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怎么一头撞进了顾朝年怀里。
粉色的小花被将他彻底盖住,源源不断的热气混着蜜桃味沐浴露的清香从他的胸口传出。
他垂眸去看怀里的人,正对上她艰难地睁开眼皮,“……顾朝年?”
“是我。”
眼皮上下打架,睁开不过两三秒又很快合上,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余才彻底放心地闭上眼睛,一头歪倒在他怀里。
头发将脸都盖住,沈余浑然不觉,心里只记得一件事,“顾朝年,我以后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吗?”
“怎么了?”
将她的头发都拨到耳后,顾朝年放低了声音问。
沈余的意识溃散,提前想好的理由忘得一干二净。
发丝在他指尖变得格外顺滑,又将一缕发丝捋顺,他听到胸口处传来闷闷的声音,“不想去。”
顾朝年的手一顿,继而又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阿余是不喜欢周医生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如果是清醒着的沈余或许能听出这句话别有深意,可此刻她只觉得烦,更讨厌他的刨根问底。
“我就是不想去。”
怕他还要问,沈余揪着他的胸口的衣服,将脸埋了进去,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顾朝年一僵,喉结飞快地滑动两下,再开口嗓音已经有些哑了,“阿余,你先出来好吗?”
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在违背自己的生理本能将人往外带。
沈余真的已经彻底失去意识,完完全全地昏睡过去,察觉到身旁有什么东西打扰她睡觉她只想躲起来。
于是将脸埋得更深了。
顾朝年在被子里待了好一会,身上的寒气早已消散,身上的热气仿佛能将人烤熟。好在冬季的衣服并不薄,隔着一层米白色毛衣,沈余脸颊贴着的位置刚刚好。
暖融融又柔软。
她只觉得,今晚的枕头格外舒服。
顾朝年却不这样想。
喜欢的人埋进他的胸口。
香香的、软软的。
即使隔了一层布料,对他而言,也太过煎熬。
他甚至不敢动,只能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阿余。”
像是有蜜蜂在耳边嗡嗡乱响,扰人清梦,沈余手上捏着“被子”,习惯性地掀开蒙住脑袋。
柔软的发丝从手中滑落,毛衣的下摆陡然被掀开,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了进来,顾朝年呼吸一窒。
温热潮湿的呼吸落在他的胸口,又顺着腹部的肌肉线条悄悄向下。
如果他们是真正的夫妻,顾朝年会毫不犹豫地将人揽进怀里,将他们之间的每一寸缝隙都填满。
可他记得沈余被催眠时说的每一句话。
她不喜欢他。
他们是假夫妻。
甚至她讨厌他,讨厌到她宁愿假装失忆也不想再记得他。
她不喜欢他,他可以努力去让她喜欢上他。
可如果是讨厌呢?
要放她离开吗?
曾经的信誓旦旦仿佛在刹那间烟消云散,顾朝年略微僵硬的手也不知该落向何处,只能绷紧肌肉避免更多的亲密接触。
毛衣凸显出沈余单薄的轮廓,他的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到她的身上。
同一床被子、同一件毛衣;
将她和他层层包裹住。
彼此唯一的距离是他强忍着绷紧肌肉空出的不到一根手指粗的距离。
每一次小心翼翼呼吸时又总是忍不住想,如果真的讨厌他应该无法接受这样亲密的距离。
“……阿余,你其实也没那么讨厌我吧。”
这个念头每冒出一次,呼出的气体就灼热一分,胸口的起伏也就大一分。怕控制不住,他只好后退一点。
彻底熟睡的沈余已经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感觉到温暖舒适的枕头在一点点远离自己,她伸出手,一把将枕头拽回来。
终于能够放松喘息的顾朝年刚吐出一口浊气,浑身的肌肉也才放松下来,忽然一只小手伸过去贴在了他的腰后方,轻轻一个用力,他的身体向前倾。
努力维持了许久的安全距离消失顾朝年尚未来得及懊恼,紧接着,一个濡湿温暖的唇印上了他的胸膛。
“唔……”
血液急速上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顾朝年不可控地喘息一声。
沈余睡得很安静,之后再没有别的动作了。
顾朝年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吐出气体的时候会拉开一点点缝隙,却在他吸入气体的时候重新贴上唇瓣。
若有似无的摩擦仿佛一个个轻吻,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顾朝年却仿佛已经被折磨疯了。
眼睛中充满了红血丝,隔着一层厚重毛衣看着自己怀里的人。
看了很久,喘得更久,最后他似是放弃抵抗一般闭上眼睛,一直无处的安放的手慢慢、慢慢地落下来。
隔着一层布料落在沈余的肩头。
将人一点点揽进怀里,温热的唇瓣紧密无隙地落在他的胸膛上,不再是若有似无的轻吻,而是独属于他的吻。
如同一块印章透过他表层的肌肤在心底打上了独属于她的烙印,空了一块的心也因此被骤然填满,灵魂也随之轻轻震荡着。
残缺的心和灵魂同一时间被补充完整,顾朝年舒服地叹慰一声。
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再想着放她离开。
*
沈余醒来的时候自己正睡在顾朝年的怀里,这样的场面这段时间已经见惯了,她也早没有当初那么惊讶。
她一动,顾朝年也跟着醒过来,抱了她温声说,“早安。”
很快将她松开,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歪着头看着她。
沈余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也许他是在等她说早安。她试探地开口,“早安。”
男人立刻露出一个微笑,他揉了揉她的发顶,“今天想吃什么?”
沈余想了想说,“三明治吧。”
“好。”男人站起身,正准备去洗漱,沈余忽然看到他身上竟然穿着昨天的衣服,“你昨天穿这个睡的吗?”
“昨晚回来的有些晚,忘记换了。”顾朝年停住脚步,略带歉意地回头看着她,“抱歉,弄脏的被子和衣服我一会儿会洗干净。”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隐约记得昨天是她将他拽到床上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不记得了,本想问问顾朝年发生了什么,想想又觉得没必要,“算了,你去洗漱吧。”
顾朝年点点头去洗漱,他出来后沈余紧随其后去了卫生间。将身上的脏衣服随手扔进脏衣篓,沈余忽然想不起她昨晚有没有和顾朝年说心理医生的事情了。
直到洗漱完,沈余也没想起来,看来只能一会儿问问他了。
在沈鱼的指导下换好衣服,她又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一边化妆一边和沈鱼聊天。
有了昨天的基础,今天的时间比昨天缩短了一点,画好妆出来顾朝年的早饭也做好了,他告诉她先吃,他要去洗被他弄脏的被子和衣服。
卷毛跑过来围在她的脚边,她一只手拿着三明治,另一只手揉了揉卷毛的脑袋。
心里一直记挂着心理医生的事情,沈余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去洗衣间找顾朝年。
洗衣机轰隆作响,顾朝年手里搓洗着一块浅粉色的布料,走近了一看,竟然是她昨天脱下来的内衣。
布料被水浸泡后甚至没有男人的巴掌大,攥成一团握在他的掌心。
“顾朝年!你在做什么!”
沈余惊呼一声,顾朝年转头看着她,“我在洗衣服啊。”
那团布还被他攥着,说话时一脸得理所当然。
她涨红了脸,强忍着羞愤说,“那是我的内衣!”说完,一把夺了过来。
顾朝年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恰好洗衣机嘀嗒一声,他将烘干好的被套,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晾在阳台上,看着男人熟练的动作,她的心中有一个猜测,“顾朝年,我之前的衣服不会也都是你洗的吧?”
顾朝年手上的动作一停,尴尬地碰了碰鼻尖。
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了。沈余眼前一黑,“为什么?”
之前家里有梅姨,梅姨走后虽然家里没有居家保姆,但是仍然会有人定期上门料理家务,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亲自动手。
一日三餐还不够他忙的嘛,怎么还会有时间帮她洗衣服。
“你的东西我都不想别人碰。”
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到地板上,两个之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半个小时后,客厅内。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好,沈余严肃又郑重地为他灌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思想,尤其是她自己的内衣她可以自己洗。
顾朝年全程缄默,直到最后沈余问他听明白了没有,他才嗯了一声。
内衣的事情处理好,沈余终于想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我昨晚有没有和你说自己不想再去看心理医生了?”
“说了。”
“那你怎么说?”
沈余握紧了凳子的扶手,怕他不同意更怕他掉好感度。连忙又补充,“我虽然不想再去看心理医生,但是我觉得他最后说的那个情景重现治疗方法还是比较靠谱的。”
“你觉得情景重现靠谱?”顾朝年略带惊讶地看着她。
“是啊。”沈余点点头,“所以我们先按照这个方法尝试着恢复记忆,就不要去看心理医生了,你觉得怎么样?”
她自觉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谁知道男人却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偏偏好感度又没什么变化,直到看到她心有些发虚,顾朝年才开口。
“好啊,你想重现哪段的记忆?”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当然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段了。”
她已经和沈鱼商量过了,周心安虽然不靠谱但是情景重现治疗的方法确实有点用处,通过重现这五年顾朝年对沈鱼的心动瞬间,想必攻略任务很快就会圆满完成。
怕他没懂她的意思,她又补充,“就从我们结婚那一年开始吧。”
顾朝年收回手,脸上是她常见的温和笑容,“好。”
*
当天晚上,顾朝年拨通了周心安的电话,“催眠的事不用再准备了。”
“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吗?”
周心安以为是又发生了什么,结果顾朝年只是说,“没有,阿余不喜欢。”
电话那头咒骂了一声,然后问,“那我就还像以前一样,只关注身体健康状况呗。”
顾朝年嗯了一声。
快挂断电话时,听筒里传来周心安嘲笑的声音,“顾朝年,你真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