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事情都安排妥当时,时间悄然来到酉时,宋玉衡在下人的服侍下早早的换好更为柔软的便服,外头又下起了大雪,里头的地龙却是烧的火热。
他躺在由狐狸毛铺满的摇椅上,听着成源讲书,无论是什么书,他都会听上一听,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视,这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的爱好。
有时成源读的并非那么准确,时不时就会卡顿,但这也并不妨碍宋玉衡听书的热情。
摇椅不断摇晃着,就如现在宋玉衡的心情一般,有些许烦躁,但很快就磨平了。
如他爹所说的,什么事情都不管,在他看来也不行,就怕万一,万一皇帝什么都不做,三公主也不闹,那这桩婚事岂不是就这么......成了。
怎么做才能把这桩婚事取消,又不会连累家里,着实是难想。
主要还是他不想成婚,其一,自己现在眼睛看不见,成亲就是拖人家公主下水,其二,他无法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因为没来这个世界之前的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和女人结婚,可能还要干那种事情,一时无法接受。
想到这里,宋玉衡闭上眼轻叹一声:“世事无常,顺势而为吧。”
冬日清晨的寒冷就如一把尖刀,刺得人直叫痛,可以他今日不能待在暖屋里听书下棋,而是得早早爬起穿戴,参加今日的李府寿宴。
原本宋玉衡还能在府里休息几日,可惜来京途中因为暴雪,而不得不在驿站多停了几日,导致到达京都的第二日就得去参加寿宴。
此时,成源正站在门外,准备抬起敲门的手一下就停在半空中,那门从里面打开,门后头正是刚刚起来的宋玉衡。
“爷!您怎么现在就起了,还需再睡会儿吗?离寿宴开始可还有些时间。”成源询问道。
宋玉衡则是瑶了摇头拒绝:“左右不过多睡半个时辰,早起清醒清醒也好,帮我洗漱穿衣吧。”
“吩咐厨房的人上早膳。”成源朝左边的小厮吩咐道。
太阳已经悄然升起,冬日里的暖阳随着窗户被分割成无数形态,照射进屋内,为房间平添了几丝温暖气息。
成源待宋玉衡吃完,便着手替他更衣,因为是外祖母的寿宴,穿着上不能太过隆重,也不能太朴素,所以成源特意选了件竹青色,朴素的颜色加上精美的绣工,穿在宋玉衡身上最合适不过。
一人穿衣,四人服侍,花了不少时间,在成源拿出那厚重的披风时,穿戴才算结束。
时间差不多,主仆二人开始启程,走时宋玉衡还不忘问了句贺礼的事情,在听到一切妥帖后才放下心。
只是走到马车旁,听见齐迟的声响,宋玉衡才记起昨日当街拦车的姑娘。
“那位娘子还在东苑?”宋玉衡开口朝着两人问道。
“是,那娘子说想亲自向您道谢,所以还在东苑等着。”齐迟回道。
“你待会儿吩咐人去告诉她,不需要向我道谢,问问她今后想要如何生活,若是想留在府中,便给她找个差事,若是想出去,便把那卖身契还给她,顺道给她找个营生,好让她安稳度日。”
宋玉衡给蓝音选了两条路,也是看她实在可怜,这个时代的女人,是男权社会下的附属品,可是时代的洪流太过猛烈,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不足以改变,只能是遇见了多帮助些。
他们出门的时间其实不算早,街上的小摊小贩和早起买菜的人早已将街道堵满,马车的行驶速度算是龟速,就这样,宋玉衡伴随着外头吵闹的声响小憩了一会儿。
等再次睁眼,马车已停在林府大门外,门口挂着红飘带,四五个负责接待的小厮正把一些客人往里带,看着热闹至极。
由于是老太太的寿宴,大多数来参宴的宾客都带着家眷,男宾与女眷在进府后就被分了开来。
大门口,就在宋玉衡下车后,就见那正站着迎宾的国字脸男人,阔步朝他走了过去。
“小侄儿来啦!快让舅舅看看,有没有健壮些!”林德其说着,手掌用力拍了拍宋玉衡的肩膀,没见他晃动:“不错!身板练的不错!看来你爹没少操练你。”
林德其嗓门大,说话的动静照他那些同僚说就是,隔着三条街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可不就引人注目了,一瞬间,宋玉衡感觉到无数的目光正朝他看。
宋玉衡求饶般,赶紧让自己舅舅先带他进去:“舅舅,咱们还是先进府再说,外头不方便说话。”
听自家侄子这么讲,林德其转头看了眼四周,当他看过去时,众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天,看地,看风景。
“是舅舅疏忽了,走走走,先带你去见你外祖母,她可是时常念叨你呢!”
说罢,林德其带着宋玉衡一行人走进府内,虽然他看不清,但走路的时间不算短,七拐八拐的,穿过一个花园,再走过两座楼台,才到达一座小院外。
刚推开小院门,院内是一些下人正在做装扮打扫的事务,宋玉衡被林德其带进里屋后,林德其便要回去继续迎客。
里屋坐着许多人,说的仔细些是坐着许多女眷和一两个孩童。厚重的门帘阻隔了屋外的冷空气,屋里暖和不知多少。
在宋玉衡进屋后,屋子里寂静了片刻,片刻后,坐在高位上的老太太先行出声,那正是宋玉衡的外祖母,虽到古稀之年,但身子骨还是硬朗结实。
“是卿哥儿?!快快来祖母身旁坐下,让祖母瞧瞧这么些年有没有变样。”老太太的声音中气十足,倒一点都不像七老八十的人。
宋玉衡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在成源的搀扶下请安行礼后,这才起身来到老太太身边。
待宋玉衡走近,老太太用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嗯,确实变了一番模样,这是越来越俊俏了,以后这模样得惹得多少京都的小娘子心花怒放啊!”
老太太放下手,朝着屋内众人爽朗的笑道。
“怀卿把爹娘的优点都继承了,可不是越来越俊俏!”坐在一旁的妇人笑着打趣。
“外祖母夸赞过甚,这样怀卿可是会自负的。”宋玉衡接过老太太的话茬应声答道。
老太太听完,指着宋玉衡笑:“你们瞧瞧,这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嘴巴利索不少呢!”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道袍,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掀帘而入。
“让我看看是谁来了,惹得奶奶笑声连连。”
少年说话带着笑意,大步朝着老太太的方向走,等到了老太太身旁时,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宋玉衡。
老太太笑意盈盈的看着宋玉衡说道:“这是你大舅舅家的小儿子,林泽清,字元连。”
然后又指着宋玉衡转头朝林泽清说道:“这是你姨母的儿子,宋玉衡,字怀卿。怀卿刚到京都,你有空带他到处转转,但不可去那烟花柳巷之地,他可不与你一般,知道吗!”
“在您眼里,孙儿就是那样的人,而且奶奶怎么知晓表兄不喜欢,昨日我还听闻表兄为了一风尘女子,当场拿出五百两呢。”林泽清看着老太太撇了撇嘴说,不过说话的声线是越来越小。
宋玉衡乖巧的站的笔直,面带微笑的听完后,心里不禁感叹:怎么......还翻倍了?
“你给我闭嘴,卿哥儿昨日才到京都,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与你讲了多少次,传闻当不得真!”老太太说着,还那手中的木棍敲了下林泽清的小腿,力道嘛......倒是不重。
不过林泽清是个会碰瓷的,连声叫痛,最后老太太硬不过,给了些“抚恤金”,这才止住闹剧,而林泽清拿着钱袋子,屁颠屁颠的跑了。
在场的女眷们见状,一个个都捂嘴偷笑。
“让卿哥儿看笑了,元连从小便是这幅德行,只有他爹才能管的住他。”
宋玉衡看不清,但听的一清二楚,听的入神,愣了一会儿才回道:“不会,表弟如今才不过十四,还很年幼,我在家时,也常常被父亲教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