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妮子竟又逃了出来?倒是小瞧她了。”
幽暗的船舫中,歌舞升平。身姿曼妙的歌姬跳着乐舞,为首坐着的男子高大魁梧,目光如隼紧紧盯着下首跪着的侍从。
“既然她和那病秧子都出来了,你还跑出来作甚?”为首的男子一把推开身旁的歌姬,一步步走向颤颤巍巍的侍从,只见哗地一声,他掏出匕首刺穿了侍从的喉咙,见血封喉。
歌姬们仓皇逃窜,为首的男子不紧不慢地擦拭手上溅到的鲜血,冷冷地扫视了环抱一团的歌姬。
“别来无恙啊!孔武。”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拄着拐杖晃晃悠悠走进了船舫。
“你来作甚?”孔武轻飘飘瞥了老翁一眼,又转而坐下。
“自是与你同谋。”老翁脸上的皱纹都聚到了一块儿,浑浊的眼眸里却透着意味不明的光。
“哦?”孔武唇边挂上笑,复而开怀大笑,一束阳光透了进来,打在了他脸颊长长的一条刀疤上,又骤然消失殆尽。
“终有一别,栩生就此告别,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落雪林今日依旧淅淅沥沥地落着雪,似赶着来人。
“你师父不来相送了?”柳筱筠忍不住开口道,他们一行人今日离开,却不见柳萧霖的人影。
“师父言,此生话已尽,不复相见。”栩生拱着手恭恭敬敬地复述着话,却叫人想不出那人说此话的情形。
“罢了,本宫乏了,雀儿走吧。”张嫣然轻笑了笑,伸出手想摸摸柳筱筠的脸,却只碰到发丝。
而柳筱筠则是紧抿着唇,别开脸,发丝垂落下来,朝向沈自白。
“我们走吧。”鹅黄色的襦裙更显得少女娇俏可人,笑靥如花地望着沈自白。
“自然是好。”沈自白被这笑晃了神,嘴角的笑意更是压不下去,随后又伸出手紧紧回握着,应声道。
“长公主,沈裴先行告退。”沈自白敛了敛笑,朝张嫣然拱手行礼道。
姿容依旧风华绝代的妇人张了张唇,又施施然笑了,摆了摆手。
沈自白紧紧牵着柳筱筠转身离开。
柳筱筠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她无比熟悉又形同陌路的母亲。
寥寥大雪中,孤身只影,如黑墨的乌发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丝白发,身上的大氅随风呼呼作响。
寒风再度袭来,柳筱筠已抹去眼角的泪痕,手心湿濡地回握住身旁温暖的大掌。
她还是无法释怀,无法像柳萧霖那般。
“筠儿可想去往何处?”柳筱筠心不在焉地徒走着,这才发觉二人已然走了这落雪林大半。
“我——”柳筱筠痴痴地答着,又不知作何。
“瞧,这是什么?”一霎间,柳筱筠的眼眸前只见姹紫嫣红,分明是寒冬腊月中独独生出的一支腊梅,却绚丽夺目。
沈自白手中举着一支腊梅,笑盈盈地看着柳筱筠。
生在这落雪林的腊梅虽好,柳筱筠却只觉得这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雪景,最灿烂的笑容。
“落雪林不是荒山野岭之地吗?何来如此好看的的腊梅?”柳筱筠惊喜地端详着腊梅,眼底的笑容好似一汪碧水般荡漾着。
“落雪林的万物瞧着这的守护神心不在焉着,便派我来宽慰着。”沈自白夸大其词道,手上更是作势祷告着。
“嗬嗬,那这万物可有说守护神的降服者何人?”柳筱筠顺手推舟道,眼眸亮晶晶地瞧着沈自白。
“那自然是——”沈自白轻皱着眉,佯装不知着。瞧见柳筱筠发间的残雪,便伸出了手,却不料柳筱筠身子一偏。
“休想偷袭!”柳筱筠笑嘻嘻着,窃喜自己提前一步发现了沈自白的阴谋,不料自己却踩了落石滑了一跤。
柳筱筠紧紧闭上眼,千钧一发时,却已被稳稳地捞进了温暖的怀抱中,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
“可算是偷袭成功?”沈自白戏谑道,手已灵活地伸入了柳筱筠的襦裙里,凉了大片。
“你——岂有此理!”柳筱筠气鼓鼓地就要起身推开沈自白,灵机一动偷偷捏了个雪球。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柳筱筠如此显而易见的隐于微笑后的咬牙切齿。
沈自白俯低身子,唇边荡漾着笑,却眼尖手快地拦住了柳筱筠将要作妖的手。
沈自白搂紧柳筱筠盈盈一握的腰,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伸进了衣襟。
柳筱筠殷红的唇中呼之欲出的话也被堵了回去,痴痴地望着面前的人,深邃的眼眸令人如痴如醉。
“我念着你,筠儿。”沈自白贴近柳筱筠耳旁低低道,轻轻地啃咬逗玩着柳筱筠的耳垂。
“你可有念着我?想着我?”沈自白话一出口,不容柳筱筠回应又吻了上去,惩罚地咬了一口。
“不许说不想。”柳筱筠回应的是愈发深入的吻。
柳筱筠怀中的腊梅淡淡地飘着香儿,万物静籁,只闻面前人的急切的呼吸声。
柔软如白云,香甜如佳酿,只愿醉倒在这温柔乡。
难怪千千万万的诗词艳曲离不开美人儿,得佳人此生无憾。
“筠儿,你可知,可知我得知你被掳走的急迫。”沈自白低低道,柳筱筠却觉得他吐出的气息炙热无比。
柳筱筠伸出手捂住他的唇,轻轻摇了摇头,唇边挂着笑,坚定地望向他,慢慢牵着他去探索这芳香四溢的秘园。
沈自白呼吸愈发急迫起来,目光更是灼热无比,手上的青筋更是暴起,二人手心皆湿濡一片。
沈自白漫不经心挑逗着,目光紧紧地黏着面色绯红的柳筱筠,临近时,又急急地停了下来,摇了摇头。
“自白,我念着你。”柳筱筠抬起头亲了亲沈自白的唇,笑吟吟地望着他。
骤然,梅花瓣落了一地,如瀑布的墨发倾倒下来,深深浅浅地泅着。
沈自白的大掌禁锢着柳筱筠的手,眼底猩红地咬在柳筱筠白皙的脖颈。
“筠儿,这可是你说的。”下一秒,狂风暴雨袭来。
秘园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却已然换不回那暴雨的理智,只能咬着唇徒然受着。
一旁的枯木乍时春暖花开来,含苞的花枝吐蕊结芯,暖阳挂树梢洒在二人身上。
“筠儿,我沈裴从不轻易许诺,我的诺言只对你一人,我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决不负你。”沈自白还未起身,缓缓平复着呼吸,目光却真挚无比。
“好,我等着你。”柳筱筠摸了摸红如朝霞的脸庞,又伸出手推了推沈自白,眸中却是欣喜。
“回了京城我便去向长公主提亲。”沈自白又缓缓落了一吻。
枯木又晃了起来,落了一地的叶子,梅花香四溢。
“师父,徒儿求你,求你放过如山吧。”面色惨白的安以淮无力地躺着,手里的帕子更是沾满了鲜血。
“好徒儿,你不是心慕那丫头?为师哪来不令你如意之理?”老翁嗬嗬地笑着,抓住安以淮的手把了脉。
院落很昏暗无光,油灯徒然无声地燃着,安以淮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一如他的心凉了下去。
他是喜欢如山不错,可如若他的喜欢是令她陷入困境,他宁愿......宁愿封锁起来。
“雪又落了。”安以淮痴痴地望着窗外,窗牖外是嬉笑的白发垂髫,或着麻布,或着长衫,他却觉得比他过得松快。
“徒儿,你放心,为师自有妙计。”老翁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去,脸上挂着冷意。
屋檐上攸地传来咝咝声响,发带束着高马尾的蒙面女子了然地将瓦片盖了回去,怀中抱着长剑,又快步追上了那老翁。
夜幕降临,沈府却灯火通明。
“陈老将军,世子未归,属下......属下实属不敢轻举妄动。”离慕面色为难地行礼跪着。
“裴儿,终归是心太软了。他心悦那丫头,自视下不了手,既然如此,我这个糟老头子来帮帮他也无可厚非。”陈可溱一改往日的疲态,双目炯炯地望着火光点点。
离慕只好悄悄退下,招来莫声。
“去给王爷报信,不可耽误。”离慕面色郑重。
“是。”莫声也默声沉稳接下。
离慕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莫声的肩膀,以示宽慰。
抬头望去,月色渐昏黄,破晓之际。
“哟,近日还真是热闹,长公主破例出了宫,想必那女子是柳筱筠无疑了,她与沈自白——真真是一出好戏。”吕子沂立如芝兰玉树,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手中的玉面折扇,唇边荡着笑意。
“公子,听闻沈府今夜有异动。”心腹慎言前来禀告。
“呵,果然是好事接踵,悄悄把这个消息递给秦易柒,秦老将军会更乐意收到这个消息。”吕子沂冷笑着,饮了口冷茶,啧了声。
今夜云潮总有异动,蓦地又遮了明月大半,也有人惴惴不安。
“筠儿,你是随我回府还是回醉仙楼?”沈自白环抱着柳筱筠,慢悠悠地牵着缰绳,驭着那匹枣红色的马。
“我.....我回醉仙楼。”柳筱筠脸热地移开视线。
沈自白将柳筱筠抱下马,二人便在寂静的长街踱步起来。
“筠儿,我明日便去长公主那提亲,你等着我。”虽说沈自白向来沉稳自持,可好歹是第一回提亲,也不自觉耳尖绯红。
“好,不急。”柳筱筠红着脸低头捏着袍角,又笑出了声。
“我走了。”沈自白话虽如此,可紧握着柳筱筠的手却丝毫不分离,二人目光更是如漆似胶。
“罢了罢了,你快些回去吧,兴许沈府有事呢。”柳筱筠率先跑进了醉仙楼,却不料一语成畿。
“王爷,请你随莫声回府,家中出事了。”一向贫嘴的莫声沉声道,一句话唤醒了依旧痴笑着的沈自白。
沈自白快步上马疾奔而去,心弦紧绷。
新年快乐宝宝们,希望所有宝宝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甜甜的一章奉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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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支腊梅