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throom（浴室）[无限] 第4章 请慢用

“哟，人来齐了，应该可以起菜了吧？”

瘦高小黑人说话带着川渝口音，梁木生进入包厢之后瞥了他一眼，没有着急坐下，反倒不疾不徐地打量这间包厢。

包厢装修的偏中式。中间是一张红木圆桌，上面是一块白色裂纹大理石转盘。椅子都是配套的高背红木椅，椅背中间实心两边镂空，实心部分雕着梅兰竹菊等不同图案，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同。三面墙上砌着装饰性的窗棂，里面还有一些颇为古典雅致的小景观。

梁木生也是去过几次中式私房菜馆的人，这么一套装修一定价格不菲，当然，来饭馆不是吃装修的，菜品嘛，好吃是好吃，就是性价比不高。

“8016，快来坐啊。”3333已经坐下了，拍拍旁边的座位，位置刚好是那个川渝口音男的旁边。

众人齐齐看向他，梁木生坦然，反倒不慌不忙地打量着众人。

除却刚刚一起进来的三个人，包厢内还有六个人。

“进来就坐下。”语气带着不容质咄的命令，那个川渝口音男右手边的小黑人开口道。

那个小黑人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从外形看五大三粗，甚至比刚刚在大厅袭击梁木生的男人还要强壮，正抱臂靠背坐着。

梁木生没说什么，现在还不是起冲突的时候。

待他坐下，那个肌肉男又发话了，“先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吧，逆时针，从我这开始，我是C056680423。”

他右边的小黑人低着头，没说话。

王安云小声问道：“怎么……了？”

下一个小黑人很健谈，向他们解释：“他一来就这样，低着头，叫他也不应，谁都不搭理。”听声音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我是C020654321。”

“C027000027，过。”男人的声音年轻，但冷淡又急促。

梁木生注意到下一个小黑人的右手食指一直在轻点饭桌，且语气极其不耐烦，听声音是个中年女人，“C071801984，对，C071801984。”

接着是王安云和李婷欣，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只说了自己的编号，分别是C021907999和C075502006。

然后是3333，他有点紧张，简短迅速地说出自己的编号。

轮到梁木生，他大大方方地说了自己的编号，接着就是那个川渝口音男：“我嘛，C023030123。”前面那个“C”还没规规矩矩地读，而是读成“ci(第一声)”，健谈姐、3333和李婷欣都笑出来，气氛一时放松下来。

几人刚想再交换一些信息，谁料那群服务员像是掐着时间一样，直接推开了包厢门。

领头的那人向他们鞠了一躬，带着歉意：“尊敬的各位先生、女士，很抱歉打扰到你们的谈话，你们的菜品已经做好，应苏珊小姐的要求，即刻为你们献上。”

“我们没点菜！”急切的中年女人率先沉不住气，开口质问。

领头的服务员立刻转换态度，直起腰声音冰冷，“不，女士，您点了。”

“你——”那个女人还想再说什么，被肌肉男强行接过话头，“你上菜吧，我们确实点了。”

服务员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十一位长得一模一样的服务员鱼贯而入，其中十人手中都端着一样菜，唯独一位端着一壶不知道是什么水果榨的果汁。他们陆续将菜品放到转盘靠边缘的位置，但桌子够大，每道菜碟之间都有一段空隙。

等十一个服务员上完菜，领头的那个服务员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的镂空怀表，放在转盘的正中央。众人都发现那怀表只有一根指针。

“各位请不要客气，这里的一切都是苏珊小姐的精心准备，请尽快吃完，好让苏珊小姐更贴心地款待各位。

“请各位挑选自己喜欢的菜品，不要争抢，度过一顿美餐时光。”

服务员说完深深鞠了一躬，挂上充满恶意的笑容：“请慢用，祝各位用餐愉快。”随后便带着其他服务员离开。

一共十样菜一壶果汁，有中式有西式，有融合菜也有传统菜，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在包厢明亮的灯光下让人食指大动，可是没一个人敢动筷子。

而在服务员关门的那一瞬间，转盘正中央那枚怀表的指针同时开始转动，且转动速度不快也不慢，因着所有人身上都没有计时工具，所以也不知道这根指针到底代表哪根指针。

梁木生脸色骤变，其他人也不自觉坐直了身子，连健谈女和川渝男男都没了刚刚的放松，坐得板正。

只有那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依旧是木木讷讷，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婷欣颤声问：“这、这表是什么意思。”

“那个服务员刚刚说，尽快吃完，”健谈女分析道，“意思是不是让我们在这个指针走到头之前全部吃完所有菜？”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王安云难以置信，感觉自己好无助，泪腺又控制不住了，低着头用衣袍擦擦眼泪。

妈妈，我想回家，呜呜。

“不管怎么样，与其这么干等着，先吃了再——”急躁女咬牙切齿道，却被肌肉男打断：“谁吃？”

“你已经打断我两次了！”急躁女冲着肌肉男尖叫。

此时，梁木生出来打圆场，“女士，请您先冷静一下，那位先生也只是在提出他的疑问，应该并不是有意要打断您，这种高压环境下大家都不好受，我能理解您——我也赞同您的观点，我们确实不应该坐以待毙。”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人内讧，不然一旦两人吵起来，那等到指针走完他们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口菜。

“你都这么说了，你来吃？”川渝男男略带笑意地偏头看他。

3333想维护一下梁木生，毕竟这是带自己进来的“金大腿”，但梁木生也没有推脱，伸手去够转盘边缘。

他不相信一上来就是必死局，总会有一线生机。

可转盘突然开始转动，梁木生错愕，抬头一看，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小黑人抬手摸上转盘边缘，转起转盘。

一时间，众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终于说出第一个字：“饿。”

听声音，原来是个女孩子。

众人无言。转盘轻轻转着，白玉盘在灯光下如水波荡漾。指针还没来得及走到“4”，转盘便停下了，一盘凉拌海蜇皮刚好停在女孩面前。

她没有犹豫，筷子直愣愣地插一筷子，之所以是插——她用筷子的动作十分生疏，海蜇皮滑来滑去，半天她才戳出一块海蜇头到碗里，毫无防备地吃下去。

海蜇皮浇上红油和醋汁，鲜亮的颜色配上酸爽的口感让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

健谈女偏头问道：“好吃吗？”她不太敢确定这个人的年龄，而且她刚刚就一直把这个女生认成男生。

女孩没有回答。

突然，梁木生轻声道：“指针归位了。”

只见那枚怀表的指针时光倒流般退回到“12”，然后又开始向前走动。

3333激动道：“我明白了！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有人吃菜就行了！”

“是这样，没错吧，这姑娘吃了都没事。”肌肉男指了指木讷女孩，点点头，也抄起筷子夹起面前的一道红烧排骨吃。

浓郁的酱汁裹满排骨，散发诱人的香气，排骨瘦而不柴，看起来比猪肋骨稍粗，肥瘦肉均匀地分布在排骨上。

梁木生紧盯那块排骨，嘴唇微抿，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第一局不是必死局，但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吧？

肌肉男咬下排骨上的肉，想抬头看看指针有没有停下，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狼吞虎咽地将那块排骨吃光，还使劲嗦了嗦骨头——

“你！你！0423！停下啊！你——！”突然，健谈女站起来向肌肉男喊到，离他最近的川渝男男也踢开凳子，上手去拦肌肉男。

指针根本没有停下，相反，它正在加速向前走！

但肌肉男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发疯一般撕扯自己的袍子，啃咬自己的肩膀和胳膊，不一会两只胳膊就被他咬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肌肉男失神地重复着几句话，“吃掉他……吃掉他……呵呵……吃掉他……我好饿……”

和梁木生梦里那些怪物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梁木生瞳孔一缩，也帮忙去拦肌肉男的自残行为。3333和健谈女也反应过来，一人架住肌肉男的胳膊，一人摁住肌肉男的一只腿，但无济于事。

肌肉男好像铁了心要吃自己的肉，力气大到四个人都摁不住，直接将四人掀翻在地，冷淡小哥想要扑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肌肉男的肋骨居然开始生长，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冲破皮肤，四面八方地野蛮生长，前胸后背都被戳烂，森白的骨头上还带着血肉和脏器。

甚至还有一根肋骨上明晃晃地挂着一节肠子。

健谈女干呕两声，险些吐出来。

此刻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在原地，不敢乱动。肌肉男的身体变异成这样了，尽然还能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朝着身后的小景观走去，没人敢拦。

“扑通”一身，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就那么直挺挺地翻过窗棂，头朝下投进莲花池。

指针归位。

涟漪荡漾几圈，很快恢复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不过莲花瓣的粉红颜色更深。

梁木生敏锐地看清，肌肉男的眼珠已经变成了纯黑色。

他不是人类了。

急躁女和王安云反应过来，直接吐了。李婷欣“噌”地从位子上站起，冲到包厢门前试图开门，却惊恐发现包厢门被锁住。

她着急地哭出来，开始用手砸门，“呜呜呜……放我走、放……开门！”

门真的打开了，李婷欣捶门的手猝然砸个空，她慌忙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纯黑眸子。

先前在大厅目睹同类被分食，而后在包厢里看到肌肉男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送死，最后对上裂嘴服务员，李婷欣的精神早就承受不住，直接疯了。

她尖叫一声，撞开服务员冲向包厢外，服务员满怀笑意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嘴上依然委屈道：“天哪，我亲爱的先生、女士们，是我们招待不周吗？”

没人回答他，包厢内寂静如水。

他一边招呼来几个服务员打扫那些地上的呕吐物，一边端着菜上前：

“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因此苏珊小姐特意为各位增加一道菜。

“请慢用，祝各位用餐愉快。”

那是一盆红烧大棒骨。

王安云：（窝囊）呜呜呜要回家

梁木生：自己人不要吵起来……

不雨奚：（看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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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请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