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空气清新,正午的阳光明晃晃落在围墙,庭院的门虚掩,一位中年正omega挽起袖子,将花盆放在窗台下。
身后脚步声传来,身形高大的beta站在门口,递过来手里的杯子。
闻讯齐文生起身,他伸手接过,手指上的戒指闪光,“阿义,怎么下来了?”
男人指了指嗓子,又比划了一下齐文生。
齐文生一笑,“不碍事,已经不疼了。”
他将空杯子放在一旁,摘去围裙挂在一边,“齐雨这孩子也真是,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男人默不吭声,他比划了一个数字,齐文生一愣尔后无奈,“一个月啊。”
杭朋义陪齐文生坐在走廊,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自从齐文生脱离噩梦般的年家,他带杭齐雨来了宁乡镇,遇见世代以木工为生的杭朋义。
“我们改天去宁城看看他吧,那孩子最近有些偏激,我怕他做什么傻事。”
杭朋义点头,齐文生蹭了蹭他的额头,“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还没等杭朋义思索,门外响起汽车鸣笛声。他们偏头看去,在看到站在门口的杭齐雨,齐文生亮了眼睛,“齐雨?刚说到你就回来了,坐车累了吧?快进来,正好做你喜欢的菠萝饭。”
来人正是杭齐雨,不等他走近,齐文生注意到他身上价格不菲的衣物,“这是你买的?挺衬你肤色。”
脸上化有浓妆的omega没有吭声,他躲过齐文生的手,站在小院另一边。
“齐雨?你又在使什么性子。”
“哎呀,当年大名鼎鼎的齐大设计师,现在就在荒郊野岭里种种花浇浇水,这要让往日的同行看到了,岂不是笑掉大牙了呀?”
女声带着讥笑,尹静汶下车,她身上披条羊毛披肩,发现走廊下一直沉默的俊朗男人看来,她不禁整了整流苏。
杭朋义收回目光,他跟齐文生比划几下,齐文生忙嘘声,“不礼貌,下次不要这样了。”
虽然看不懂杭朋义的手势,但尹静汶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她清了清嗓子,看向从学生时处处压自己好几头的齐文生。
“怎么?还找了一个哑巴?”
听她这句话,原本只是对尹静汶爱答不理的齐文生冷脸,杭朋义伸手将他护在身后。
“嘴巴放干净点。”
尹静汶遮住嘴巴后退,“几十年不见还变凶了。”
他懒得搭理这个女人,齐文生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杭齐雨身上,“你怎么会认识她?这一个月你去哪里?怎么都不知道发一个信息,不知道我跟你父亲都很担心你吗?”
杭齐雨抬头看着皱眉的齐文生,和他身前一裤腿木屑的杭朋义,又想起年家的富丽堂皇,厌恶不禁从眼底蔓延,他别过脸,“他才不是我的父亲。”
听到这话杭朋义一愣,齐文生脸色一沉,“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本来就是!”杭齐雨有了报告和尹静汶撑腰,他昂头从兜里掏出份鉴定报告,“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我是她跟宁城首富年家,年宏富生的儿子!”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齐文生愣在原地,怔怔地看向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如果不是杭朋义在身后支撑着他,齐文生都要一头倒在地上。
尹静汶第一次见齐文生失态,多年来压在心头的恶气与憋屈终于得到宣泄,她吊梢眼里的得意快要塞满整个小院,“师兄,我的孩子你照顾得真好,可你的孩子,孤零零一个人在年家受尽了苦头。”
“你绝对想不到,他年幼时有多少次差点丧命。”尹静汶拢了拢披肩,她勾起嘴角,“一开始他还会跟在我身后叫妈妈,直到被盈盈推下楼梯,一个人哭了小半夜,才开始不再往我身前靠。”
“老师和师娘只生了你一个,所以你不知道在三个孩子的家庭里,存在感最低的孩子会过得有多惨。你每日都尽心尽力接送杭齐雨上下学时,他无论刮风下雨都要骑好久的车子回年家。”
齐文生面色苍白,他的手青筋暴起,尹静汶笑得更开心了,“你还记得你怀他那天,种下的那棵树么?你现在去还能看到树底下的两块印记,那是他被年宏富罚跪,跪出来的。”
“只需上点眼药,年宏富便对他非打即骂,不愧是大山沟里出来的男人,又自私又敏感。”
“就因为打碎了一个不用的破玻璃杯,他被年宏富扣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也不知道他那段时间怎么熬过来的。哎呦,还是长身体的时候,瘦瘦巴巴的像个火柴棍。”
尹静汶扫了眼这个不大但处处温馨的小院,她虚情假意地感叹,“可惜啊可惜,年宏富赶走了他唯一亲生的孩子。”
她盯住齐文生愤怒的双眼,“你知道么,他跟年桁说过,只要年桁攒够了二十万,他便跟年桁断绝父子关系。十年过去,你猜他攒多少了?”
“不愧是齐设计师的孩子,一个道理死认到底。被年宏富赶出去了也不肯低头,孤零零地住在老旧小区里,年家堂堂的二少爷,衣服还得趁商场搞活动时买一两件反季外套。”
听到这里,齐文生恨不得撕破尹静汶虚伪的脸皮,他怒火中烧,连余光都不肯留给杭齐雨。养大尹静汶与其初恋的孩子,痛苦不亚于清洗标记的那三天。
“他在哪?!”齐文生怒吼,见齐文生气得发抖,杭朋义忙抱紧他,一向平静如水的鹰眼也染有愤怒。
尹静汶也被突然暴怒的齐文生吓了一跳,她不禁后退几步匆匆掩住小半张脸,“具体的地址我真不知道,再往下查所有信息的都被人抹去,无论怎么找都查不到了。”
“你们当年在医院,到底做了什么?”
齐文生拍了拍杭朋义的小臂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那只是一家小医院,都能被你们买下来,只为了去换我的亲生孩子。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做这种事,这不像你。”
杭齐雨愣住,他从未见过齐文生这般神情。就算他当年做了极其过分的事,齐文生也只是淡淡一笑去帮他收拾烂摊子,现在却因一个从未见面的孩子失态大怒。
年桁年桁年桁!
这个名字出奇的耳熟,杭齐雨拼命在脑海中过滤名单──景淮言在意的男人也叫年桁,他到底是谁?自己到底从哪里见过他,快想起来!
霎时,一道光照亮了混沌的记忆,杭齐雨猛得回想起在淮庄见到的男人,白得晃眼的皮肤,过长盖眼的刘海,还有走路时不知从何说起的熟悉感。
他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杭齐雨站在原地面色惨白,他终于知道景淮言口中年年的相貌──就是那晚在玻璃栈道见到的人。
尹静汶告诉他,年桁是一位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基因等级极低的劣等alpha,而不是杭齐雨认为的beta。
“刚出生的alpha和omega的外貌差距不大,更何况我提前打听了你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胎记,这一切不就理所当然地发生了,要怪也只能怪你离开得太匆忙,不知道再检查检查。”
尹静汶无所谓地耸肩,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愧疚,“锐宁可是转移不少年宏富的财产,年家上上下下就是一个空壳。等拿下最后一个项目,也该让他尝尝家破人亡是什么滋味。”
“啪──”
鸡蛋磕在碗边,金黄色的蛋液流出,年桁快速搅动后慢慢倒入煮沸的锅里。等蛋液成了棉絮状,他加入些许米酒,最后撒了点红糖。
在年桁做这些的时候,祁念柏的视线全程没有从他身上离开。灯光照在年桁身上,为他腰肢勾勒出一道浅色金边。
这不禁让祁念柏回忆起高三毕业那晚,年桁青涩又懵懂的回应。
抽烟机停止工作,蛋汤放在祁念柏面前,里面映着一小盏亮晶晶的灯光,摇摇晃晃的像是水里的月亮。
“尝一尝吧,味道应该是差不多了。”年桁端坐对面,神情严肃的像是在进行什么大工程。
勺子放在祁念柏手边,这是年桁第二次为祁念柏做蛋汤。第一次年桁没有听到评价,所以他内心有些忐忑,“好喝吗?”
蛋汤入口顺滑,丝丝甜意缠绕住祁念柏心脏,像是被年桁小心翼翼地捧起,他柔和了眉眼,“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啊?”
祁念柏也不急,小房子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年桁怔怔地盯着他眼角的笑意,尽管面色热得快要烧起,可年桁依旧不肯移开落在祁念柏眉眼的视线。
他顿了一下,踌躇不安地开口,“有的。”
“嗯。”
小碗里的蛋汤见底,年桁摸住自己右手无力的小拇指,鼓起全部勇气问出压在心中五年的疑问。
“高中毕业的聚会,我喝了酒,只能回想起一点点片段。”年桁磕磕绊绊地说出一直困扰自己的痛苦,他轻声询问,“那天早上,你怎么突然离开了?”
年桁的父亲是年宏富与齐文生,兄妹俩和杭齐雨是尹静汶与她初恋的孩子。
年宏富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自己都不知道(doge
与其说他厌恶年桁,倒不如是厌恶年桁温柔的性子,因为……嘻嘻:-P秘密。
今天下雪了,好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