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throom（浴室）[无限] 第3章 苏珊的食堂

“苏珊小姐的客人，我亲爱的先生，请您将包厢号和姓名写在纸上。

“请尽快，苏珊小姐不喜欢迟到的客人，因为准备餐食需要……一小段愉快的时光。”

裂口服务员说完，猛然抬头盯着梁木生，嘴角裂得更大。

他的眼珠是纯黑色的。

梁木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环顾四周，发现这个饭店与梦境确无二样。

不同的是“人”。

但梁木生不相信嘴角裂成这副摸样还能称为“人类”。

托盘又凑近了一些，其他客人也虎视眈眈地紧盯梁木生，梁木生不敢怠慢，仔细回忆梦中的包厢号——他已经重复过无数次，自然记得清晰。

谨慎地写下包厢号后，梁木生凭借职业素养第一时间捕捉到服务员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这算是，剑走偏锋？

也许正常的“写包厢号”方式，不是这样？

梁木生隐隐猜测。

梁木生下意识继续写自己的名字，却见服务员死死盯住他写字的手，面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其他食客也虎视眈眈地望着他，有些“人”的嘴角留下了口水，吞咽两下，像是在看一直不自量力的肥羊。

“……它会改变你们的样貌，抹除你们的姓名……”

“木”字的一横刚写完，梁木生骤然停笔，服务员满脸不悦，却对上梁木生笑得温润的眉眼。

他看起来丝毫不害怕这些怪物，像是对待普通服务行业的人类一般，礼貌道歉：“抱歉，我写错名字了，可以换一张纸给我吗？”

服务员的嘴角迅速收起，但还是谦恭道：“没问题，我亲爱的先生，请您稍等。”随后转身向前台，不过脚步缓慢，丝毫没有刚刚笑脸相迎梁木生的麻利。

梁木生怀疑他在拖延时间，但也没办法，现在乱跑就是死路一条。

他仔细观察起这个饭店，梦里可没有这么清晰的景象，现在终于能看清在梦里看不清的细节。

餐桌、桌布、椅子、盘子……一切可以印上logo的地方都印上“苏珊的食堂”五个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图案，像是一只大灰狼在啃咬一块骨头。

目光移向虎视眈眈的食客，梁木生发现了几个小黑脑袋在人群中攒动。

梁木生：？

那些小黑脑袋们似乎一直在观察他，只不过因为他刚刚被服务员打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大厅内鱼龙混杂，他一时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人。

小黑脑袋们感觉到梁木生在看着他们，便没再隐藏，站起身向他走来，大概有三四个人。

为首的小黑人站出来，语气干巴生硬：“你、你知道包厢号？”

听着像是个中年男人。

梁木生摸不清他们的来意，见为首的那人下垂的食指和拇指反复揉搓，尽量放缓语气：“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和你商量件事。”后面的一个小黑人急切道，听起来是个年轻女人。

为首的小黑人摆摆手，道：“是的，你知道包厢号，能不能带我们一程？”

“对我有什么好处？”梁木生直截了当。

后面的一个小黑也着急开口：“不在规定时间内进包厢，我们会死！”听起来是个青年男人。

梁木生没说话，快速扫视那四个人，几人虽然紧张，但凭着肢体动作来看，确实没在撒谎。

“是这样。”为首的男人叹口气，尝试释放善意，“我们的时间要到了。”

“之前没人来吗？你们就这么一直等着，不自救？”

几人没说话，刚刚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小黑人低声道：“来了，他们都没有包厢号，也不愿意带上我们一块走。自救……我们不敢。”这应该是个少年，胆子似乎很小，说完还抖了抖。

梁木生余光瞥见服务员已经从前台折返，打算结束这场对话，“那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带你们一程？”

谁料那为首的男人突然暴起，扑过来用右臂死死勒住梁木生的脖子，狠厉道：“老子他/妈的还要看你脸色才能走？识相点，想活命的话就在那张纸上写上我们的名字！”

其他人一时被这场突发变故惊呆了，当场愣在原地。男人的小臂粗壮，应该是健身或练拳击的，梁木生一时挣脱不开，呼吸开始困难，艰难道：“你把我勒、死，也活不长……”

“老子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疯了，这人已经疯了。

不过梁木生可以理解，这几个人可能亲眼见证过其他人的死亡，否则不会得出“时间到了就会死”的结论，而自己的时间也要到了，在这种压抑窒息的环境下，想不疯都难。

在他没来之前，他们大概已经在给自己的死亡数倒计时了，好不容易盼到他，自然是想尽力通过他活下去。

但这不是让他生命受到威胁的理由。

“你们、也要、和我同归、同归于尽吗？”梁木生煽动道。

另三个人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掰着男人的手臂，直到“嘭”一声——

一个小黑人用力向男人的脖颈劈下，男人顿时晕过去，再无知觉。

众人看向那人，那人活动手腕道：“学过几年空手道。”

是那个青年男人。

梁木生扶膝，大口喘着粗气。

“谢谢。”

他猜的没错了，这些人也是临时抱团，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可言。

简言之，随时可能遭到背刺。

就像刚刚那样。

服务员走过来，丝毫不惊讶刚刚的那番打斗，甚至是习以为常，依旧毕恭毕敬地弯腰托盘，“我亲爱的先生，请您尽快。”

梁木生拿起笔，先写上包厢号，然后依旧和善地询问另三人的名字。

“李婷欣。”那个女人道。

“王安云。”那个怯懦的少年道。

到那个学过空手道的青年时，他沉默一瞬，报出一串数字：“C020233333。”

李婷欣和王安云猛地转头看向3333，梁木生敢肯定，要是能看清他们的表情的话，一定满是不可置信。

不过梁木生没多管，写上3333和自己的编号后，就同3333跟随服务员走了，而李婷欣和王安云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

路过前台时，梁木生特意留意了一眼。因为在梦里，他始终无法注意到这块区域，而刚才又被这几个人打扰。

前台空无一人。在前台背后的墙面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屏，上面红红绿绿一片。

乍一看，梁木生还以为买的基金又跌了。

电子屏上标着各个包厢号，有绿有红，有些瞬间由红转绿，或是由绿转红。

前台立着一块牌子：绿色客未满，可就餐；红色客已满，不可打扰。

3333见梁木生的头偏转向前台，提醒道：“绿色的包厢可以进，红色的不行，进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么简单？那你们还不敢自己找？”

“进去你就知道了，这个饭店内部简直就是一座迷宫！”3333抱怨道，“我之前进去一次，绕了半天才找到一间包厢，但是没敢敲门。”

梁木生挑眉，没接3333的茬。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3333挠挠头。

“没事，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3333自己憋不住了，接着道：“那块电子屏是实时的。”

也就是说，有可能在大厅看时，某个包厢显示的是绿色，而自己千辛万苦找到后，这个包厢已经满了。

满客包厢不能进。

“内个，打扰一下。”李婷欣弱弱地打断他们，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报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办啊……”

梁木生怕李婷欣和王安云在这里掉链子，立刻切换成职业模式，但并没有很走心地安慰道：“别害怕呀，婷欣，你看，你现在也没出事呀，还跟着我们好好走着呢。”

李婷欣平复了一些心情，和王安云跟在3333和梁木生身后。

“你、你叫什么？”王安云鼓起勇气，问道。

梁木生觉得好笑，一时判断不出这孩子是真的在套话还是单纯询问。

“C021908016，叫我8016就好。”梁木生扬起一个没有人能看见的微笑。

四人跟着服务员七歪八扭地穿过层层走廊，这些走廊布置的没什么区别，也和梦里一模一样。

不过梁木生不敢保证自己能走到梦里的包厢，即使来过很多次。

期间，3333还是有些不忍心，见李婷欣和王安云情绪低落，试图活跃气氛，讲了几个笑话后，四人热络起来，李婷欣和王安云肉眼可见的走路都大方协调了些。

3333的性格，在这样的环境下，是非常难能可贵的。那四个人之所以能聚在一起，3333估计功不可没。梁木生思索。

“对了，你们说的‘时间到了就会死’是什么意思？”梁木生突然出声问道。

快活的气氛戛然而止，李婷欣和王安云又把头低下去，王安云甚至开始低低抽泣。

“我来说吧。”3333低声道。

“在这个饭店里，每过一段时间，我们的脑袋里就会听到钟声。”3333的语气逐渐急促起来，“一开始只有一声，然后是两声，当钟声一次响十二次时，就会被大厅那些饥饿的食客分食殆尽！——我们之前有五个人一起在那等的，但她比我们早来一些。”

“早来一次敲钟时段。”李婷欣艰涩补充。

“我们之所以那么着急，也是因为……我们已经听到十一次钟鸣了。”王安云终于停止啜泣，补充道。

梁木生叹了一口气，“出去之后，看看心理医生吧，你们多半会产生PTSD。”

PTSD，全称创伤后应激障碍。

梁木生目前正在研究的方向。

七拐八拐之后，服务员终于停下，咧开嘴角向他们鞠躬：“我亲爱的先生、女士们，我们到达目的地了。”

“包厢号是……”

666。

“还怪吉利的啊这个数字哈哈哈哈。”3333干笑道。

“需要敲门吗？”梁木生问。

“如果不知道包厢号，理论上是要敲四下门，但是您，我亲爱的先生，”服务员愉悦道，“您是我们苏珊小姐邀请的尊贵客人，您不需要。”

“哎，刚刚都是你在问我问题，我都没来得及问你，”听了这话，3333终于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房间号啊？”

梁木生没回答他，推开门，招呼另两个人，“进来吧。”

包厢里，没有诡异的黑眼人，而是六个和他们一样的小黑人。正好空了四个位置，是给他们留的座位。

空位旁边的一个瘦高小黑人轻佻道：“哟，人来齐了，应该可以起菜了吧？”

不雨奚：既然如此，先吃饭吧（嚼嚼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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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苏珊的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