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傲娇狂缠上后 第47章 泪水滑落

女孩站在那里，忽然轻轻笑了，笑的极酸楚，马车外的火光隐隐照射进来，照亮了女孩垂下去的低眸，谢浪闻只觉得世上的万事万物不如女孩眼中的悲伤半分，她仍是温柔的推开他的手，像是在和他告别。

他被那决绝的态度刺痛了眼睛，即使是那天得知她对他没有感情也没有如此的心烦意乱，心中空落落的，看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慢慢投射过来。

这一瞬间他不知怒从何起，向马车前等候人怒喝：“给我等着！”

天子的命令，这满京城之中敢于公然违抗的也只有他谢浪闻。

那道车帘立马被放下，女孩暗淡的神采遁入了黑暗，他终于舒服了一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过来。”

许久都不见她有所动作，连一丝动静都无，他终于等到有些不耐烦，又复将烛灯挑亮，却一瞬间惊住了。

平霓早已落泪，面孔上留下来的泪水画点为线，显然是哭了好一会了，但是她却哭的无声，像是内心的痛苦终于无法抑制，连鼻头都压抑的通红。

他愕然许久，才终于明白这些日子他对于她的感情早已是到了悬崖边上，只是那一夜过去，她又从悬崖边上。回到了平地。

不通情爱的人，就连拥有别人的爱都会害怕。他步步紧逼，她又被逼至悬崖边上了。

她是可怜人，始终错的人，只有他而已。

平霓悄悄的擦干泪痕，掀起一角车帘，火光映照着她那令他心碎的脸，轻飘飘的说道：“公子先前已是极错，从今往后，千万不要再犯那样的错了。”

说完，她便跳下马车，被宫中来的人带走了。

朝乾宫

皇帝一天饮宴，早已是疲乏了，从屏风后走出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男子端着香案，案上宝匣之中，只放着一枚眼珠大小的丹丸。

皇帝一口吞入，不一会便恢复了精神奕奕，朝着那男子笑了笑，男子便不再多话，退至一旁。

宫门大开，外面的太监窃窃私语，如今夜已深了，他们都以为万岁爷早已入睡了，却没想到万岁爷就在朝乾宫中悄悄听着他们的对话。

“听说李总管出宫去了，那么晚了出宫干什么？”

“说是万岁爷瞧上了谢侯爷家中的小丫鬟，现在特别派李公公前去请了。”

对面那太监唏嘘一阵，小声说：“万岁爷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

“那可不是，你可别不信，这满宫的嫔妃平时可不是吃素的。”

在后宫之中规则甚严，但是偶尔遇上奴才编排主子，最多不过打骂一顿，不会重罚。

辛帝缓缓行至门前，他轻轻的笑了，几个心腹宦官一见到他这种笑容就暗道不好，果然见他摆了摆手，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向外面看了一眼，说出的话却让人汗毛直立：“全部杖杀，即刻去做。”

他向来雷厉风行，决定好的事情立即就要看到结果，为的是避太后的耳目。

今日之事，绝对不能被太后听到一丝一毫的响动。宦官领命出去了，不一会外面便一丝声响就没了。

平霓跟着小太监入宫，夜晚宫道阴森，寒风阵阵，小太监带着她一路避人耳目，走入朝乾宫中。

她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上首坐着的辛帝皱眉看了她半晌，终于叫她起身入座。

她抬首起身的那一瞬间，辛帝皱着的眉终于缓缓松开，他往御座上一靠，声音平静威严：“你是玉妃的孩子。”

平霓一惊，白皙的面孔划过几分不解，昂首直视着御座上的男子，

天子单手敲着案几，在慢慢思虑过去，他陈述道：“绝对不可能错，你和你的母亲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平霓愕然，玉妃居然是自己的母亲？辛帝补充道：“朕见过她，那年春花落雨，太后宫中修缮，你母亲带着你前去请安，朕远远的就看见那清秀端丽的身影，已经十数年矣，朕还是记得如此清楚。”

他清清叹了一口气：“你母亲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惜落到了太后手中，很快便被逼的香消玉殒了。”

平霓心情无法宁静，她期期艾艾：“母亲，就是前朝玉妃，那我是——”

辛帝平静的说：“你，便是末帝的女儿，孝音公主。”

平霓几乎不敢相信，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弄得麻木不堪，张着嘴巴看着辛帝，想要吐露出一两句话，可是嗓子里像是填了棉花，她发不出声音。

“你不用着急说话，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朕不会杀你。就算是前朝的公主，朕也早已厌烦了杀戮，朕会为你网开一面。”

平霓颇感意外，屏息凝神看着上首的人，辛帝注视着她，低叹一声：“是你和你母亲，让太后走上了作孽多端的路子。”

平霓不解：“我与我母亲，何罪之有？”

皇帝深处朝堂之中，每天面对那么多人的眼睛，他的表情具有强烈的迷惑性，平霓认为大多都不可信，但是她还是清楚的看见，辛帝面上闪过的欲言又止。

辛帝明明知道此事的真相，却不愿意告诉她。

母亲到底知道了什么，宁妃知道这些事情，不愿意告诉她，太后知道这件事，蓄意隐瞒于她，就连皇帝，也不会告诉她母亲身上藏着的真相。

母亲到底知道了什么？

女孩面容迷惑，目光澄澈的向上首看去，朝乾宫乃是国君理政之处，上方灯火通明，悠悠照亮了皇帝犹豫不决的面孔，他细细思考了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简短的说：“朕只有给你两条路可走，你要细细想清楚。”

“第一条路，你留在京城之中，太后肯定不会放过你，我想她早已找到你了吧？”

他尖利的眼光如同利剑般戳刺过来，平霓猜测后宫中定然也哟皇帝的眼线，皇帝早在太后召见她的时候，便猜到了太后的用意，只是太后的用意，时至今日，平霓也不知道是什么。

和小时候的记忆有关——太后到底要她记起什么？

女孩无所畏惧的点了点头，辛帝才悠悠开口，继续说下去：“太后不会放过你，我知道你患有失忆之症，若是你想起来那件事，在告诉太后之前，我便会杀你。”

平霓脸色一变，这皇帝先前分明说不会杀她，现在又因为那件事要对她痛下杀手，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女孩眼珠流转，冷冷的指示上首的帝王。

辛帝感到女孩身上散发着冷冷之气，也向她看来。平霓丝毫不慌：“陛下都能容忍我这前朝余孽存在于世间，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容留母亲知道的事情？”

她冷不丁想起了谢浪闻手中那封太后和钰王的信件，猜测到：“我母亲所知道的秘密，看来对于陛下，有着千丝万缕的影响？”

辛帝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女孩，叹了一口气，却是直接承认了：“是又如何？”

他狡猾如老狐狸，不会让人如此轻易就看穿，立马补充道：“不是又如何？”

平霓冷笑两声，对上天子高傲的眉眼，两人对视半晌，女孩悄悄问道：“第二条路是什么？”

究竟是玉妃的女儿，那张和玉妃一模一样的脸让辛帝莫名有些压力，女孩调转目光，他立即松了一口气：“第二天路很简单，朕会安排你，从镇北侯府中死遁，让太后查不到你的消息。但是你得离开京城。”

平霓立在原地良久，思虑道：“离开京城，去何处？”

辛帝察觉到女孩内心有几分动容，笑着说：“随你，但是离京城越远越好。最好此生都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想起。”

他害怕她想起那些前朝密室，一个已经死去的国度，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他本是谋反之人，对那些正统嗤之以鼻，也不看重，到底有什么害怕的？

辛帝看了女孩皱眉沉思良久，猜到她心中想的内容，冷冷出声：“朕劝你还是少想为妙。”

平霓轻轻作揖：“请陛下给我一些时日，我会尽快给陛下答案。”

辛帝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回侯府的路上，平霓精神恍惚，感觉自己明明清醒着，却像是做了一场梦，她掀开马车侧面的车帘，听到闹市的声响，果然眼前已经是醉仙楼了，醉仙楼——醉了便能成为神仙吗？

女孩自嘲的轻笑，她一寸一寸抚摸过眼前的图景，醉仙楼的明亮的样貌转瞬即逝，马车行进的飞快，又拐入一条漆黑的小道。

这人间的一切，都是转瞬即逝，平霓莫名的恐惧，她忽然察觉到自己只是生活在这一刻的人，她既恐惧之前的生活，也恐惧以后的生活。

什么前朝公主，什么孝音，都像在茶楼听到说评书的人，花几文钱便可听一大段，她喝完一盏茶，评书也讲到尾，她听得心满意足，离开茶楼，慢慢踱步回家去。

真希望是这样，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现实。可是眼前却不是梦境。

女孩一路上都神思平静，一阵微分吹过，带来一些初夏的潮气，她忽然惊醒，和谢浪闻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还是个冬天。

那就在这个夏天永远的分别吧。

她合上车帘，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两行清泪静静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