。
李知韵见了,也低头开始写作业。
天色已经暗下不少,这时班上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不过都很默契地坐在了位置上开始刷题。
教室氛围如常。
直到顾河私出现在班门口
“同志们,大事情”
李知韵被他一嗓子打断了思路,有些不满地抬起头:“你真这么活力满满,明天我跟班主任建议一下。以后你当英语领读的,别麻烦杨渐清了”
“别”顾河私连忙拒绝。“我想每天多睡一会儿”
“是这样的,大家别生气。真的是大事情”顾河私本想再卖个关子,可下一秒陈酒生就出现在他身后按住他的嘴
“你走开”他将顾河私撇到旁边。“是这样的,老王说这周要周考。好好准备”
“周考……”李知韵忽然抬头,算了算日子,周考不就是……
“明天??”
“很好啊,李知韵同学终于get到了事情大在哪里啊”顾河私这会儿挣脱陈酒生的束缚,给李知韵竖了个大拇指。
“啊,可是我们不是刚摸底完吗?很劳神的”
“周考到底有什么好考的,有这时间不如复习”
“我真服了这个夏城一中”
……
李知韵也有些无语,但看在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烦了一会儿后就认命地继续低头写作业了
“哎,先别写”顾河私这会儿已经从讲台上下来,叫住了准备重新拿起笔的李知韵。
“干嘛?”
顾河私没立刻回她,只是默默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埋头苦干仿佛开了免打扰的沈烟锁:“等下跟你同桌说一声,她周考要好好考。不然会被刷出A班”
“啊?”李知韵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沈烟锁,又看了眼顾河私。
“她不是第一考进来的?这也要搞这个?”
李知韵有些不可置信,但顾河私看着又实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老王说的,她……休学快两年了。情况特殊……而且A班加人本来就不合规……怕别的班的看这就一窝蜂地想挤进来,有怨言。所以安排她跟咱一起考一次。”
一会儿后,看着李知韵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顾河私又补充道。
“怎么?你还不相信人家?”
“哪有。你少加醋。之前没有过这种事情,我第一次见惊讶都不行?”
“那不就是了,交待一句。剩下的看人家造化了”
李知韵听后,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烟锁。见她仍旧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写作业,好像外界的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任何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一般。
她踌躇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先碰一碰沈烟锁的手肘。
“沈烟锁,你……”见沈烟锁被她拱得抬起了头,她连忙转头准备跟沈烟锁说这个消息。
“我知道”沈烟锁忽然打断了她。
“我能考到”
李知韵被沈烟锁折服了
要不说人家休学了摸底还能第一呢。
夏城一中晚自习开始的时间晚,放学也晚。等到李知韵写完卷子时,上课铃才刚刚响起。
她伸个懒腰,顺道撇了眼旁边的人。
“不是?沈烟锁呢?”见没人,她转过身问杨渐清。
“刚被叫走了”杨渐清打了个哈欠,懒懒回道。
“又叫走”李知韵捏了捏脖子,有些无奈“那我去上竞赛课了,陈酒生你把顾河私叫起来。叫他跟我一起去。”
“行”
李知韵再次看见沈烟锁是在去往五楼竞赛班的路上。彼时她正从校研二教室里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和男人。
还有教导主任。那一对应该是她的父母吧。
妈妈长得像,爸爸不像。果然,像妈妈更好看。
她莫名想着,又晃了晃脑袋。跟从身边经过的沈烟锁打了个招呼。
“哎,你这个月还不回家啊?”或许是也猜到了这一层,顾河私突然问道。
“不回,回家挨骂?”李知韵没好气。
“那快入夏了,你那不得热死?”顾河私担忧道。
“你地下室下雨天不也烦死”李知韵答。
“不是,地下室夏天凉快啊。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